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自责
这个道理，苗良清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然而，二姨太却未必能看得清了。
此刻，二姨太正慵懒地靠在床上，头发乱蓬蓬的。
天色还早。
自从老祖宗全力以赴，照顾柳承毅之后。
再没时间接见她们这几个儿媳妇，便取消了每天清晨的请安。
既然不用请安了，大老爷又没到自己屋里来。
那么早起床做给谁看呀。
二姨太乐得早上多睡一会儿。
“春花，老爷今儿去瑾善堂了吗？”二姨太问。
“老爷今天早饭还没吃，就过去了。”春花一边给二姨太准备洗脸的帕子，一边说。
“哼，还真是上心啊！”二姨太讥讽地撇撇嘴，不屑地说：“可有消息传出来了？”
“还是没有。”春花凑近二姨太，低声说：“咱们派去打听的人，全被守门的给挡回来了。”
“使钱了吗？”二姨太懒懒地问。
“使了，人家不要。”春花说：“这次，老太太是动真格的了，任凭是谁，不开门就是不开门！”
“三姨太那边，有什么动静？”
“三姨太倒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她自己的屋里。但是，她做出一副担心二少爷的狐媚样子，唬得老爷以为她是真心疼二少爷，成天往她屋里跑。”
说到这，春花往二姨太那儿看了一眼，发现二姨太的脸刷地沉了下来，赶紧转移话题。
“太太，您洗脸。”春花殷勤地递上毛巾。
“瑾善堂那边，可有传来哭声？”二姨太手捧湿帕子，擦了擦脸，问。
“倒是没有。”春花老实地回答。
“你派个人去，守在瑾善堂外面。等老爷出来时，注意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是。”春花应道，端起脸盆，将水倒到院子里。
二姨太把帕子往桌上一扔，重新靠在床头，郁郁地自言自语：“唉，这家伙命也真够硬，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死？”
柳承毅不但没死，反而慢慢地在好转。
柳大老爷每天会来看望柳承毅三次，早中晚各一次。
每次来，他都会带来精心挑选的食材或是物品，交给张嬷嬷。
然后就默默地守在柳承毅的床边，摸摸他的额头。
再站着看一会儿，看苗良清和翠雨给柳承毅喂药。
然后默默地离开。
去打点柳家的生意。
只要家里生意兴隆，有源源不断的钱财，就一定能等到毅儿醒来的那天。
虽然柳大老爷什么也没说，但老祖宗心里明白，他心里的难过。
老祖宗特意交代，瑾善堂发生的一切，都不要对二姨太说。
特别是毅儿的病况。
这次，柳大老爷听进去了。
因此，每次离开瑾善堂，柳大老爷对瑾善堂的事，只字不提。
哪怕是面对真的关心柳承毅的三姨太，柳大老爷也没透露半个字。
但是，他能感受到三姨太的关怀。
于是，这些天，他每晚都在三姨太的屋子里留宿。
除了老祖宗和自己，这世上大概只剩下三姨太，还会真心为毅儿着想吧？
平日里，总想着来日方长，看见毅儿游手好闲，总担心他继续吊儿郎当下去，将来难以挑起柳家大业。
总想是鞭策他，勉励他，甚至训斥他。
这都是为了他能上进，为了他好。
可是，自己这番苦心，毅儿总是不领情。
一看见自己，不是冷言冷语，就是甩脸子。
弄得父子俩，一见面就掐架。
毅儿的亲娘走了。
若毅儿也走了，自己将无法再承受。
望着短短几日，柳承毅就瘦得不成人形。
柳大老爷深深地自责。
毅儿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又没了亲娘疼爱。
自己为什么这么忍心，将他赶出去。
让他独自在庄子里住了五年？
倘若是在柳家大宅，哪里会闹出胡半仙这种事？
“快醒来吧，毅儿。”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毅，柳大老爷在心里默念，“只要你醒来，度过这次难关，爹今后不再骂你了，也不再将你赶到庄子去住了。”
对于柳大老爷的心态，及苗良清的付出，老祖宗全盘收在眼底。
高智勇和柳管家的动态，老祖宗也都了如指掌。
老祖宗，不愧是昭兴县最大米商的嫡长女。
有着大户人家女儿的精明与勇气。
谁竟敢陷害她的心尖尖，那就做好迎接她的痛击吧。
老祖宗不动声色，耐心地等待着。
等着狐狸露出马脚，坏人现出身形。
高智勇他们几个，虽说挨了二十大板。
这二十大板，在大老爷的亲自监督下，一点都没放水。
打的十分卖力且到位。
但养了两三天，个个都缓过来了。
然而，缓是缓过来了，可老祖宗没有安排他们，继续服侍柳承毅。
柳承毅还在瑾善堂住着。
而他们，这次竟然被拒在瑾善堂的门外。
幸好他们都是家生子，便回了各自的家。
权当是休假了，反正月银也被扣了。
回家后，免不得被各自的父母念叨。
他们的父母，都是吃柳家这碗饭的。
柳家，养活了他们一大家子。
要是这个饭碗，因为受儿子的连累而没了，全家可都要喝西北风的。
高智勇也没少被他的父母念叨。
然而，他充耳不闻，郁郁寡欢。
他的心，惦记着少爷。
这次捉妖行动，自己没有劝一句。
只想着让少爷高兴就好。
却忘了，自己身为少爷头号贴身小厮的职责。
忘了老祖宗对自己的信任和嘱托。
柳家，有着自己的规矩。
捉妖这种事情，岂能随便做。
何况是请胡半仙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到庄子上做？
自己和柳管家，居然还没有上报大老爷和老祖宗！
本以为只是让少爷讨个趣，找个乐子，哪里知道捉妖竟然会害得少爷中邪！
高智勇心里那个后悔啊，真恨不得自己去替柳承毅病倒。
每天，待在家里闲得无事，听父母念叨也很烦。
高智勇自从屁股的伤好了，能下地走动后。
每天，就会跑到柳家大宅的祠堂里。
点上香，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
求柳家长辈们，保佑少爷快点醒来，早日康复。
一跪，就是一天。
谁劝，都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