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乱局,朝廷极为重视,年关之前,圣旨就传到了杨猛的手里,组建矿丁营平定川西铜乱,圣旨上的话,就有些语焉不详了。
这也是朝廷计策之一,杨猛是云南的总兵官,到川西带兵也不是不行,不许官职,只许了一个矿丁营,也不许具体的人数,这事儿杨猛若是办砸了,那就是私自聚兵扰乱地方。
当然若是做成了的话,那该有的封赏,也是一样不缺的,朵康土司可不是个小小不然的土司,更不是那些改土归流的货色可比,朵康土司可是每年都向朝廷进贡的,说他是个国中之国,一点儿也不为过!
若是杨猛成了势,借机把川西这个大难题改土归流,对朝廷来说也是件大好事,若是杨猛不能成事,惩治一下杨猛再许给朵康一些好处,乱子也不会太大。
“这算盘打得倒是顺溜,朝廷?这就不是朝廷该做的事情,不过质押两年的滇铜倒是可圈可点的,看来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穆彰阿这人眼光不错,能看出杨家的难处,这事儿八成是穆彰阿促成的,既然朝廷愿意质押滇铜,那就不妨让川西的乱子再大一些,不逼反朵康看来是不成了!
计长,你说咱们该怎么利用这道圣旨呢?”
身边人除了杨家的管事,就剩一个徐子渭了,大哥、魏芷晴都回云南过年去了,杨猛也只能把心思用在正事儿上了。
“三爷,不必着急,想来川督琦善那边还有东西的,这圣旨说的不明不白,戡乱可不是小事,这次不止是咱们,可能琦善那老鬼,也做了朝廷的替罪羊!”
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圣旨,徐子渭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人呐!就怕扎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了魏五的教导,加上林老虎这个劲敌的磨砺,三十许的徐子渭倒是大有长进,对于朝廷的大势,他也多了一份把握的能力。
“呵呵……跟着魏先生,你也是长进了不少,这年关就要来了,不把家口接过来吗?”
这话杨猛就纯属是逗弄徐子渭,这个色.胚。借着抄五大户的机会。可是又弄了几个大户夫人的。
“呃……这事儿还得三爷帮着说项说项。抄五大户的时候,计长又伸手了!”
杨猛在点拨徐子渭,徐子渭也是在表忠心,有些事儿是杨猛喜闻乐见的。徐子渭这么做,也算是在迎合杨三爷,有些劣迹还是要有的,不然这样的人用做腹心,也不能让人安心啊!
“记着!获罪之人你可以为所欲为,但那些良.家,再好吃再好看也不是你的菜,随意吃到嘴里,那可是下了药的。会要命的!
就按你说的来,咱们瞧瞧琦善那老儿会说些什么,反正临近年关了,朵康那边,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与朝廷为难。万事都要等年后才会发动的。”
这些天杨猛也从裘时仑那边,了解了一下朵康与朝廷的关系,而朵康与朝廷的关系,也就是藏边与朝廷的关系,藏边与朝廷,与其说是中.央与地方,不如说是宗主国与属国。
所谓驻藏大臣,不过是朝廷平衡藏边的策略而已,明面上三*王、四大噶布伦与驻藏大臣分庭抗礼,实际上这潭水却比朝廷想象的要混的多!
朝廷平衡的只有卫藏的权力,而安多和康巴却是游离在权力斗争的外围,不得不说驻藏大臣是平衡藏边的一记妙棋,藏边只有三千藏军,这是朝廷点头应允的,不属于这个军营的都算是私军,私军这东西,保护自己也就够了,拿出来为朝廷办事,那就属于扯淡了。
藏边的人口不少、民风彪悍,可这两年却频频被属国骚扰,而卫藏那边只能跟朝廷哭穷,这对藏边的彪悍民风来说,无疑是个绝大的讽刺。而这些东西,也坚定了杨猛对康巴动手的决心。
自从得了朝廷的圣旨,十几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可川督琦善那边却迟迟没有音信,这事儿又要扯淡了。
“计长,你说那琦善安得什么心?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咱们,他是想搅混水吗?”
没有朝廷具体的旨意,杨猛也不想轻动,万一朝廷没有对付朵康的心思,自己巴巴的跑了过去,那就是个麻烦事儿,琦善这边一拖延,真是让杨猛为难了。
“瞧这个局面,八成朝廷是想动朵康的,但琦善害怕了,他怕做了朝廷的替死鬼,于是就把朝廷的旨意给压住了。
他那边大概是在想着,咱们只在川西三角地动手吧?看来这朵康土司,还真不是块豆腐!”
“哼哼……这老鬼倒是会玩,但是三爷这里是不会放过朵康的,既然他安中不发,咱们也别闲着了,既然要过年了,怎么能少的了锣鼓鞭炮?
让韦驼子进来,老子要荡平川西三角地,逼反打箭炉那边的朵康土司!”
徐子渭的分析不差,既然有了朝廷的旨意,趁着空闲整顿一下川西三角地,也是正合时宜,压一压琦善与朵康,让他们各自带好了自己的笼头拉磨才是正理。
“嗯!三爷谋划的不错,这三角地上的大户和那些个土领主,还真是个麻烦,过了年咱们就要兵发打箭炉了,把他们留在身后,也不安稳!”
一听这话,徐子渭也来了兴趣,这可是个打食儿的好机会啊!
“瞧你那德行,把之前弄得名单拿出来,从官员到大户、寨主,这次一并让韦驼子办了他们!”
川西的大户和寨主,什么人该杀,什么人能杀,这都是有讲究的,不分善恶乱杀一通,那杨家以后的路子就窄了。
“三爷,找我啥事儿?”
手下握着将近四万大军的韦驼子,现在也拽的很,虽说是矿丁占了绝大多数,但这也是他韦驼子第一次带领几万人!
“让你实战练兵,把你手里的两千新军整顿好,那五百骑兵,也换成步卒,再带上一万最精壮的矿丁,实战的时候到了!”
一听实战。韦驼子的眼就亮了起来,这可是个看本事的好机会,虽说一万两千人,不是太多,但也是三爷给他的一个机会。
“先别乐,一万矿丁扮成铜匪,袭杀这个名单上的人,你带着新军在后面扫尾,私藏夹带、奸.淫.掳.掠该怎么处置,把这些规矩给我亮出来。出了乱子。结果你是清楚的。
管事们也会给你一些名单的。照着我说的,一并袭杀!记住!一定要斩草除根!别留下什么首尾!”
灭门,并不是杨猛的习惯,这也算是乱世之中的无奈吧!有些人不杀个干净。就会麻烦不断,正主死了还有兄弟姐妹,结了仇就要报仇,为了少些麻烦,杨猛也就只能做那杀人不转珠之人了。
这个话题,杨猛也跟魏五说过,而魏五只是为杨猛解释了四个字,兴灭继绝!属国即是藩篱,挡恶狗用的。现在大清的属国沦丧,这恶狗也就直接进了家门,这是魏五解释兴灭继绝的本意。
而杨猛在对内的时候,却是把这个话反了过来,灭绝一切敌对势力。也是藏在这四个字之中的制霸方略!
杨猛、徐子渭、韦驼子三人,说话之间就决定了川西三角地的走势,说话之间云淡风轻,做起事来却是腥风血雨。
一夜之间,昭觉、布拖、金阳一带就铜匪肆虐,袭县城杀大户灭山寨,以昭觉为中心,铜乱的大潮,开始迅速的蔓延。
三天之后铜乱扩展到德昌,没等到过年,川西三角地,就被铜乱闹了个沸沸扬扬!
这次铜乱对官府来说,波及面太大,但对川西三角地的百姓来说,却是个吐气开声的好时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个扒皮吃肉的大户没了,地租轻薄的杨家来了。
给粮食给银子租赁土地,伴着铜乱大潮,川西三角地的老百姓算是过了一个肥年!
恐怖的铜乱大潮,也一下打蒙了身在总督府的川督琦善,本想着遮掩一下,让朵康土司忍让一下,可派的说客还没到打箭炉,川西南就爆发了大规模的铜乱,从总督府到昭觉的信使也立马多了起来,琦善也是被逼到了绝地,八百里加急,几次责令杨猛戡乱,可杨猛的说法只有一个,等着朝廷的第二道旨意。
哪有第二道旨意啊?朝廷的旨意就在琦善的手里压着,这道旨意算是给杨猛的口谕,琦善本想着压下的,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东西是绝对压不住了!
亲去川西督战,朝廷的旨意里有这层意思,但去滇西,琦善是不敢的,大阵仗十几年年前他就见过,这民乱、叛乱与洋鬼子进犯可是两回事儿,征战平乱这样的事情,也是川督琦善的一块心病。
川督的一道钧旨,算是把事情给说明白了,与徐子渭猜测的一样,朝廷确实有收拾朵康的意思,这份琦善代转的圣谕,话里话外都围绕着川铜,看来朵康倒霉就倒霉在抢朝廷的钱袋子上了。
“知会韦驼子,对川西的山寨下手!”
打大户是为了抢银子抢粮食,打这些个伪土司伪领主,才是杨猛安定川西三角地的必经之路。
这些个实行农奴.制的山寨,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这些寨子里的寨民,都是唯寨主、土司马首是瞻的,让他们种地他们就是农民,让他们拿起刀枪,这些人就是叛匪,比起三角地的大户们,这些人对杨家的威胁更大!
各大伪土司伪领主也因此遭了大难,他们手下那些只管饭的农奴,也迎来了新生,往昔的债务一扫而空,杨家就是川西的现世佛。
跟打大户一样,对于川西三角地的这些土贵族伪领主,杨猛也是一概灭绝,什么改土归流的,还是自封的,一概都没逃过韦驼子的手掌心,川西三角地,一夜之间就成了杨家的后花园。
韦驼子前脚杀人,杨家的管事们,后脚开武庄田庄,这次铜乱虽说只是针对大户和山寨土司,但带起的风浪却是不小,人心惶惶之际,杨家站了出来,也是赢得了川西三角地的民心民愿。
川西三角地大势已成,杨家的管事们,也是在杨勇的远程指挥之下,直接把川西商号的杆子,立在了三角地,失了土地、商路被断的川西大户,和一些亲杨家的土司贵族,摇身一变,就成了川西商号的小股东。
这么做,并不是大部分人的意愿,但形势比人强,朝廷和川督不知道川西三角地的实情,但这些大户和寨主们知道啊!
这哪是铜乱这就是杨家在抢地盘,加入川西商号就是亲近杨家,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韦驼子为杨家赚了大大的一笔,可川西北却不安宁了,铜乱席卷整个川西南,这是不可想象的,朝廷一下来了这么大的动作,川西北的伪土司土贵族,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改土归流!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不仅朵康蠢蠢欲动,与昭觉咫尺相隔的大凉山,也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