她同样苍白的脸色,满眼的不可置信,颤抖着惊栗的身子,我便知会了承安一声走到她身边:“是雪凌吗?”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台上的身影:“是她。”
心中千万个疑问想要求证,又怕她做了出格的举动:“先别冲动,这里是皇宫,等找个机会问问她。”
雪娃没有任何回应,终于舞曲完毕,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惊艳之色堆在众人脸上。
只见南宫询走到台榭中央,对着皇上一拜,又转身对向易千绝:“忻南王一路风尘,舟车劳顿,这是本王新册的雪姬,为庆贺忻南王新婚之喜编排的一曲霓裳羽衣,还望王爷与馨妃能够喜欢。”
我和雪娃如雷轰顶,雪姬?她自离家不过短短数月,居然做了南宫询的侍妾,我们互望一眼后,便紧紧盯着台榭之上那个旖旎动人的身影。
“三皇子盛意拳拳,本王与旎鸢不胜感激,来人!”
一声令下,有內侍端来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一对鸾凤佩,本王也祝二皇子与雪姬连理成双,永结白首。”
我低下身子轻声向落棉询问:“太子妃知道雪姬吗?”
她有一丝惊讶,看了我一眼:“你与她是旧识?”
“不瞒太子妃,这雪姬便是雪娃失散的姐姐雪凌。”
她点点头,轻语道:“原是如此,本宫知道的也不甚详细,听说这雪姬是燕嫣楼的名妓,无意间被三皇子看中,欲纳为姬妾,起先皇上和皇后是不同意的,还为此大闹了一场,最后他托了太子前去游说,才得以进宫。”
原来她离家后竟流落风尘,最后还进了宫,我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迫使她走入极端,难道仅仅是她当初离开时对青山说的那番会让他后悔的言辞?
可是她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若在他人身上,即便是心向明月,明月照的也不过是沟渠罢了。
“皇宫里的规矩甚多,你们先不要感情用事,本宫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的。”
落棉轻声的叮嘱,又接着对我说:“你去和承安知会一声,就说本宫有些不舒服,今晚留你在嘉钰殿。”
“多谢太子妃。”
我讨了假,更千叮万嘱秦画要看好承安,晚宴散时已是深夜。
伏在秋后,此时正是最闷热的节气,落棉体贴的将今晚当值的换成和雪娃同屋的佳夕,好让我们多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熄了烛火,开了所有的窗子,我们并肩躺着,团扇带出的风都是湿re的,蛙鸣虫唱,不甚嘈杂,月亮格外的皎洁,投影在屋子的墙壁上,斑斑驳驳的摇曳。
“三皇子生性刻薄寡恩,雪凌自打离家到底遭遇了什么?她既已为妾,一辈子都要老死宫中,这宫廷中的女人有几个是好下场的。”雪娃哀叹连连。
“你也别老往不好的方面想,听说三皇子极宠雪凌,三皇妃又是个懦弱与世无争的人,也许雪凌的境况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尽人意。”
“我没你那么乐观,这皇宫的荣宠向来都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就算想维系,得使出多少手段,荣极必衰,雪凌的身世也不像他人那般显赫,皇上皇后当初又是那样极力反对,等没了恩宠,雪凌的日子恐怕是苦不堪言。”
她放下团扇,眼里泪花攒动,月亮的轻照下,点点晶亮。
我拍拍她的手:“谁也不能预知后事,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呢,姑且别说雪凌,即便我们哪个不是身不由己,最起码,现下我们三个还都在这皇宫里,有什么事也能互相扶持些,小心翼翼点,雪凌怎么也不会如你说的那般晚景凄凉,将来再为皇子添个一儿半女,皇家血脉,母凭子贵,也为未可知啊……”
她轻笑下:“你向来总是能将事情向好的方面去想,所以才能挺过那么多困苦,我这性格想必到死都学不来。”
“并非我天生如此,只是力所不及的事情太多,只能自己给自己宽心丸罢了,期望时间能解决眼下所不能解决的……对了!一直没机会告诉你,玄歌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她猛地转过身对着我,抑制不住的惊喜:“真的吗?那可太好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既是活着就有重逢的一日,这样的大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可还准确?”
“说来话长,前些日子我在山里救过一个被蛇咬伤的大婶,他的相公曾经见过玄歌,并且十分清楚当时的情形,说是被人救走了,可现在身在何处不得而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我叹口气,有隐隐的惆怅。
“只要能活着就是万幸,重逢便指日可待,记不记得你曾说过,等我年满出宫,你寻回玄歌,我们便结庐人家,看一场雪落下,当时还觉得你说的好缥缈遥远,现在想想仿佛就近在眼前。”
我也露出喜悦:“是啊,等我想办法救出族主,便求了太子放我出宫,待我寻着玄歌同青山在宫外等你,以后我们煮酒等闲过。”
也许生活就是靠着美好的期冀支撑下去的,可任你如何的偏离轨道,终会被既定的宿命带回,待到遍体鳞伤谁还会问后不后悔?又可曾给过弥补的机会。
仅隔一天,太子妃应皇后之名在东宫款待忻南王的馨妃,宫内所有嫔妃,姬妾就连承安都应邀在内,我想落棉为了让我和雪娃与雪凌见上一面也是煞费苦心。
东宫内花团锦簇,每个女子都将自己打扮的光鲜娇艳,欢声笑语如燕啭莺啼,酒宴摆在漾姒湖畔,阵阵舒适的风吹袭着,解了不少暑气。
各色进贡的瓜果,都用大块的冰镇着,东宫虽不及望楼阁的精致婉约,却有着独特的魅力与气魄。
落棉以女主人自居首位,大方得体的与众女眷闲话家常,闺阁中的聚首,气氛轻松和谐,酒过三巡,众女眷的兴致更为高涨,谈及的不外是你用的什么脂粉,我穿的什么锦缎,谁家娶了新妇,谁家又遣了旧人。
雪凌始终带着清淡的笑意,或是与身边的人低语一番,或是仔细聆听旁人说笑,却始终不曾看过我和雪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