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询率先走到雪凌的身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我只得跪下,在一帮众人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跪委地上,一次又一次的将无谓的尊严收入膝下。
他轻俯身子,用手捏住我的下颚,冷笑声让我浑身打着激灵:“你自持是太子之人,便可以藐视宫规,以下犯上吗?到底你是没把雪姬放在眼里还是没把本王放在眼里?”
“……”
“看来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众人亲见,我何从辩解。
“殿下,臣妾挨打不要紧,只是这鸾凤佩是忻南王所赠吉物,臣妾没有保护好,同样论罪当诛,还请王爷赐凌儿一死……”
雪凌忽的下跪,泣不成声的说着谎言,我笑在心里,她居然可以做到落井下石而面不改色,到底是我们不了解她,还是低估了她的仇恨。
“三殿下,不关非鱼的事,玉佩是奴婢……”雪娃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鸾凤佩是奴婢不小心打碎的,还迁怒雪姬,奴婢自知罪无可恕,甘愿领罪……”
即便我不认下摔玉之事,也难独善其身,又何苦拖雪娃同我一起受罚,一个人受总好过两个人,我不去辩解是因为无解可辨,该来的总会来,我又何必介意早晚。
我羞于抬头不是因为心虚害怕,是我不敢看见落棉的焦急,易千绝的耻笑,承安的冷漠,众人的同情。
南宫询居高临下的似笑非笑:“原听宫里的人说皇兄待你与众不同,你便恃宠生娇到尊卑不分,以身试法的境地,即便今日,本皇子有心放过你,也难堵悠悠众口,毕竟是东宫之人,还请皇嫂定夺。”
简简单单两句话,轻易的将我送到了风口浪尖,挑拨了我与落棉、承安之间隐晦的关系,又将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落棉,轻重皆两难。
落棉依旧庄重沉稳,短短的后宫生活已将她磨练至百毒不侵。
“玄非鱼是太子的贴身侍婢,本宫也不好越俎代庖,况且太子临行前已将她送至望楼阁,本宫就赐她苔刑二十,暂且发配掖庭院小惩大诫,待太子回来再做定夺,三皇子可还满意?”
只听南宫询不急不缓的说道:“皇嫂此等安排也不无道理,该奴才所犯的滔天罪行论罪刺配也不为过,鸾凤佩毕竟是忻南王所赠吉物,不知忻南王意下如何?”
“此事是寒晏后宫之事,本王不便插手,一切由太子妃和三皇子裁定,本王与旎鸢先行别过。”
他冰冷的语气,漠视的嘲笑,经我身处暗暗的龙涎香,总有一些熟知的过往或人变得陌生,不断的来了又去,去了又回。
我被內侍拖到行刑处,顾不得雪娃的悲凄哭喊,疼痛骤然而降,像刀子一样割扯撕裂我的每处肌肤,每一下都痛彻心扉,咬破的下唇滴出鲜艳的血花,像是涂抹不完的画卷。
狼狈的喊叫被我尽数吞咽,恍恍惚惚中睡去,仿佛梦里见到那一袭白衣,却看不真切面容,时而是淡淡的草药香,时而又换成清冽的迦南香,拼命想留住一丝香气,却握了清风一把。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还是醒来了,我不知道该感谢强而有力的生命,还是该怨恨它的不肯终结。
长久的俯卧让我不堪其乏,尝试着改变一下姿势却扯痛了伤口,一阵阵蚀骨锥心的痛楚令汗水打湿满身衣衫,来自唇间的干涸撕裂让人如坠地狱,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让我想放弃徒劳的挣扎。
此刻应是白天,残破灰暗的窗纸透进点点亮光,昏沉的浅睡中听见‘吱呀’一声门响,一道刺眼的光亮让我本能的闭上双眼。
“非鱼,非鱼……”
我听出是雪娃的声音,可是我无力回应她,只能用手指轻轻敲打炕沿。
“你醒了?先喝口水。”
我如饮甘霖急不可待的够向她刚刚从食盒里拿出的一碗温水,她拍着我的背,叮嘱我慢些,几口水下肚感觉清醒许多。
她边喂我吃着刚刚煮好的燕窝粥边带哭腔的说道:“你放心,太子妃已经打点好一切,她让我转告你,太子殿下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必定救你出去,你先忍耐一段时日,掖庭的管事宫女不会对你太过苛责,你替我受了无妄之灾,这辈子我要如何偿还你?”
喝了小半碗粥,感觉身上回来一些力气,她褪去我身上的衣衫,小心翼翼的为我上药:“我差点害你把命都丢了……”可能看到我的伤处,她变得泣不成声。
“别傻了……不关你的事。”
“我没想到雪凌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管她,任她自生自灭,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以前她背地里做的一些事,我总怕伤了姐妹的感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既然与她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我就绝不允许她再伤害你。”
“血脉相连……你真忍心把她当成陌路仇人?她有她的苦,她现如今这样……我们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试想一下,每每出了事,我们何时站在她的立场想过,你也大可放心,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
上好药,她又将衣衫整理好,轻轻帮我翻动身子:“你说这些我更觉得惭愧,她已经失心疯了,只盼着她早点清醒过来,别再伤害无辜的人。”
“是啊,这个时候我们如果真的背弃她,那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
“你有时间去望楼阁一趟,告诉秦画务必要看好承安公主,不要让她接近楚夏的来使,如有什么异常,尽快找人通知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惦记旁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将东西拾掇完毕:“放心吧,回去我便找她,你要注意身子,一有机会我便来看你。”
我仅在床上躺了两天便下地干活了,背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结痂,稍微大点的动作都会撕裂我的伤口。
掖庭院的活计粗重劳累,加之天气炎热,对我的伤势无疑是雪上加霜,几日下来,我便已经羸弱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