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姜忠源的履历,杨猛心里也就安稳了,现在的桂林城中,有巡抚邹鹤鸣,再加上这个理学派的姜忠源,只要邹鹤鸣听话,凭着桂林城中的四五万百姓,挡住可战之兵只有万余的太平军,没多大困难。
“在营中多建几座高台,这场大战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咱们的任务就是看戏。”
杨猛所在的军营位于城南,是临河的一块高地,易守难攻,而且攻城的大军,也不会兼顾到这里,太平军若不是犯傻,是不会攻击自己的军营的。
扎在阳朔的赛尚阿这几天一直没动,看来是想靠着身边的亲卫保护自己的安全,只怕这太平军一日不走,赛尚阿这个广西的首脑,就一日不回吧?
紧赶慢赶的向荣,终是先太平军一天赶回了桂林,这里面杨家的武庄,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几个武庄联合在一起,老老少少就是上千的兵力,现在的太平军一是军纪严明,二是不敢和地方的民团纠缠。
地方的民团可不似清军,他们守护的是家园,战斗力比清军强悍,别看只是千把人,但拖住万余人三两天也很有可能,一旦被拖住,万一身后有清军,那结果就难料了。
除了地方民团的牵制,邹鹤鸣在听闻六塘陷落之后,派出的援兵,也阻碍了一下太平军,但这支七拼八凑的援兵,还不如不派,援兵到了六塘,一触即溃,败逃而回的溃兵,极大的增加了桂林城中的恐慌情绪。
向荣急火火的赶回桂林之后,就第一时间布防,这时在六塘新败的巡抚邹鹤鸣也听向荣的,按着向荣的意思打点好了一切,只等太平军到来了。
虽说桂林城中的兵力太少,但向荣知道。除了在整军的乌兰泰,这偌大的桂林城垣,怕是没有别的援兵了。
迟了一天赶来的太平军,第一计就是赚城。依旧作为先锋的罗大纲,带人穿上了清军的号衣,谎称是向荣部下的溃军,妄图诈开桂林的城门,这一旦城门开了,佯攻也会变成真打的。
可惜的是,向荣早一天进了桂林的城垣,自己的溃兵,除了手底下的两千人,自己哪来的溃兵?再仔细一瞧罗大纲等人的发鬓。好嘛!这太平军倒是狡诈,若是自己没回来的话,这省府桂林必然要保不住啊!
想到这里,向荣也觉得万分的得意,这次若不是紧赶慢赶。自己的罪责就大了。
“呔!底下的长毛挺好,你家向老子在此,诈城你们还嫩着呢!”
见赚城之计被识破,罗大纲也不犹豫,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就跑了。
城楼上发生的一切,不大的功夫就到了杨猛的手里,依旧是飞鸽传书。瞧了瞧这颇具戏剧性的一幕,杨猛是深感无奈啊!
“操!这太平军和清军的兵法,都是说书先生教的吗?换衣赚城、城墙骂战,三国看多了吧?
向荣这厮也是个傻帽,弄几个火.药桶一半火.药,一半铜钱。说不定这一下就得抓好几条大死鱼。
再不成放几箭、打几枪,最最不济泼些热水、热油也成呐!这位倒好,‘嗷’的一嗓子就把战功给吓跑了。”
说笑的时间,也是学习的时间,城池攻防战。既要擅攻又要擅守,向荣这老行伍,也不是快好材料,太僵硬了,一点也不知道活学活用。
赚城之计无果,太平军就在桂林城外,摆出了围城的架势,这桂林城好守是不假,但也好围,两面环水、一面环山,太平军只需在桂林城的西南布防,就算是围住了省城。
别看太平军的声势浩大,但杨猛大体估摸了一下,他们摆在战阵前方的人马,也就六七千人,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而已。
随着望远镜角度的变换,杨猛在太平军的军阵之中,发现了一批让他惊讶的物件。
“太平军哪来的火炮?这几十门炮,是怎么回事儿?”
由不得杨猛不怒,几十门黑漆漆的火炮,就摆在军阵的后方,有了这些东西,桂林城就不再是坚城了,只要火炮一响,恐怕过不了几天,桂林的人心,就会乱成一团麻,弄不好就会有开城乞降的人。
刚刚回到军营的于彪,连看了三次之后,才转头望向杨猛,这事儿他真不知情啊!太平军是从哪搞来的火炮,一路跟随的于彪,真是一丝一毫也没发觉。
“三爷,是属下的疏忽!”
“这不是疏忽能够解决的问题,瞧这火炮的制式,都是清军用的两千斤铁炮,莫不是永安前线的物件?”
“不是,永安前线那几十门火炮,还在山上呢!向荣走得急,乌兰泰也没心思管那些东西,不可能是永安的火炮。”
于彪果断的否定了杨猛的这一猜测,临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让人关注了一下永安的情形,永安周边,至少还有三万多清军,太平军想夺炮,不打散他们是不可能的。
“刚刚是谁在观察敌情,叫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几十门两千斤铁炮,对桂林的威胁,那是毁灭性的,只要压住了城墙上的清军,太平军就可以从容登城,近战,恐怕清军还不是太平军的对手。
“三爷!”
命令传下去之后,刚刚观测敌情的睚眦军官,就上了高台。
“说,那些火炮是怎么回事儿?如此重要的军情,为何不早作汇报?”
好在还没开始攻城,一旦攻城开始的话,这些火炮一个齐射,恐怕就能吓散城墙上的清军。
“三爷,那是假炮,三个人就能抬得动,绝对不是真炮,那些炮云南也有,是绿营用的两千斤铁炮,这样的铁炮,装上炮车,三个人勉强能拖走,但抬着走就不可能了。”
睚眦的人,是杨猛精心训练的。无论是军事素质,还是军事技能,这些人都是优中选优的,这样的疏忽出现在睚眦身上是不可原谅了。听了这个军官的解释,杨猛紧皱的眉头,也慢慢的舒展开来。
“这样的事情,不管真假都要上报,你以为是小事儿,万一耽误了大事儿,老子要你的脑袋,记住了!下去吧!”
这还没开始攻城呢!就打起了心理战,太平军的手段越来越有章法了,这对杨猛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与三点教拙劣的教义相比。太平军的几个首脑的军事素质,绝对是一等一的,这样的人再配上邪教,麻烦!
太平军的军阵也是可圈可点的,以桂林城的丽泽门、南门、文昌门为第一线。以桂林城外的将军桥为后卫大营,这么一来,想要冲撞太平军的营地,除了水军,就只有将军桥一条通路了。
第一天赚城不成,太平军就在忙着布置军阵、安营扎寨,尚算整齐的军营。密不透风的防御,以清军相比,太平军多过像正规军。
太平军在六塘劫来的几十艘民船,也被用作封锁桂林,这水陆战阵,倒是颇有一副国战的威势。
省府争夺战开打。不是从攻城开始的,而是由紧追而来的乌兰泰引起的,乌兰泰在永安前线花了两天的时间,好歹凑成了一支尚算精锐的两千人大军,对于驻扎在永安的那些绿营杂碎。乌兰泰倒是有心裹挟着他们去桂林防守,可毕竟从属不同,没了向荣坐镇,绿营的兵将也不怎么搭理乌兰泰。
现在是什么时候,保卫省城,那是要与长毛死磕的,对于战场局势的嗅觉,绿营的将官一个比一个敏锐,桂林去不得,这是永安绿营将官一致的意见。
刚刚擒了天德王洪大全的乌兰泰,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当日战局如此惨烈,他都能在乱军之中生擒天德王,这次他要把那个德字去掉,生擒天王洪秀全。
既然永安的杂碎们不识时务,那这偌大的军功,他也只好一人独吞了。
到了桂林城外,见了太平军的营寨之后,乌兰泰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前有桂林城,后有将军桥,只要自己沿着将军桥一路冲进去,两千人怎么了?依旧能击散太平军的大队人马,只要到时候,向荣出城来个内外夹击,一战歼灭太平军,也是手拿把攥的事儿。
带兵之将,最忌如乌兰泰这般眼高于顶,他这计策是不错,但也要看看兵员的素质如何,若他那两千多人,人人都是乌兰泰,这仗有的打,可惜他的手下多是怂包软蛋,这战法路子就不对,不败对不起人啊!
乌兰泰这边匆匆过了桥,立马就遭到了太平军的伏击,声声炮响之中,乌兰泰滚落马鞍,两千人的队伍,四散而逃,而太平军则是一通好杀,为了救出乌兰泰,千总李登朝死在了将军桥上。
向荣在桂林城头,瞧见了乌兰泰的旗帜,也是大喜过望,他与乌兰泰算是共过生死的战友了,一内一外正好堵死太平军的退路,只要乌兰泰守住了将军桥,那太平军的营地,就是一片死地。
想的好不如做的好,乌兰泰的行动,让城头的向荣不禁暗暗骂娘,闯营这事儿,你好歹再聚集些人手啊!几千人就硬捍防备周全的太平军,这乌兰泰的忘性太大,他就忘了两人在龙寮岭是怎么败得!
乌兰泰的残军,先是退守六塘,可六塘早被太平军给刮了个干净,乌兰泰的伤势还不算太重,指挥这残军就奔赛尚阿在阳朔的大营而去。
广州副都统乌兰泰,显然没有太平军的西王萧朝贵那么幸运,虽说是轻伤,可乌兰泰很不幸,他赶上的季节不好,春夏之交正是潮热的时候,半路上乌兰泰的伤势就感染了,进了阳朔没多久,这位敢硬捍太平军的满人将军就翘了辫子。
折了乌兰泰,赛尚阿更不敢深入桂林了,乌兰泰这一败,也把桂林城唯一的援军,给打没了。
求人不如求自己,老天爷和乌兰泰合伙给向荣上了一课,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命,为了保住桂林城垣不失,向荣也拿出了全部的本事。
整顿城防招募壮丁,加上江忠源的五百湘勇,一时三刻之间,卖了老力的向荣,也把桂林的城防整理的妥妥帖帖。
有了安稳的城防,广西巡抚邹鹤鸣的心里也有了底气,岂不知这货的一道折子,却把与向荣之间,刚刚培养起来的良好关系败了个一干二净。
邹鹤鸣是广西的主官,奏折之中少不了邀功请赏的言语,而出了大力的向荣,只是被四个字‘向荣亦至’一笔带过,这可恼了出了死力的向荣。
“你这厮,也只会掉笔头杀贼而已!”
这话是向荣指着邹鹤鸣的鼻子骂的,就因为这四个字,向荣也开始处处与邹鹤鸣作对,只要是邹鹤鸣的话,到了城头一律不好使,而向荣的话,也仅在城头好使,下了城墙,桂林城还是邹鹤鸣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