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人躲在灌木丛后面。
听着喧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离她们最近的时候,竟然不过半米的距离。
听起来像是管婷婷的声音,“麻烦大家了,星星这个孩子身份特殊,盛副营长今天又不在军区,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只好把大家伙喊起来,一起去把星星给赎回来。”
然后是刘霞的声音,“应该的,孩子偷东西固然不对,但这孩子有娘生没娘养,自然没人教做人,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樊连长唯一的儿子,因为做贼,被送进监狱里蹲大牢吧。”
周瑟瑟捂着星星嘴巴的手背上逐渐的润湿。
尤其是虎口处。
竟然凝聚了一小汪水珠。
周瑟瑟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被自己按在怀里的孩子。
她甚至清晰的感觉到了来自星星身上散发出的不安。
等到这群人浩浩荡荡的远去。
周瑟瑟才松开星星。
小家伙蹲在那里,窝成一个团,像是被遗弃的幼崽一样。
周瑟瑟呲牙咧嘴的扶着旁边的树干起身。
妈的。
折腾了大半晚上,膝盖疼的更厉害了。
本来歇三天了。
现在最起码得歇七天。
好不容易站起来,周瑟瑟低头看着星星,“先回家,快点。”
星星看了她一眼。
默默的站起来。
周瑟瑟在前面走。
他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的跟随在周瑟瑟的身后。
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周瑟瑟的膝盖上,稚嫩的小脸绷紧,陷入了沉思。
母子两人一路回了大院。
刚进自家门。
周瑟瑟迅速把门关上。
提高了些许的速度,一路跑到屋里,看见警卫员守在床边,周瑟瑟皱着眉头问道,“同志,辛苦你了,有人来找我吗?”
警卫员憨厚的笑了笑,一边摇头一边说,“没人过来,我一直在这里看着孩子呢,寸步不离的,孩子没醒,也没哭。”
周瑟瑟心里有了猜测。
面上露出了一分感激的笑容,“多谢同志了,我已经把孩子带回来了,都是些误会,没啥大事儿,您快回去休息吧。”
警卫员急忙起身。
敬了个礼后,往外走去。
周瑟瑟看了星星一眼,果断的追上了警卫员,“同志等等。”
警卫员迅速停下脚步,“嫂子,您还有事儿?”
周瑟瑟装出几分不好意思,“同志,你看这事儿已经结束了,传话的人说的话也有几分失实,所以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警卫员恍然大悟。
小孩子不懂事,再加上大人教导的不及时,做些错事很正常,他小时候还偷偷拿过家里的钱呢,现在不一样也成了一名光荣的子弟兵了?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警卫员急忙对周瑟瑟承诺说,“嫂子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周瑟瑟松了口气。
把人送了出去。
重新反锁了大门后,周瑟瑟慢悠悠的转过身,看着昏黄色灯光充满的堂屋,深吸了口气,迈着小碎步挪进了屋里。
星星利落的趴在了板凳上。
将手里的皮带递给周瑟瑟。
声音怯生生的说,“你打吧。”
周瑟瑟冷笑一声,右手接过了皮带,用力的在空中一甩,皮带发出唰唰的声音。
这一皮带下去,六岁的小孩身娇体嫩,非得皮开肉绽。
听到唰唰的声音,星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瞬间。
周瑟瑟已经随手将皮带扔在了八方桌上,扶着桌子坐下来,“别撅着屁股,你给我站好了!”
星星懵懵懂懂的爬起来,站在周瑟瑟面前。
他身上满满是昏暗的光。
昏黄色不显温馨,却显低沉。
周瑟瑟伸出手,吓得小家伙向后撤了撤身子。
周瑟瑟冷笑一声,随口说道,“躲?我要是真想打你,你觉得你今天晚上能躲得过去吗?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还主动把腰带送到我手上?”
星星低声喃喃道,“做错了事情就要挨打。”
周瑟瑟看着他瘦弱的身子,“不对,做错事情要认错,要知错就改,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绝对不能再犯,就算我今天用腰带把你打到半死,打得你皮开肉绽,屁股都烂了,可你养好了伤之后继续去偷粪,那么你挨的这顿打,将没有任何意义。”
星星茫然的抬起眸子。
他说道,“你真的不打我?”
周瑟瑟坚定的点头,“我不打你,樊星星,你去五斗橱上把红花油拿过来。”
星星下意识的望向周瑟瑟的膝盖,他知道周瑟瑟现在肯定很疼。
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拿过了红花油。
把红花油放在了周瑟瑟跟前。
周瑟瑟拧开红花油的盖子,把红花油倒在手心里,搓了搓,双手抬在半空中,“愣着干什么,过来!”
星星傻呆呆的愣在原地。
周瑟瑟扁扁嘴,“会走吗?迈开你的腿,走一步。”
小家伙木讷的迈开右腿往前走了一步。
周瑟瑟一把拉过他。
把手上的红花油粗鲁的涂在了星星被打的红肿的脸上,涂的像小花猫似的,“好了,先去睡觉,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星星怎么可能睡着?
整整一晚上。
他就像被一条绳子吊在半空中一样,心里恍惚又恐惧,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到闭上眼睛,好像自己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上称了一根火柴。
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不一会儿,整个后背上就会熥出来一身汗。
他认识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自己做错了事情,侮辱了亲生父亲的烈士称号,也让现在的爹背了黑锅。
他甚至想要以死谢罪。
第二天早上起来。
周瑟瑟照常做了早饭,叫两个孩子过来吃。
点点似乎觉察到了哥哥的不对劲,“哥哥,吃饭饭呀。”
星星勉强的笑了笑,“我不饿,你先吃。”
饭后。
周瑟瑟把小筐子塞到点点手里,往点点的兜兜里装了几块大白兔奶糖,亲自把人送去了何大花家里,让春生带她玩儿。
等她回到家。
早饭的饭碗已经被刷干净,星星拿着比他还高的扫帚在扫地。
周瑟瑟说道,“别扫了,你过来。”
星星跑过去。
周瑟瑟给他一把铁锨,一个铁桶,“你去把茅厕掏了。”
星星一怔。
他嘴巴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扛着铁锨去茅厕了。
臭烘烘的味道瞬间在院子里爆开。
周瑟瑟捂着鼻子出门呼吸新鲜空气。
结果,就听到了军嫂们聊天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天晚上盛副营长家的老大出去偷东西被人当场抓住了,人家说啥不放人,非得把人扭送到公安局。”
“啊!偷了什么东西?”
“不晓得,估计是很贵重的东西吧,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长大后还得了啊,咱们以后也要上点心,省得家里被偷了,咱们却投诉无门。”
“说起来,我家半年前丢了把扫帚,肯定也是他偷的!”
“嫂子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不得不说我家三个月前丢了一条裤衩了,我以前都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寻思着,军区大院里难道还能出了小偷不成?大概是我自己放忘了,但是现在……啧啧啧,难说。”
“嘿嘿嘿,丢的是你的大裤衩还是你男人的大裤衩?要是你自己的,你以后可得小心了,六岁的孩子不简单呢,眼看着这玩意儿长大了也是吃花生米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