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试探底线
“没错，老祖的确是让我们把张角弄到宫里来……”
张让的声音在大殿里飘呼不定，仿佛随着油灯上跳动的火苗一起在舞动，浑然不像是在人间的声音。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张让的声音。
只听他继续说道：“但是大家也看到了，这个张角，实在是个大麻烦，如果任他继续发展下去，迟早诸位都会被拖入泥潭里，要知道……他对我们这些宦官可没什么好印象。”
听了张让的话，赵忠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默默沉思。
张让不喜欢张角，这是一定的。
除了张角当着汉帝刘宏的面，打伤了张让，差点让张让变成残疾外，张角的存在，还有他张扬的性格，无疑是对十常侍的威胁。
甚至连张让这种身份地位的人，都有可能被张角废掉，那么其余的中常侍呢，难道可以高枕无忧吗？
像张角这样的人，在刘宏身边，天然就是对他们这些近侍的威胁，抢走了刘宏的全部注意力，
这是张让等人万万不允许的。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老祖那边……”在场的十二人里，有人幽幽的道。
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大家也能明白其中的含意。
十常侍看起来虽然风光，但是他们的一切全都是老祖给的，要是让老祖知道，十常侍杵逆了他的意思，居然想除掉张角，那后果……
“老祖只是让我们把张角弄到帝都皇宫里来，我们做到了，老祖并没有说我们不许对张角出手，何况，老祖也未必就是喜欢张角……”
张让眼里跳动着诡异的光芒。
诡异而危险。
他还记得，当初张角进洛阳了，老祖的话可是让张角“凉一凉”。
如果不是有老祖的话，张角怎么可能在驿站里待这么久。
那么，现在既然老祖没有进一步指示，那么大家对张角做点什么，似乎也很正常。
反正老祖没说，没说的话，就是可以试探的底线。
更何况，十常侍们长期侍奉汉帝刘宏，打压文武百官，论到对人心的揣摩，对危机的嗅觉，个个都是高手。
“老祖没说要怎么对张角，也没说不能做一些事……再说，这种事也未必要我们亲自出手。”
赵忠轻咳了一声道：“自然有许多人想看到张角陨落。”
“不错。”
“不错。”
十二盏油灯前，十二张诡异苍白的脸，一齐露出笑容。
此事，就这么定了。
……
赶走了杨家的杨度，张角也没多停留，带着赵云、会橙宫和任红玉等人，一直把蔡琰送回到蔡府上。
明显可以看到蔡府附近有人在转悠，不知是谁家的眼线，张角现在也顾不上了。
蔡府现在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蔡邕已经被陛下下旨流放，皇恩浩荡，能给他几日收拾家什，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再过几天，廷尉府只怕就会来人驱赶。
在那之前，蔡家上下还有无数的事要做。
变卖家产，偿还旧债，遣散下人，一些远亲打发去投奔亲友。
总之蔡邕这一支是完了。
受他连累，蔡家其余各房日子也很艰难。
走到府前，蔡文姬看着张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似有千言万语，但是此刻又能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蔡邕被贬，或许蔡琰与张角还有些可能，至少有足够的时间却解决两人间的问题。
但是现在，没时间了。
蔡琰随时会跟着蔡邕一起被送往边疆流放。
“郎君……”
蔡琰一双波光流淌的眼睛牢牢落在张角身上，充满着依依难舍。
那双眼睛里，烟雾朦胧，似有泪光在闪动。
上次一别，两人足足等了半年时间，才又遇到。
这次如果再分开，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
对于通讯不发达的古人来说，每一次分别，都像是永别。
有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生命里再也不会相遇。
“文姬，你先回家，剩下的事交给我。”张角凝视着蔡琰，语气里透着一种强大的自信。
这是蔡文姬第一次从张角嘴里听到这么坚定的话，不知为什么，蔡琰芳心一颤，到嘴边的话居然说不出了。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说全都交给他，是要做什么？难道郎君知晓我的心意，要向父亲大人提亲？可是父亲大人如今……
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蔡府大门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然后是蔡邕的声音传来：“文姬，是你回来了吗？”
蔡府如今门可罗雀，常人避之唯恐不及，这个时候敢在蔡府门前说话的，也只有蔡文姬等廖廖几人了。
听到蔡邕的声音，蔡文姬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慌忙应了一声，又向张角看了一眼。
这眼神里，藏着几分柔弱和恳求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向张角流露出恳求，不是为自己，而是要请求张角不要声张，不要和蔡邕硬刚，一边是她的父亲，一边是她心中喜欢的人，何况这个时候，正是蔡邕的人生低谷，蔡文姬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两个男人为了自己争吵起来。
张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目送着蔡琰依依不舍的，一步一回头的走进蔡府。
“我们也走吧。”张角轻轻呼了口气，心里想着，蔡府这场风波，自己就算是冲着蔡文姬的面子也得管一下。
否则一但蔡琰跟着蔡邕一起被流放，过几年王允除掉董卓，诛杀蔡邕，将彻底摧毁蔡文姬的人生。
无依无靠的蔡文姬将被匈奴左贤王掳去大漠，尝遍人生最痛苦黑暗的时光。
而张角，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心中默默拿定主意，张角带着手下，在向导的引路下，向自己的目标地赶去。
……
同一时间，皇宫内，以及洛阳城各处，各种势力正在默默积聚着力量，准备做一场大事。
皇宫，皇后的凤鸾殿内，何皇后对着铜镜端坐，任凭手下的使女和女官帮她梳妆打扮，化出艳丽的妆容， 仿佛即将参加一场盛宴。
铜镜里，倒映出何皇后娇美的容颜，微微一笑百媚生。
只是这笑容里，隐隐透着一丝杀伐之气。
“为了我儿，所有阻挡在前面的石头，我都会一脚踢开，小橙子，你说是不是？”
镜中的何皇后向站在身后替自己梳头的使女瞥了一眼。
咝~
小使女一时吃惊，手下重了一点，居然从何皇后头上扯断了几根头发，疼得何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后，奴婢一时失手，请皇后开恩！”
小使女吓了 一跳，慌忙跪下向何皇后“呯呯”磕头。
“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
何皇后笑眯眯的转身过来，伸手挑起小使女的尖下巴，看到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庞。
“啧啧，好一个梨花带雨的模样，难怪连陛下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