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醒
四周很安静，窗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剁菜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和一股子浓郁的草药味。
伊琳睁开眼睛，看见布满蛛丝的屋顶。
屋外应该在下小雨吧，细细的没声的那种。下久了，雨水就汇在一起，顺着屋顶的缝隙，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在屋里事先放好的几个盆里，此起彼伏，滴答滴答的。
伊琳盯着屋顶那几块被雨水打湿的黑斑，心下疑惑，“这是哪？我不是已经……”
门“吱呀”一声开了，闯进来一位少女，带进一阵冷风，和雨混着泥土的气息。她快步走到床前，看了一眼伊琳，大叫：“娘，她醒了，她醒了！”
少女的脸凑近伊琳，粗布旧裳，吓了伊琳一跳！“这不是古代的衣裳式样吗？我这是……这是穿越了？！”
屋外剁菜的声音停了，一位中年妇女走进屋，也穿着古代式样的衣裙，袖口还打了补丁。她约莫四十多岁，黝黑的脸，眼角泛着细纹。
见伊琳醒了，她欢喜地笑着，“可算是醒了，我们还担心你熬不过去呢！我这就给你端粥去。喝了粥，你再喝点药，好好歇息。”
妇人出去了。
伊琳虚弱地问：“这是哪儿？”
少女的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的，笑盈盈地说：“这是昭兴县谷谦村。”
“昭兴县谷谦村？”伊琳从未听过这个地名，“这是什么朝代，是那个国家？”
“现在是靖朝，安平国。”少女一点也不觉得伊琳问得奇怪，张口就答。
“靖朝，安平国。”伊琳觉得头有点疼。
从小到大，自己也算得上学霸，历史背的也相当不错。怎么就对这靖朝安平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难道说，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妇人端着一个碗进屋了。伊琳想坐起来，但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床板似乎猛地翻转180度，要把她摔在地上。就仿佛小时候跑步，不小心摔倒了，一瞬间天地颠倒般。
“别起来，让茗儿喂你吧！”妇人说着，将碗递给了少女。
被唤作“茗儿”的少女接过碗，舀起一勺粥，轻轻地吹了吹，喂到伊琳嘴里。
说是粥，其实就是浓浓的粟米汤罢了。伊琳是南方人，吃不惯这个。勉强吃了几口暖暖胃，又喝了一碗药，困意便上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伊琳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晚。屋外有人在说话。
只听见妇人说：“那姑娘下午醒了，喝了几口粥和一碗药，又睡了。”
“很好。”听着是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既然醒了，慢慢会好起来的。达儿，你去请赵郎中来，请他给这位姑娘再看看。”
“哎，我这就去。”一位少年的声音。
“天冷，也不让孩子喝口热水再去。”妇人低声说。
“无妨，年轻人。”中年男子接着说：“你看，今日下雨，河水浑浊，我和达儿倒是捉了条大鱼。你拿去洗干净了，今晚炖个鱼汤，也给那姑娘补补。”
伊琳闭上眼睛，听着这几位陌生人的对话，心头百感交集。
前世，自己掏心掏肺对母子俩卑微成那样，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化妆品舍不得买，就连像样的衣服，也舍不得给自己买几件。
每顿的剩菜怕浪费了，还坚持自己吃完，弄得几年下来，原本曼妙的身材变得过度圆润，昔日好看的衣服也塞不进去了。只得买些打折的杂牌货，生生把年仅27岁的自己，装扮成中年大妈。
父母其实是看不上巫秦的。单亲的农村家庭，巫秦自身也不像个有抱负的青年。无奈女儿跟定了他，只得认了。
平日里怕女儿受苦，父母暗地里还时常塞点钱给她。谁知一转身，伊琳又将这些钱，买成家里吃的用的，或是巫秦和婆婆穿的，贴补到他们身上。
也不知道她不在了，父母现在是什么状况，巫秦母子是不是已经开始逼迫他们，索要遗产了？
“所谓的爱情，是不可靠的。”伊琳心想，“今生，我再也不为别人而活，我要为自己活，好好地活下去！”
赵郎中进屋了。他约莫三十多岁，蓄着山羊胡，瘦削的身材，一米七左右。他不苟言笑，见了伊琳，略微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接着，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出手指，搭在伊琳右手脉搏上。
“脉象弱，但已无大碍。”赵郎中又看了看伊琳的舌苔，点点头，“这些天仍以喝粥为主，辅以鸡鱼肉等清汤，汤面油需撇掉，慢慢调养。”说完，赵郎中走出屋子，到了堂屋。
在堂屋，赵郎中问：“这姑娘死里逃生，也算命大。可若将养下去，仍需时日，你们有何打算？”
中年男子问：“若是将养，需花费多少？”
赵郎中说：“她脉象弱，且高烧才退，身体极虚。若想好的快些且不留病根，得用些贵重药材；若是用些普通药材，慢慢调理也能恢复，只是怕得拖上三五个月，且日后恐有带下病根。”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低，但屋里安静，伊琳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带下病”，中医指的是妇科疾病。前世，伊琳就因不易受孕而亡，今世，她可不愿再受此病拖累。
“那花费……”中年男子低声问。
“若是普通药材，约莫十两银子；若是贵重药材，怕得五十两银子。”赵郎中答。
“五十两！”中年男子吃了一惊，妇人也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么贵！”
赵郎中看了看屋里破旧的摆设，叹了口气，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这几日的药钱和诊费，原本要二两银子，我也不和你们收取了。就当救这姑娘，我也出了一份力吧。”
说完，赵郎中留下药方和几剂药材，离开了。
“赵郎中，多谢！”中年男子和少年，送赵郎中出了院子。
赵郎中背着药箱，撑开一把油伞，匆匆离开，身形很快就隐没在暮秋的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