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次日醒来时,只听有人在屋外说话。
“昨日浣洗房里丢了侯爷的衣服。”
徐清欢仔细地听着,银桂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是不是丫头们放错了地方?”
“几个小丫头都记得清清楚楚,熨烫好了就放在一旁,因为太晚了就没有送去夫人房里。”
徐清欢想及昨晚那一幕,那被她拽掉的衣带,还有宋成暄松松垮垮半挂在身上的衣衫。
她立即向桌子上看去,昨晚她顺手将衣带放在了那里,可一打眼却没有瞧见,可能是被银桂收起来了,还是银桂想的周到。
徐清欢正准备起身。
只听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道:“别在这里说话了,小心吵到了大小姐,再回去仔细找找看。”
“兴许……”管内院的大丫鬟月瑶似是想起什么。
管事妈妈问过去:“兴许什么?”
月瑶道:“我看到床铺上有脚印,大约衣服是被那些东西叼走了。”
“什么东西能叼走一件衣服,”管事妈妈道,“快别胡乱猜,说不得是谁手脚不干净……”
“那也不一定,”银桂道,“我听孙嬷嬷说有成精的黄仙,化成人形时借衣衫穿,不过那黄仙不会白白借走东西,会给这家带来喜事。”
徐清欢惊讶地睁大眼睛,银桂平日里看起来十分严肃,没想到撒起谎来比凤雏还要厉害。
银桂话音刚落,就听到杨妈妈的声音:“快叫大小姐起身,宋家老太太到京中了,给我们家送了帖子,一会儿就要上门呢。”
徐清欢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外面的小丫鬟一脸崇拜地看着银桂:“真让姐姐说中了,昨晚来的真是黄仙。”
杨妈妈皱起眉头不知这些丫头在说些什么,嘱咐银桂:“动作麻利些,不要怠慢了宋家长辈。”
眼看着杨妈妈走了,银桂松了口气。
比起宋大人夜闯小姐闺房,小姐奉衣挽留,她更能接受黄大仙,希望昨天晚上只是黄大仙为了偷衣服,留给她的梦。
大小姐长大了,就要嫁人了,以后让她操心的事是不是更多了。
银桂走进屋子,看到徐清欢正坐在锦杌上。
“银桂,”徐清欢道,“桌子上的衣带你收起来了?”
银桂一脸茫然:“什么衣带?”
徐清欢不想解释衣带的来历,既然银桂没有收,那就是被宋成暄拿走了。
她现在只希望这黄大仙不要经常降临。
或许她应该备上一套衣服,免得次次都要银桂去偷,不过最让她发愁的是,那衣服次次都有来无回。
徐清欢叹了口气,算一算被他穿走的衣服,她筹备嫁妆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少做两件。
仿佛能看出徐清欢心中所想。
“宋大人不会承认的,”银桂提醒道,“大小姐还是想一想那些女红要怎么做吧!”
桌子上放着一张单子,上面记着她要准备几套亲手做的衣衫和鞋袜。
徐清欢趴在桌子上,她不想出嫁了。
……
朝堂上皇帝大发雷霆,要将当年靖郡王、安王的案子追查清楚,为了此事特意召见了嘉善长公主驸马。
驸马爷在朝堂上流下眼泪,结结巴巴地叙说了张家带兵上门刺杀公主的始末,老实巴交的男人跪在地上请求皇帝庇护。
私自调动京中军士,等同于谋反,碍于太后娘娘的面子,皇帝只是让宋成暄带着刑部、大理寺一起将案子查明,案子牵扯到任何官员和衙门都要配合查案。
下朝之后,官员们议论纷纷。
皇帝径直到了御书房,吩咐冯顺:“将人带过来吧,朕要看看程如海举荐的人到底如何。”
冯顺应了一声,将等在外面已久的官员带了进来。
那官员官职不高,如非皇上有意栽培,绝不会特意传召他,冯顺想到这里仔仔细细地将那官员打量了一番。
虽说是第一次面圣,却不卑不亢,脸上看不出半点的紧张,相反的给人种沉稳的感觉,看着很出色却也不会锋芒毕露。
冯顺点了点头,果然是棵好苗子。
官员进门向皇帝行礼:“微臣李煦叩见圣上。”
皇帝抬起眼睛道:“起来吧。”眼前的青年官员穿着一身的官服,静静地立在那里,此人目光清澈,眉宇中透着一股清正之气。
皇帝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刚直不阿,一身正气,他尚年幼时,父皇就命谢太傅教导他。
父皇驾崩之后,谢太傅在张家逼迫下告老还乡,死在了路途之中,那时候他就记下了这笔账,他日手握大权,必然好好惩戒张家这逆臣。
皇帝收回思绪:“听说你的老师是苏怀?”
李煦应道:“恩师苏怀举荐微臣入仕。”
皇帝站起身慢慢地走下玉阶到了李煦面前:“但是朕希望你能做天子门生。”
李煦听到这里,不禁浮起诧异的神情,急忙下跪行礼。
“如今边疆不稳,朝中总有人跃跃欲试,想要兴风作浪,朕需要天子门生,成为朕的耳目,你在常州做的很好,从常州回来又立下大功。”皇帝说到这里,低头看着李煦,就是这个李煦发现了张家的动静,他才能在太后面前装聋作哑,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然后让宋成暄来查案。
人人都以为他是被逼如此,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为此他可以隐忍几年,甚至十几年,直到能够达到目的。
皇帝眼睛中的凌厉一闪而过,他弯下腰去搀扶李煦:“朕的江山就需要爱卿这样的良才。”
李煦起身再次行礼:“微臣愿为皇上分忧,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好,”皇帝仿佛有些动容,“如今虽然拿下了张玉慈,北疆还有张玉弛,听说李爱卿家中也在北方,你对北疆可有了解?那庾家如何?燕山卫如何?”
李煦道:“张家在北疆养就不少嫡系,地位不易撼动,北疆大部分将领已经臣服于张玉弛,只有少数如庾家这般的武将世家,对外戚向来有所防备,恐怕与其来往密切将来会有危险。”
皇帝点点头:“接着说。”
李煦道:“皇上想要动张玉弛,就要用北疆的将领,现在时机不成熟,东南刚刚打过仗,西北广平侯之死会有一乱,朝廷必须要有所防备,北疆需要徐徐图之,皇上加派人手去北疆,先做安排,将来找到时机里再将北疆从张家手中收回。”
皇帝重新走回御座,不过他却没有坐下,而是沉声道:“朕想要李卿回到北方为官,不知李卿可愿意?”
皇帝仿佛是在询问,声音却笃定。
李煦重新跪下来。
……
从宫中出来,李煦牵着马走在大街上,他走出家门的时候,就已经谋算好,这一路要如何前行。
虽然有些波折,但是达到了最终的结果。
皇上的信任对他来说十分重要,这是他回到北方谋事的依仗。
不知为何,走到了这一步,他内心中十分平静,他的思量,他的抱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去倾诉。
几辆马车从他面前驰过。
好像这条路不远处就是安义侯府,而这些马车,带着这么多东西……
是宋家前去下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