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熄了炉中的火,顺势坐在脚蹬上对我们轻蔑的一笑:“阁下认为是我在苦苦相逼?我已经给了你多番选择你还不领情?我既然能苦苦相逼当然会有保全之策,阁下难道想以卵击石?”
正说着忽然一阵浓烈的异香袭来,只见大批密密麻麻的粉色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直盘旋在老妪的周围。
我和易千绝都大惊失色,他连忙将我护在身后后退数步,老妪见状不禁捂嘴大笑,她的模样怪异丑陋撄。
看着那些粉色的蝴蝶,脑子里不断回放在听语谷救下南宫彧的场景偿。
这粉色的蝴蝶我只见过两次,除了那次便是现在,心里的迷惑越来越浓郁,整个脑袋好像都要炸开一般。
“可别小看我这些小精灵,她们可是我每日用彼岸花髓精心喂养的,早在你们看见彼岸花的那刻就已沾染了花的香髓,只要我一声令下便会当你们是她们可口的晚餐,莫非你想看见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被她们吸尽满身鲜血化作一具干尸?”
“如果我选择留下你真的会放了她?”
易千绝毫不迟疑相问,他眼睛突然变得镇定的神色更让我骇心动目。
我拉住他的衣襟:“不要,留下来你便失去所有记忆,我一个人走出去还有什么意义?我要和你同进退,你说过此生绝不放手这么快你就食言了吗?”
他强做自若的看着我,迟疑着他的抉择。
“到了此时此刻你们认为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们的结局必当如彼岸花一般,有叶无花,有花无叶,生生对望。”
说着她已经举起左手,那些看似美丽的精灵如嗜血的魔鬼整装待发。
只感觉我拉住的衣襟掌中成空,转瞬间只握住清风一把,我看着他迅雷之势般冲向那碗冒失了热气的浓汤,他的身后是我嘶声裂肺的大喊。
当他举起空碗对着老妪朝下示意,老妪的眼神忽然变得悲痛难当不可抑制,我的泪水决堤,他缓缓转过身来,滴滴清泪落入空碗中,清脆的声响砸入我的心房……
他转过身来对我微笑,落日残阳染红天际,对面的我站在白色花丛中清风扬襟,挤掉泪水对望着那个刚刚我才决定要与他共赴此生的俊美男子。
“易千绝你就这么毫不犹豫的选择忘了我吗?这就是你说的不放手?你好自私,你要我把你一个人留在此处自己独活吗?”
他红了眼圈,我看见顺着他脸庞滑落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水,鬓角的青丝,扬舞的衣摆,这样的他叫我如何能忘?叫我如何抱着这些回忆过完残缺的人生。
“对你许下的诺言我从未真正履行过,对不起玄非鱼,我怎么可能忘掉你,相信我,即使忘掉一切也绝不会忘了你,出去之后等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看着他逐渐瘫倒的身体,我终于奔向他,他像是熟睡一般,虽然眼角有泪却始终面含微笑。
我轻轻抚上他的脸,为他擦掉流淌下来的泪水,眼前有个身影遮挡了残阳的光芒,那嘶哑难闻的嗓音激起我麻木内心的最后一丝怒火。
“为何你会这么做?真的宁愿忘掉所有换取她的新生?为何你的选择和我的不一样?我等了你三年,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看着生满皱纹的丑陋双手抚上易千绝的脸和身上,我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激动的将她推到在地,用愤恨的眼神射向她:“别碰他,你个巫婆……”
她居然流淌出两行浑浊的泪水,呲着牙冷笑:“巫婆?你说我是巫婆?为了自己的苟且偷生眼睁睁看他失去一切的你又是什么?”
我一字一句的控诉:“我们原本不用这样,都是你逼的,你不止有副丑陋的容貌,还有一颗更加丑陋的黑心。”
她顺势瘫坐地上,狂笑让她的眼泪飙飞:“我倒想想看看如果你知道了我的丑陋是谁造成的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何资格断言,既然他是为了保护你而忘记你,想必你也不能苟活,那我就发发善心送你一程……”
她逐渐变得凄寒的双眼并没吓退我,如她所说,此时再去挣扎着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
本已打算结束此生的我又一次拖累怀中总是奋不顾身以命相搏来守护我的人,也许死了算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渐渐靠近我的蝴蝶像成堆的粉色云朵黑压压的积满我的头顶,冲下来吮吸我身体各处的血液如同千针碾扎。
我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自己逐渐干瘪的身体会是怎样的丑陋,一声惊叫震耳欲聋,我迅速睁眼,身上无数的蝴蝶化为灰烬落向尘土。
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让在场的我和她瞠目结舌,她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先是瘫坐地上转而蹲起身子拉住我的领口:“你到底是谁?说!你到底是谁?”
我还没从如此震撼的场面缓过神来又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惊惧质问,只得呆呆的望着她。
忽然听见远处有人跑来的声音,只感觉到那人带来的劲风和身上传来的花香。
“似雪,你怎么了?”
哦,原来那个丑陋的女人有一个与她外貌并不相符的好听名字,那个叫似雪的老女人像是已经痴傻,只用空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我。
可是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语让我也濒临疯狂的境地。
“五哥?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将呆滞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投射正慢慢扶起易千绝的那人身上,天啊!我到底遭遇了什么?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试探着机械的说道:“他喝了孟婆汤晕了过去……”
只见他试了试易千绝的鼻息,抬起头责怪的看了我一眼:“胡说什么,这里又不是阴朝地府哪来的孟婆汤,他只不过喝了似雪酿的曼珠酒昏睡过去罢了。”
男子抱起易千绝向花海深处的木屋走去,直到他行远我才发现不知何时不见了似雪的身影,我爬了起来跟随他走去。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将易千绝放在床榻上,轻柔的盖上被子,转身对还是处于懵然状态的我说:“曼珠酒烈,饮过一口的人都要昏睡大半日,五哥的状态想必是喝了一大碗,看来要睡上两天了。”
我像个木偶机械的对向他:“你叫他五哥,你是他什么人?”
他露出一抹淡笑却有片刻妖娆,他转身走向软塌坐定,同样用探索的眼睛看我:“我既是叫他五哥自然是他的胞弟,你又是他什么人?”
“胞弟?那你也是楚夏的皇子?”
他略微眯了眼,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全中,在下不才正是九皇子易千纪,看来你与五哥相熟的很,你们怎么会闯到这里来?”
我刚刚回想起进入木屋看到的一副对联:‘彼岸花开开彼岸,忘川魂落落忘川’。
“这里真的不是黄泉路?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彼岸花,还有忘川河,还有那个老巫婆?”
“当然不是,看来是个浅薄的人,你戏文看多了吧,鬼力乱神之说只能在书上见到,这里不过是个结界幻境。”
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低着头遐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以前在宫中并未见过你。”
我抬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正在犹豫间那个令人厌恶的驼背身影缓缓走进。
“她是易千绝没过门的妻子,不过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眼中的寒光总会像利剑一般让人无所遁形。
“妻子!?”
只见坐在软塌上的人惊叫着站起身,走到我身边绕着我转了一圈,细致的打量让我浑身不自然。
“五哥的妻子便是忻南王妃,看你的模样怎么都不像一个王妃。”
似雪向我走来:“不管你是谁,既然和易千绝扯上关系我都不会让你活着,你要是说出你的来历我还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看着她阴狠的目光,虽然她只是骗了易千绝喝下烈酒,但是对于她的百般刁难我还是耿耿于怀。
“既然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我为何要说?”
说完我便转身坐到易千绝躺着的塌上不再与她面对,她带着愤怒欲向我冲过来,易千纪适时的拦住她,我有些洋洋得意的冲她笑笑。
她抑制不住的怒火在易千纪眼中变得有些沉痛:“似雪,我守了你三年就是不愿再见你泥足深陷,就算五哥当初对不起你,我放弃一切跟随权当是为他赎罪,我不会看他再伤害你也不会让你去伤害他。”
他们的对话再次让我吃惊,我便不动声色头也不抬的仔细聆听关于他们之间的纠葛。
“易千纪,你认为他的罪孽是你能赎的起的吗?我等了三年,就是等这一天,我不惜服下蛊盅毁掉自己的容貌,每日忍受蛊盅对我的蚕食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掉他当初如何对我,那段血海深仇你认为会那么轻易的就化解?如果不是他,我的父王怎会无疾而终,国破家亡的仇恨岂是你一个小小皇子能够左右的?之所以没取了你的性命也不过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弑君夺位的那个强盗的儿子,我和你同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