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王氏的府邸,此刻气氛热烈,推杯换盏饮酒,欢声笑语高歌,对外面的危机一无所知。
或者说他们早已经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
也是食盐出现之后,技艺就一直没有得到大的进步还改良,世家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制盐,好的盐池更是早就掌握在世家手里了。
掌握河东道盐池的太原王氏为首,其余掌握小盐矿的世家为辅,形成了大唐食盐的主要体系。
李二登基之后,开始进行盐业的整顿,收拢了一批盐矿,奈何李二手中并无食盐开采的技艺,很多盐矿只能干瞪眼。
食盐最多的还是太原王氏,这也是李二动了王家子弟之后,食盐会如此之快就飙升的原因。
这可不是后世,工厂愁销路的时期,大唐的食盐是本就不够用,很多地方还在茅厕周围用提取食盐。
“老王,这一次忽然出手,李二估计要慌了,若是能得到房二的醉仙酒配方,我荥阳郑氏要一份。”
荥阳郑氏同样掌握了部分盐池,产量虽然不高,可品质很好,是富贵人家使用的‘雪盐’,在食盐市场也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醉仙酒的配方,你郑家还未放弃。”
王翀有些意外,这生意各方都在抢夺。郑家以造纸立家,掌控天下纸业,此时竟然也想来分一杯羹?
“我清河崔也要一份,还需要房二的唇脂技艺。”
清河崔,五姓七望之首,顶级世家,说话就是硬气。
“诸位,现在说这话早了一点。”
“也是,李二虽然已经无力挣扎,可他还是会拼一拼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二已经是无力回天,等待他们提条件,予取予夺之时。
长安的城门悄悄打开,一辆辆马车驶入,飞快的消失在长安东西两市,就连左右武侯都没有察觉。
“都快点,我们还要连夜赶回去。”
“头,我们运送的是什么啊!”
所有的士兵都好奇,一个个麻袋死沉死沉的。
“不需要问更不要去查探,否则你一家都要消失,千万不要以为我吓唬人。”
作为这一队士兵的校尉,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幕。
“明白!”
其余士兵闻言赶紧闭嘴,替皇家办事,那是经常有人莫名其妙消失的。
“知道就赶紧干活,今晚一定要赶回去。”
回去自然不是去盐场,而是去盐场半道的一家客栈。
筹划这事的很显然是袁天罡,见识过骷髅殿的做法,袁天罡立刻也设立了几十处客栈,作为不良人的据点。
李二刚好要用地方做中转,就选定了不良人的据点。
“是!”
足足10马车近2万斤的货物搬入仓库,一行人悄悄的离去了。
不少百姓都听到了马车咯吱声,可没有人能查看到外面的情况都以为是哪位大佬出行了。
五姓七望的大人物此时正在饮酒作乐,李二的布局已经渐渐完成了。
次日坊市一开门,朝堂就传出消息,因为工部没有弄出食盐,以至于李二大怒,直接对工部进行了申斥,清理了大部分官员。
但细心的长安专家很快就发现,被清理的全是世家的官员,工部瞬间少了三分之二,可见李二已经下定决心了。
工部总共就两位侍郎,全部都被罢官了。
“看来陛下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
“动真格的也正常,今日的盐价又涨了,以前是二十文一升,现在是八十文了。”
“八百文一斗?这盐价就算战乱时期也没有这么高啊!”
百姓们怨声载道,不明所以的百姓都在责怪李二。
“哼!李二不要嚣张,你迟早要请我们回去。”
有被罢官的世家官员嚣张的开口,天下读书人九成九都是世家的人,或者是与世家有关的人。
“送神容易请神难。”
世家的官员一点都不着急,李二的公布就是他们拼拼凑凑拉起来的,里面的技艺大部分都是他们世家淘汰的。
就算这样,工部也非常不错,要是没有他们,这工部可就啥都不剩了。
“到时候一定要李二三顾茅庐。”
世家官员豪言壮志,丝毫不将李二放在眼里。
“东市开市之后,李二就知道什么叫绝望了。”
东西市开市,百姓就涌向盐铺,食盐忽然涨价,很多人都没有囤积。
百姓都在害怕食盐还会涨价。
“工部盐铺开业了,十文一升啦!”
哗啦!
东西市瞬间就炸锅了。
工部还有食盐?
“不会是毒盐吧?”
“就是啊!要是工部能制盐,哪会盐价飙升。”
吃瓜群众都表示怀疑。
就在此时尉迟宝琪现身西市,一口气要了五斗食盐。
“二公子,这些食盐可是毒盐啊!您……”
有认识尉迟宝琪的人开口劝解。
尉迟宝琪却哈哈大笑“本公子不瞎,这盐雪白透亮,比之前的雪盐不知道好了多少,怎么可能是毒盐,毒盐我又不是没见过,黑不拉几的,最好的也是黄不拉几的。”
“看到这些食盐之后,我感觉之前见到的雪盐都是垃圾,配不上雪盐这个名字。”
尉迟宝琪的话音落下,一些怀疑的百姓已经没敢上前。
尉迟宝琪伸出手指,沾了一些盐放入口中。
闭上眼睛一脸的享受。
“嗯……味道妙极了,一点苦味都没有。”
哗啦!
尉迟宝琪的举动直接引爆了西市,尉迟恭府里的公子都吃的,他们难道吃不得?
“尉迟宝琪,你也出来购盐?”
来人是程处弼和程处亮兄弟,两人身后也跟着一辆马车。
“可不是吗?之前盐价忽然暴涨,府中没有备足,听说工部放盐了,就来看看!”
三人站在最前面,一副偶遇的样子。
“可不是吗?那群挨天杀,说什么房二是灾星,导致食盐产量下降,要求处死房二,真是无稽之谈。房二出生十几年了,咋没有见过食盐产量下降的。”
“狗屎,那是因为房二开了醉仙楼,赚了大把钱,他们想要醉仙酒的配方。”
三人聊了几句,尉迟宝琪带着马车离开了。
他们谈论的消息却飞了,很快传遍了长安。
而雪盐也彻底打消了百姓的顾虑,不少人尝过之后都说好。
当真是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扶墙跑。
好的食盐可以增加气力。
“工部放盐,你们怎么看?”
王翀脸上已经不复昨晚的从容了。
工部今日罢免了世家的官员,与此同时就推出食盐。
“应该是之前存留的,不需要太过担心。”
“没错!要是李二手里有大量食盐,他早就翻脸了。”
可无论如何掩饰,他们的心虚依旧展露无遗了。
“既然李二的食盐存量不足,那我们就……”
“妙计啊!发动府里的人去购买,李二10文一升出,我们转手就卖40文,哈哈哈!”
王翀等人再次恢复自信,打经济战,世家根本不会怂李二的。
只要将工部的食盐全部买走,百姓又将没有食盐,到时候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就与后世的猪肉战一样,百姓不让养猪了,价钱还不是那些人说了算?
有些地方杀自己家养的猪都判刑,肉价是多少还不是大企业说了算?
“几万斤食盐而已,动动手指就能吃下。”
“不错!”
世家立刻就动手了,甚至开始争抢,转手就赚30文一升的食盐,他们怎么可能不抢。
很快东西市的食盐就被销售一空,世家盐铺的食盐,盐价涨到了50文一升。
一升盐就需要十石粮食才能换取,这可苦了百姓了。
不知道多少百姓怨声载道,破口大骂。
第二日,工部再次放出雪盐,这一次限购了,每人最多只能购买一斗。
可结果仅仅一个时辰就没了,世家全面发力,雇佣了很多人在工部铺子等。
快百万人口的长安,一日的食盐消耗何其惊人,工部一日数万斤,可世家就弄去了九成,根本不够长安人消耗的。
第三日,工部的食盐明显减少了,世家恨不能哈哈大笑。
“派人去看了,食盐是工部用我们的食盐提炼的,李二想诈我们。”
“哦!食盐从何处弄来的?”
“洛阳,洛阳的盐价没有涨,还是十文一升。”
众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洛阳的盐价也跟着涨,20文一升,工部每售出一升,我们就赚取十文,我看李二能坚持多久。”
“要我说,干脆天下的盐价都涨,狠狠的吃上一波。”
“我支持!”
……
第三日世家盐铺的食盐价格已经涨到60文一升了,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
太极殿所有的朝臣都已经恐慌了,开始给李二施压,要求斩杀房二平息世家的怒火,还要李二下罪己诏。
其中吵得最凶的就是世家的官员,房玄龄此时一言不发。
朝堂不少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他都一言不发。
“杀房二平息世家怒火,很好!若是世家下次要杀朕,朕是不是也要伸长脖子被砍!”
李二淡淡开口,看着一众世家官员。
“来人,刚才要求朕砍房二的,拉出去重则,罢官,永不录用,其家中子弟,终我大唐一朝,皆去用。”
咔嚓!
天上忽然响起了惊雷。
平地惊雷。
世家官员面若死灰,这些人之中很多都是投靠世家的,并非世家之人。
李二旨意下达,他们立刻就会沦为丧家犬,而且很快就会家道中落。
不能做官,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干什么?
“圣上,我们不过是仗义执言,是为了哇哦大唐千秋万代啊!”
“是啊!得罪世家,大唐就要完了,就要走前隋的老路了。”
“圣上啊!我们真的是为了大唐啊!”
李二冷笑,果然打着为了你好的,基本上都是要坑你的。
“为了大唐?要是真的为了大唐就应该想办法制盐,而不是予取予夺”
惨叫声越来越小。
朝堂噤若寒蝉。
“太子,你以为如何?”
李二看向李承乾,李承乾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圣上,臣以为那些人说的有些道理。臣以为可以将房二除爵,平息世家的怒火。”
“嗯!太子是这样想的?”
李二眼眸中已经全是失望了。
为了世家的怒火就杀臣子,这样的帝王谁敢追随。
一旁的李泰心里面都乐开花了。
李承乾真是找死啊!除爵!说的轻松,好像房俊损失不大。
可这却是一种怯弱,也是给朝臣传递一个信息。
李承乾可以为了帝位放弃任何人,这种帝王谁支持。
“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或许可行”
长孙无忌也跳了出来,虽然他知道李二的决心。
可此刻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毕竟李承乾在打前锋。
“臣等复议!”
长孙无忌有了立场,立刻就引发了朝臣的站队。
“哦!辅机以为可行?”
“圣上,房遗爱那边可以给以补偿。”
李二阴沉的脸已经快要滴出水了。
此时房玄龄终于动了,缓缓的来到中间,跪下了去。
“圣上,臣房玄龄请辞,辞去左仆射一职,准备回山东来家养老。”
咔嚓!
整个朝堂崩溃了,所有官员都懵了。
李二起身,一脸的阴沉。
“圣上,臣李靖也请辞,如此朝堂臣怕!”
“圣上,末将也请辞,别万一哪天世家惦记上府中之物,莫名其妙的被自己人杀了。”
……
一时间朝堂上跪了一地,都是请辞的。
李二知道,这一次李承乾算是完了。
这些人都不会支持李承乾了,为了平息世家的怒火要拿掉自己人爵位,生命随时受到威胁,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连自己人说放弃就放弃,谁敢支持。
而且就算出言支持李承乾的长孙无忌都不会真的支持李承乾,此后定然会用最快的办法远离李承乾。
“李承乾幽禁东宫两年,东宫开支减半,任何人无朕旨意不得进出东宫。”
咕噜!
朝臣们此时都感到脖颈处发凉。
这就是房玄龄的可怕吗?
可是那些武将又是为何,竟然全都乞骸骨了。
仅仅是跪下,一句话而已,就让李承乾半废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想通了,李承乾这话看似有理,却错的离谱。
首先是丢了朝廷威严,其次是寒了老臣的心,这些跟着李二打江山的朝臣,他们的儿子李承乾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样的朝廷,怎么可能得到朝臣的忠心,房玄龄乞骸骨绝对不是说一说的,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玄龄,作为老兄弟,请相信朕。”
李二意识到朝臣们的心思,心里面也在打鼓了。
李承乾继位他已经不考虑了,今日李承乾一句话已经尽失朝臣之心,他若让李承乾继位,天下定会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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