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一山不容二虎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无涯子正大笑着接过日精. 子飞过来的酒坛，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西域妖僧如尘低着头，拨动着他脖子上那串白骨珠子，似乎听耳不闻，但是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出卖了他。
显然，现在这马车里的几个人，乃是天下最奇怪的组合。
胡僧如尘，原本和无涯子他们是敌非友。
现在能坐在一起，本来就够奇葩的了，但是，这还比不上另外三家的矛盾。
上古神道的无涯子，五斗米教的张鲁，还有太平道的张角。
比起和胡僧之间的道统之争，无涯子、张鲁，才是真的尴尬了。
当今国师，据说道统传自上古炼气士，乃是先秦道家一脉。
这个道家，和以后的道教不是一回事，道家，乃是有着阴阳、天道思想的一群人。
以炼丹，炼气，追求长生不死为终极目标。
而道教，则是后来有道家思想的人，建立的宗教，把自己的祖先追封为“神祗”。
这其中的代表，就是天师道，也就是五斗米教张道陵这一派。
张道陵成仙得道后，前三代祖先，都追封为本派的先圣神灵，这就和国师的上古神道一系，完全是背道而驰了，两家见面一但聊起来，必定会大打出手。
如果说，上古神道这一派，代表着古道家。
张鲁的五斗米教，就代表两汉之后，革新改良的道教。
而张角的太平道则走得更远。
不光是新的宗教，更是政.教合一的集团。
这三家在一起能和平共处才怪了。
现场的气氛，相当微妙。
无涯子把手里的两个酒坛重重往桌上一放，冲迎面走上来的日精.子一脸煞气的问：“师妹，怎么能把外教的人带来，按师父的规矩，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妹，你就不怕师父他知道了生气吗？”
“那他呢？”
日精.子冷笑一声，向张角指过来：“这位太平道天师，最近很出名嘛，在颍川连荀氏和四世三公的袁家，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据说他们的口号是‘不要怂就是干’？嘿，师兄，你和他一起喝酒，就不怕师父他老人家怪罪？”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无涯子脸色一变，接着全身的血液好像涌到了头上，两眼怒瞪，全身杀机狂涌。
就在张角以为无涯子要发飙时，这个死胖子把身子一晃，“卟嗵”一声，抱着一坛酒滚到了地上。
“啊啊，我喝醉了，要死了要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噗~
张角看着无涯子满地打滚撒泼的样子，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下来。
拜托，你的演技还能再浮夸一点吗？
节操呢？
说好的大师兄，代师传艺，师弟们都听你的，节操这么快就狗带了？！
张角抬头三十度看天，一脸无语。
“别管他。”
日精.子哼了一声，拉着张鲁在桌前坐下：“我师兄他人就这样，我们自己来喝。”
张鲁微微一笑，把手里另两坛酒放到桌上。
一身玄衣，板着一张扑克脸的二师弟，月精.子，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从车厢一处隐秘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撂酒碗。
等他一回身，准备把酒碗摆上时，无涯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爬回桌前坐下，好像刚才闹了一场，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他撸着袖子，拍着桌子大声嚷嚷：“二师弟，你没吃饭是不是？拿这么小的碗怎么能喝爽快？换大碗？不行，要拿坛子喝才痛快！”
“闭嘴！”
一身红衣的三师妹，日精.子向他瞪了一眼，无涯子立刻怂了，果然老老实实的闭嘴。
看着这一切，张角不禁生出感概。
果然，妇女能顶半边天啊。
没想到国师手下的弟子之间，居然是这位女弟子最厉害，不由多看她两眼。
恰巧，坐在日精.子身边的张鲁也向他看过来。
这位日后的汉中之主，五斗米教的教主，此时不过二十来岁，看起来正是帅哥一枚。
无论是风度气质，都非常的养眼，足以秒杀后世的许多流量小鲜肉。
最令张角注意的是，他的眼睛。
张鲁的眼里，隐隐像是有雷电在闪烁，透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嗯？
雷法，又是雷法。
张角心里一动。
张道陵这一脉的天师道，属于道教的南宗。
除了炼丹、画符，尤以雷法闻名与世。
雷电是天地至阳至刚的力量，属于道教正法神通，专门克制一切邪物，这也促成民间的“天师捉鬼”传说。
天师道，即正一道，在宋以后渐渐式微，其中有一些道法流传出去，后来在北宋末年，被一个叫王文卿的道士得到，以天师道雷法修行，创出“神霄五雷法”，并创立了道教的神霄派。
王文卿深得宋微宗的信任，被封为“冲虚妙道先生”，总领天下道教。
其中，神宵雷法功不可没。
在雷法的加持下，王文卿呼风唤雨，尽显神通手段。
到了神霄派第二代掌教林灵素这里，神霄派更加牛逼，打败佛教密宗高僧，修改佛祖称号，天下佛子，尽皆俯首，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所以，要说雷法，就要追朔到天师道张道陵这里。
张鲁做为张道陵的孙子，第三代的五斗米教教主，长雷法倒不算奇怪。
奇怪的是，先前那位月精.子，好像也擅长雷法？
张角摸着下巴，一脑门问号：什么时候开始，雷法这么普及了？
这其实是他误会了。
天下术士虽多，但是懂雷法，能用好雷法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
其中，当今国师与正一道张道陵，就是其中之二。
而且严格来说，无论是国师上古神道的雷法，还是张鲁这一派的天师道雷法，都不算最古老的传承，都只是根据先秦炼气士的修炼法，演化而来。
“你就是太平道天师张角？”
张鲁举起手里的酒碗，主动向他递过来：“我敬你一杯酒。”
出于礼貌，张角也举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
谁知，就在两只碗碰到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时，从张鲁的指尖，突然蹿起一道蓝色的电蛇。
同一时间，张鲁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传来：“你师承何人？小小年纪，也敢妄称天师？简直可笑！”
张角只顾看无涯子和胡僧，还有无涯子和张鲁他们之间的矛盾，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在这个酒宴上，有着天师称号的人，只有他和张鲁。
道不同，不相为谋下面还有一句话叫做——
一山不容二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