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现在是什么情况?”
“坊间已经有人在传,被抓的刺客,已经有一人松口,供出背后之人。”
高门大宅中,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与一名雄壮的中年男子相对而站。
“能否知道天牢中的具体情况?”
“父亲,此事与吾家毫无关系,何必多管?”
胡子花白的老者,叹息一声,道:“坚寿,此事与皇甫家有没有关系,是与汝无关,可若是那刺客供出的是吾呢?”
中年男子震惊道:“不会吧?”
那么多人,刺客怎么就会说是皇甫家。
皇甫坚守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许久才道:“父亲,此事,不会真的与皇甫家有关吧?”
皇甫嵩道:“放心,此事与皇甫家没有关系。”
老者没有一点心虚。
“此事,到此为止,汝也莫要再去打听。”
“父亲。”皇甫坚寿又喊了一声。
皇甫嵩道:“汝,先退下,吾要小憩一会。”
“喏。”
皇甫坚寿一脸忧虑的退下。
纵然皇甫嵩没有承认,可若是皇甫嵩真的为做过,他又为何要突然提出。
在结合皇甫嵩这几天的表现,皇甫坚寿觉得此事,真的与他父亲有脱不了的关系。
皇甫嵩年事已高,之前虽然被任命为司徒,但是基本不管事情。对于长安城内的诸多事情,也都完全不在乎。
可是这几天,却忽然让皇甫坚寿多打听外面的情况,对王定遇刺的事情,表现出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等到皇甫坚寿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皇甫嵩一人。
他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春秋。
许久,他才放下手中的春秋,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活了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
他当初本就要死在董卓手中,但是皇甫坚寿跪在董卓面前,为他求情,才让他保下这条命。
对于自己的性命,皇甫嵩早已置之度外。
当初他敢和董卓对着干,如今自然也敢和王定对着干。
“礼崩乐坏,天子多磨难。”
皇甫嵩绝对也是坚定的保皇派,三朝元老。
对大汉忠心耿耿,一生立下无数战功。
昔日平定黄巾之乱,他是首功。
而后又平定过凉州叛乱。
他戎马一生,直到董卓被杀,皇甫嵩当时已然有归隐之心,只是没多久,就又被任命为司徒,算是接替王允。
董卓死后,皇甫嵩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已经六十多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龄。
皇甫嵩也只想安度晚年,不问世事,就算被任命为司徒,皇甫嵩也很少走动。
之前王定在家中举办的那场酒宴,皇甫嵩就没来参与。
王定是诛杀董卓的第一功臣,皇甫嵩也注视过王定一段时间。
他一度觉得,有王定在,大汉就有希望。
可是这次,王定从汉中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皇甫嵩担心,要不了多久,王定也会成为下一个董卓。
不是霍乱朝政,欺压百姓的董卓,而是那个想要称帝的董卓。
特别是这段时间,王定给刘协敬献许多玩物,让皇甫嵩越加的警惕,那种感觉越来越深,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刘协被王定从皇位上赶下,然后王定坐在那把他自己打造的龙椅上。
不问世事的皇甫嵩,觉得自己还是要做点事情。
这次让人刺杀王定,皇甫嵩也是做了诸多准备。
奈何他还是失败了。
十八个死士,是他以前就培养的,原本是要用来对付董卓,结果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动手,董卓就已经先死了。
毕竟董卓当初,出行有
吕布相随,身边还有五百甲士,绝非他这十几个死士,能够对付得了。..
皇甫嵩也有看考虑过,失败后会连累皇甫家。
但是在行动之前,想的更多的是成功,而且就算失败,也不一定就会把他暴露。
他相信十八个死士,对他的忠臣,绝不会出卖他。
可是这几天,他也听说了种种酷刑。
若是真有被活捉的死士,熬不住酷刑,将他说了出来,皇甫嵩不觉得奇怪,也不会怪罪他们。
传出来的那种种酷刑,皇甫嵩只是听上一遍,也觉得头皮发麻,换成他自己,他也绝对忍受不住,但求一死。
手中的春秋放下,皇甫嵩解下腰带。
“陛下,老臣先走一步了。”
腰带绕过房梁,皇甫嵩将两端打了一个死结。
纵然走到这一刻,皇甫嵩也没有后悔过。
他走后,或许还会连累皇甫家,也或许,王定见他已经死了,会绕过皇甫家的其他人。
所以,他最终也没有告诉皇甫坚寿真相。
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派出刺客。
砰!
脚下的椅子被踢翻在地,皇甫嵩的脖子,挂在腰带上,他没有挣扎。
他只有无奈。
他已老,无法再帮助天子。
“坚寿,为父对不住汝。”
没有遗书,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悬挂在房梁上。
府中的下人,第翌日才发现皇甫嵩自尽,吓得连忙叫来皇甫坚寿。
“父亲。父亲!”
皇甫嵩大声的叫着,抱住皇甫嵩的尸体,将尸体从房梁上放下来。
“呜呜……”
这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抱着皇甫嵩的尸体,嚎啕大哭。
他很是自责,他昨天不该离开的,他应该留下。
就算是真的,也不一定非要死,事情还没有结果。
他应该派人去天牢探查。
甚至他应该自己亲自前往天牢。
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怕了。
皇甫家,当天就挂满了白布。
皇甫嵩去世的消息,也在长安城中传开。
宫中的刘协,也收到了消息。
王定一早才来到军营,结果后脚司马朗就追到军营,告知王定皇甫嵩去世了。
对于皇甫嵩,王定很是敬重,否则在王允被下旨,禁足于家中的时候,也不会是皇甫嵩接替王允成为司徒。
他骑着枣红马,来到皇甫家。
“车骑将军到。”
“下官皇甫坚寿,拜见车骑将军。”皇甫坚寿就在门口,已然换上一身麻衣,头上绑着一条白巾。
“老将军呢?”王定下马问道。
皇甫坚寿一脸悲痛的说道:“请将军随某来。”
房间里,皇甫嵩的尸体,被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布,房间里所有的帘子,也都已经换成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