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头，如意终于等来了它的口粮。
草莓酸奶冰沙出现在它面前的那一刻，如意耸动着鼻子，丝丝凉意裹携着充沛的灵气，飘入它的狐狸鼻子，舒服得它闭上了眼睛。
“那个女人做的灵膳和她的人一样，是香的！”
它一个恶狐扑食，埋入沙冰里，只余一条狐狸尾巴翘在外头。
若有人进了谢小白的公寓，便会见着一团雪白的毛团子，钻在冒着寒气的粉红色冰沙里。
冰沙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缩小，最终彻底进了如意的肚子。
如意舌忝了舌忝嘴唇，不经意间露出獠牙，嘴角弯起的弧度特别邪魅狷狂：“这该死的甜美！”
一粒粒冰渣子沾在如意雪白色的胡须上，慢慢被狐狸呵出的热气融化，变成晶莹剔透的粉水珠，滴落到地面。
一缕灵气自水渍处升起，融入天地灵气之中，不见踪迹。
这一缕灵气正正好好在吃完冰的如意面前消散，如意惬意眯起的眼睛，忽然瞪得滚圆。
它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狐狸毛惊得竖了起来：“这不是那群人修做出来的伪灵膳，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灵膳！那个女人……”
一个朦胧的背影，自它记忆深处浮现。
如意的眼睛变得迷离，脑袋里忽然冒出来了哲学三问：它是谁？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该死，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意趴到沙发上，拿头撞枕。
它在妖域苏醒，只记得自己要赴人间寻一样东西。
它撞了一会儿，脑子里也没掉下来个记忆碎片，瘫在沙发上，摸了摸肚子，放弃治疗。
“算了，想不起来就顺应天性吧。”
外头有一只大鹏飞到阳台上，在高空俯视着如意，口吐人言：“你就是南虹市新来的狐妖？”
它挑剔地扫视了一眼如意：这只狐妖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亚子，只怕要拉低他们南虹市所有开智妖兽的平均智商。
它进了客厅，在客厅踱步，“被人类收养了，怪不得让我好找。”
“狐妖，你的身份手续不全，需要跟我去补办一趟。”
如意舌忝了舌忝自己的爪子，身后浮现出一道道狐火：“你说去就去，岂不是让我很没面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鹏展开了它的翅膀。
一阵鸡飞狗跳，不，是鹏飞狐跳，大鹏败下阵来。
如意把比它大了好几倍的大鹏按在地上摩擦：“叫爸爸。”
……
谢小白最后还是没能去六合市旅游。
唐老爷子给她请了一堆补习老师，这个老师刚上完课，下个老师就接着给她来上课。
每天把她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让她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找到。
若是唐晓白，只怕现在就该自怨自艾了。
可谢小白知道，无论是让她住校，还是不让她在假期出门，都是唐老爷子在非常时期对于他外孙女的一种保护。
“只怕我只有结了丹，才能好好到外头去浪一浪了。”谢小白在换老师来上课的间隙伸了个懒腰。
想她昔日为“谢白”之时，天赋极差，努力来凑，靠着吃灵膳硬生生吃出了个元婴期。
结果现在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到她这么好的天赋，天天爆肝修炼，辅以各种灵丹妙药，依旧还卡在筑基期。
她做出来的灵膳，也因灵气稀薄，效用可以忽略不计。
她真是太难了。
难不成她要眼睁睁看着夏筱筱占了她上一次进这个位面时住着的院子，用了她以前囤起来的好东西吗？
谢小白一连三叹，手机振动了起来。
【如意】邀请你加入群聊【爸爸的手下败将】。
如意的头像还换了。
它的头像从原本那个笑得像个铁憨憨一样的大头照，变成了一只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威风凛凛狐狸全身照。
谢小白：“……”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扰她学习。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下一门课的老师推门而入。
她冲着谢小白一笑：“我们接着昨天的内容，继续讲解。”
等这堂课结束，谢小白捡起她扔到一旁的手机，几条消息按照时间顺序跳了出来。
【如意】邀请你加入群聊【美食红包交友会】。
【如意】：快进群，快进群！我和我的儿子们都等着你投喂那个冰凉凉的冰碎碎。
【如意】：女人，不要试图轻易挑战我！
【如意】：嘤嘤嘤，我保证不皮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想吃那个冰碎碎，求投喂！
谢小白慢悠悠回了条消息。
【山海皆可吃】：小老弟，你哪来的小伙伴？山里妖精组团进城了？
如意秒回。
【如意】：呵，现在整个南虹市都被承包了。女人，你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山海皆可吃】：说人话，谢谢。
【如意】：南虹市所有开智的妖怪都在这个群里了，我是群主！你即将成为进入南虹市妖怪聊天群的第一个人修，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谢小白看了一眼群人数。
才五只妖，真是够凄惨的。
【山海皆可吃】：美食红包又是怎么一回事？
【山海皆可吃】：别给我整霸道总裁语录，直接说人话。
【如意】：群主总要给群成员一些小小的福利。
【山海皆可吃】：崽，你也长大了，都知道自己跑出去做妖怪社群管理员了。那你就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给你们发美食红包，你们也得给我一些小报酬才行。
如意向谢小白发来一张自己眉开眼笑的动图，下面配字“完全ojbk”。
用自己的脸做表情包，也是个狠人。
谢小白进了群，又铺天盖地收获了一波新的如意牌表情包。
【一条咸鱼】：欢迎唐灵厨进群，需要转运请戳进我的朋友圈转发我的照片，百试百灵哦【如意伸舌头微笑.jpg】~
【种个男朋友】：我母胎solo了两百年，终于见到活的灵厨了【如意歪头萌.jpg】
【我要飞得更高】：能够和灵厨同在一群，实是小妖的荣幸！灵厨在人间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小妖，小妖好歹也是本地唯一一个体制里面的妖【如意抱拳.jpg】
这三只妖都单蠢得用自己的照片做了头像，非常好辨认。
“一条咸鱼”的头像是一条红鲤鱼在白玉石桥下游泳，照片背景正是本市某知名5A级风景区。
前阵子景区负责人发现许愿池里来了条巨型红锦鲤妖兽，还上了新闻。
“种个男朋友”是一株榕树，“我要飞得更高”的照片则是一只大鹏在狐火的边缘大鹏展翅。
谢小白不免感慨：这个群人数虽少，但海陆空三族俱全，还有草木妖代表。
【一条咸鱼】：灵厨不说话。
【我要飞得更高】：像灵厨这样的大人物，一定有大事要忙。哪像你咸鱼一条，整天在人间混吃混喝。
【一条咸鱼】：我化作原型在景区做观赏鱼怎么了？自从我加入景区，来锦鲤池许愿的游客都翻了一番！
【我要飞得更高】：我们正面临灵气枯竭末法之劫，你却不思进取，每天在池塘里吐泡泡……
【一条咸鱼】：我就想做一条网红锦鲤，在池塘里无忧无虑地徜徉~
【我要飞得更高】：不，你错了！只有成为强者，才能随心所欲！
【种个男朋友】：好了好了，两位道友消消火气鸭~每只妖都有每只妖的活法，为了修炼投入多少精力，还看个人，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鸭~
【种个男朋友】：现在群里就咱们几个，咱们可要代表南虹市所有妖兽，给灵厨留个好印象。道友若再互相伤害，白白让灵厨看了笑话嘤(。???)?
【电动老爷车】：那个……你们一直在说“灵厨”？灵厨是很厉害的妖吗？
【我要飞得更高】：连灵厨传说都不知道，你是刚开灵智的小妖？
【电动老爷车】：小妖前几日刚开智，以前从未与其他道友交流过。若非今日听到诸位以万里传音发布群号，还以为天地间只有我生出了灵智。
【电动老爷车】：小妖总算找到组织了，日后还请各位老铁，多多指教！
【种个男朋友】：好说好说。你也是运气好，赶巧如意狐君坐镇我们南虹市，为咱们建了个灵膳红包分享群，咱们才有了分享灵膳吹水聊天的平台鸭(*σ′?`)σ
【我要飞得更高】：我说那小妖，你可得记好喽，第一代灵厨就是点化我们妖兽开智、走上仙路的谢仙君。此时灵厨现世，定然是为解末法之劫而来。此乃我妖族秘辛，不可为人修道也。
【电动老爷车】：什么是末法之劫？什么是灵膳？
【种个男朋友】：这些常识就说来话长了，我稍后整理成文档，上传到咱们群里叭，你记得去看鸭~
【电动老爷车】：谢谢这位道友。
【种个男朋友】：不客气，互帮互助嘛(?????)*。
【一条咸鱼】：话说回来，这位道友的原形是……老爷车？
【电动老爷车】：是啊……很奇怪吗？欸……说起来我是器物，你们是活物，难道……天地间唯有我与众不同！？
【我要飞得更高】：万物有灵，飞禽走兽，草木花石，皆可开启灵智、修炼化形。
谢小白窥了老半天的群，也算是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量。
原来在妖修那里，她也被标打上了“救世者”的标签。
她终于难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边吃晚饭，一边输入文字。
【山海皆可吃】：小小的我，有一个大大的疑问。
整个群里见她现身，都炸了，纷纷表示会竭尽全力解答她的疑惑。
【山海皆可吃】：你们不能化形，到底是怎么用手机聊天的？狐狸大鹏我尚且还能想象是怎样一副画面，但锦鲤和榕树、还有老爷车……没见识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还请各位道友解惑【如意歪头萌.jpg】
整个聊天群有片刻的宁静。
然后，一条条消息像雪花似地纷纷扬扬冒了出来。
【一条咸鱼】：国产山寨机，防水性能优异，在水里也能畅玩一夏。
某咸鱼锦鲤附上水中自拍一张，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突得吓人。
【电动老爷车】：我一诞生意识就是联网状态，我想在网上干什么，想想就能实现了。
【种个男朋友】：哇，能在脑子里想出来个男朋友吗？这么炫酷的能力我也想拥有！
【电动老爷车】：emmmm这恐怕不行……
榕树精没有只挂念着找对象的事，顺便上了个视频解答谢小白的疑惑。
视频里，她可以肆意弯曲控制自己的枝干，甚至特意长出了一双模仿人手的枝干，用来手机聊天，也是很拼了。
谢小白看着群里面猎奇的物种，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旅行计划。
……
深夜，唐家老宅。
除了谢小白之外，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谢小白用了大学阶段才会学习到的知识，给自己捏了一个身形一模一样的纸傀儡，塞到床上，盖上被子。
她在纸傀儡底下又压了一张告别信，写明白自己的去向。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拎着行李箱，站在阳台上。
一只大鹏自遥远的天际飞来，落在阳台的防护栏上，仿佛绅士鞠躬一般，右翼向自己的肚子方向弯了弯。
“唐灵厨，我是‘我要飞得更高’，很荣幸为您效劳。”
说完，大鹏的一只爪子勾住她的行李，一只爪子勾住了她的手，艰难地扑棱翅膀，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天上飞。
谢小白由大鹏带着飞出了唐家的警戒范围之后，和大鹏一前一后上了电动老爷车。
电动老爷车发出类似汽车鸣笛般的声音：“你会飞，为什么还要蹭我的车。”
“我就不能和唐灵厨在车上联络联络感情吗？”大鹏梗着脖子，死活不说自己是累趴了。
“那行，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老司机发车咯~”电动老爷车“呲溜”一下，经大鹏指点，往省干道上的妖兽专道跑。
六合市距离南虹市并不太远，六个小时的车程之后，电动老爷车便把谢小白载到了目的地。
谢小白一下车，买了两个包子当早饭。
她叼着包子去售票处买四海城旧迹的门票，却见到了同样来买票的夏筱筱。
夏筱筱看到她，那眼神，就像是狗看见了肉骨头般，亮了。
就在谢小白还没想明白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她的腿一软，人跪倒在地。
夏筱筱详装担忧，过来扶她。
“你说，你有的，我都有了。你错了，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她凑到谢小白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外公想让我替你去死呢。我正愁着怎么办，你却自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夏筱筱眼睛里的黑色漩涡，仿佛随时随地准备将人吸入其中。
她轻笑了一声：“那我们就换一下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