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过结
“尚来不及回去。我哥才告诉我，说我娘病了，家里没钱抓药，二狗子就找上我，说有这么个生钱的法子。”李怀堂说完，兀自一愣。
屋子里的人全听明白了：“好巧啊，这二狗子和李怀堂非亲非故，怎么就知道李怀堂的老娘病了，急需用钱呢？”
“是你亲哥吗？他在哪儿？”伊琳问。
“是我的表哥，他也在清香阁帮工，也是店里的学徒。”李怀堂说：“他叫李固宏。”
“李固宏！”黄掌柜和赵管事倒吸一口冷气。
这两人是表兄弟关系，他们是知道的，因为两年前，就是李固宏推荐李怀堂，来清香阁当学徒的。
只是，在这次事件中，平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李固宏，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李固宏在清香阁是学什么的？”伊琳问。
“他是学红案的，眼看就要出师了。”赵管事赶忙回答。
“红案，不就是做片皮鸭的吗？”黄老板一脸狐疑。
“他最近回家了吗？”这句话，伊琳是看着李怀堂问的。
“前几天，倒是听说他回了一趟家。回来后，就告诉我，说我娘病重，家里没钱买药。”
“他家和你家，离得近吗？”伊琳继续问。
“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太远。”李怀堂说：“他家在城东那边，我家在城西，走路要小半个时辰。”
“每次他回家，或是你回家时，都会去对方家相互走动吗？”伊琳又问。
“我们隔每半个月，才能休息一天。通常我回家后，就会帮着家里做点事，顺便做几样糕点，给家里人留着慢慢吃。”李怀堂如实说：“这样下来，一天就快过了。等吃了晚饭，差不多就要回清香阁了。因此若没特别什么事，我一般不会去表哥家。”
“也就是说，你们两家并没有关系好到，经常走动的地步？”伊琳问。
“早些年，我们年纪还小的时候，老一辈人关系还行。”李怀堂说：“那时，他家还没搬到城东，因此我俩从小在一块长大。前几年，他结婚后，搬到城东去住，我们就很少来往了。”
“最近，你们两家有什么过结吗？”伊琳问。
“过结？”李怀堂抬头看了伊琳一眼，想了一下，说：“很深的过结，倒是没有，就是……”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措辞。
“就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赵管事催促道。
“去年底，我的外祖母过世了，也就是我表哥的祖母。”李怀堂说：“由于外祖母生前一直很喜欢我母亲，因此临终前，将她戴了几十年的玉镯子，给了我母亲。当时，我表哥的母亲，也就是我大舅母很不满意，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跑回来拿娘家东西的道理！”
“后来呢，两家就结怨了吗？”黄掌柜问。
“结怨倒是没有，只是两家就很少往来了。主要是那玉镯也不值几个钱，就是外祖母留给我母亲，做个念想罢了。”李怀堂并没当一回事。
“这件事过后，李固宏待你如何？”黄老板问。
“和从前差不多吧，毕竟那镯子真不值几个钱，最多能值一二两银子，表哥和我都没放在眼里。”
“你没放在眼里，挡不住别人心心念念啊！”赵管事悠悠地说。
“往常若你家有什么事，谁会来通知你？”伊琳问。
“一般都是三弟来清香阁告诉我的。”李怀堂说：“我家离清香阁，快些走也就两刻钟。若是家里人没空，有时也会托路过清香阁的邻居，顺道和我说一声。”
话说到这里，别说这屋子里其他人了，就连李怀堂自己，也怀疑李固宏有问题。
黄老板也不知该如何接着问，就将目光转向伊琳。
一时间，似乎满屋子的人，都将伊琳视为主心骨，等着她来裁断此事，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伊琳俊俏的小脸十分严肃。
她看着李怀堂，认真地问：“你背叛了清香阁，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我……我没有！”李怀堂急得对着伊琳磕起头来。
伊琳双膝一并，轻轻转了个方向坐着，避开李怀堂的磕头。
李怀堂拖着膝盖，跪走到黄老板跟前，倒头便磕：“黄老板，求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发誓，我李怀堂这辈子再也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我……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黄老板瞥了一眼伊琳，见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心想：“看起来，这李怀堂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小角色，伊姑娘不动声色，应该是有主意了，且听听她怎么想。”
于是，黄老板用“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眼神，瞪了李怀堂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皱眉不语。
李怀堂见黄老板这神情，估计没戏了，赶紧跪爬到黄掌柜面前，低头便拜：“黄掌柜，您行行好，帮我说几句好话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要是将来再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是很重视誓言的，发这种毒誓，算是很重了。
黄掌柜看了看黄老板，马上猜到老板心中的想法，于是装模作样地说：“唉，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为你求情呢？今日，你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就能做出往蘸酱里投毒的事；明天，假若有人又用其他的东西引诱你，或是威胁你，你又会做出怎样的事啊？”
李怀堂也不是傻的，他见黄老板和黄掌柜都不愿帮自己，眼睛一转，爬到伊琳脚边，对着伊琳长拜几下，口中说道：“求姑娘救我，求姑娘救我！”
伊琳见时机成熟，轻叹一口气，说：“唉，我如何能救你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只有自己才能救你自己啊！”
“求姑娘明示！”李怀堂见有转机，忙拜倒在地，叩头不止，“求姑娘为我指明一条路，让我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伊琳微微避开李怀堂的正面叩头，对着黄老板说：“黄老板，夜深了，地上凉，请您给我一个薄面，让他起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