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无处诉说
柳大老爷见柳老太太看着窗外不说话，心里有点发毛。
从小到大，柳大老爷都有点儿怵柳老太太。
作为长子，柳老太太对柳大老爷寄托了最大的期望，而柳大老爷在几个兄弟姐妹中也不负父母的重望，成长为柳家产业的优秀接班人。
这么多年在商海的摸爬打滚，柳大老爷摸索出一套适合自己的经商之道，让柳家的产业在他手上又翻了几番。
然而近几年，生意突然不太好做了，昭兴县涌进了大量物美价廉的各式商品，有的售价甚至比柳家铺子的产品成本还要低。
这些商品的涌入，严重扰乱了昭兴县原有的各派经济势力。
原本柳大老爷还怀疑是本土的富商，想搞垮其他家而干的赔本赚吆喝的事情，后来派人暗中一打听，发现这些物美价廉的商品并非产自本地，而是从京城那一带运过来的。
柳大老爷就更加纳闷了。
昭兴县这种小地方，虽然毗邻京城，但人口并不多，购买力也就那样，本土生产的产品如果无法在本地销售而运到外地，加上运费、镖局的保费、仓储费和路上损耗等各种费用成本后，售价将比在本地还高出许多，在绍兴县本土滞销的产品，即便运到外地，也会面临因价格高无法出售的局面。
从京城运过来的商品，同样也需要运费、保费、仓储费等各种费用，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后，售价竟然比昭兴县本土的商品还要便宜二三成。
这种价格倒挂，到底是因为京城运过来的商品成本真的非常低廉，还是因为制造这些产品的商家资金雄厚，试图通过低价倾销而打开绍兴县的市场，从而达到挤兑昭兴县本土供应商的目的？
随着年岁的增长，年已不惑的柳大老爷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因此前两年他开始刻意培养庶长子柳承信，希望他能尽快地成长起来，成为自己的左右臂。
培养庶长子，还不是因为嫡子柳承毅不争气啊！
但凡柳承毅能有柳承信一半的能耐，不，别说有柳承信一半的能耐了，但凡柳承毅能像一个正经人家的公子哥儿，哪怕天资平庸，只要拥有进取心，柳大老爷仍然愿意悉心培养他的。
每每回到府里，看见自家就十来口人，却需要一两百号人在府里伺候着，每天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供着这两百号人吃喝拉撒，柳大老爷的心就会平添几分沉重。
但是这些事情，柳大老爷只能深深地压在心里。
能和谁诉说呢？
向母亲诉说吗？
母亲年近花甲，早已是该享天伦之乐的年纪，虽说母亲曾经是商界奇女子，但毕竟年纪大了，请她帮忙管管后院还差不多，怎么可能让母亲为铺子的事情烦心呢？
向姨太太们诉说吗？
柳大老爷不禁哑然失笑。
这三位姨太太心里想的只有相互争宠，为各自的子女们谋权益，有谁会真正关心他的难处，关心柳家的将来？
向朋友诉说吗？
更加不可能。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当面和你称兄道弟给你敬酒的朋友，转过身去会说你什么坏话，给你下什么绊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柳大老爷有时会想起柳承毅的亲娘，自己的青梅竹马的表妹，原配夫人林紫淑。
“淑儿，倘若你还在，你一定会宽慰我，帮助我的，对吗，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