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属下这就为公子炼情欲丹,公子若想……”
等等!
长生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惊愕,“公子您方才说什么?”
相较于长生天要塌下的绝望,谢灵毓倒像个局外人。
长生还是有些不死心,“公子,此事可开不得玩笑,极乐蛊一阴一阳,阴阳调和可登极乐。虽是都称为极乐蛊,但阳蛊为黑,阴蛊为白,公子您仔细想想,当真把黑色那只给了别人?您是不是记混肴了?”
谢灵毓不语。
长生也知道这话问的愚蒙,公子何许人也?四万经书倒背如流,怎会分不清阴阳黑白?
但少年却始终不敢相信,细想过后难以认同看向谢灵毓,“是化境丹!这世间唯有极乐蛊可净化丹毒重塑灵台,您为助顾妙音破局所以才将阳蛊给了她?”
谢灵毓略有不悦,“长生,你何时也变得如此聒噪了?”
长生脸色不算太好,又气又急,“公子!这可不是儿戏,黑为主白为奴,您就算要救她何须亲自种蛊?您明明知道一旦种下白蛊这一世都将受制于她,值得吗?”
谢灵毓却是真的不在意,“不受制于她终有一日也会受制于别人,起码这次困住本君的牢笼是本君自己选的,也算本君赢了一半。”
“公子……”
谢灵毓打断他,“此事已成定局,不必再说。本君只想知道……”他目光闪了闪,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何时……”
长生脸色微变,略有些不敢相信,“公子是想问何时能与顾娘子行榻上之欢。”
谢灵毓不置可否。
长生这点眼见还是有的,幽幽叹息了一声,小声道,“待属下炼制一些情欲丹,等顾寮主能控制体内的极乐蛊吐出情丝,公子才可与顾寮主合修寻极乐之道。”
谢灵毓眼尾压了压,眼里情绪不变,“需要多久时间?”
长生摇头,“悟道之事难说,只看个人天赋。”
一说到天赋,谢灵毓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了勾。
长生不解公子为何这时还笑得出来,忧心道,“公子,莫怪长生多嘴,您切记,在顾寮主未能引极乐蛊吐出情丝之前,您……您不可……否则,您会纵身在情欲里不能自拔,这辈子都只能是她的玩物。”
若是以前,长生不至于这般叮嘱,但谢灵毓连极乐蛊都拱手相让了,他实在担心色令智昏的公子还会做出什么荒唐事。
现在的顾妙音对公子来说是这世间最危险的存在,一旦公子没抵挡住诱惑,两人缠绵,顾妙音体内的阳蛊会吸干公子体内的阴蛊,届时公子便会成为沦丧在情欲里的傀儡,只能供阳蛊的寄宿者泄欲。
若是公子将白蛊给顾妙音,他还想得通,贪欢贪极乐那都是人之常情,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犯了傻?
谢灵毓淡淡摆了摆手,“本君知道。”
若不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昨日在溶洞……
谢灵毓抬眸看向长生,见他还是愤懑不满,思忖片刻,低声警告,“此事不可让她知道。”
长生自是知道谢灵毓口中的她是谁,愤懑道,“公子为她付出这么多,难道不该让她知道吗?她若不知公子的好,对公子何其不公平?”
谢灵毓捏了捏眉心,“本君让你隐瞒不是为她着想,是为了本君自己。”
长生不解,“主上何意?”
谢灵毓,“那个凉薄的祸坨子,她若知道了能拿捏本君的法子,只是会幸灾乐祸搅得本君不得安宁。”
她要真憋了坏心撩拨,吃苦的到头来还是他。
长生听罢,更替谢灵毓不值了,“公子,您既什么都看得明白,为何还要如此?”
为何如此?
自然是因为这才公平。
他想要人,她想复境,各取所需罢了。
他谢灵毓与司马昱不一样,他若要养鸟绝不会剪了她的翅膀,既爱她向往自由的桀骜便该送她去更远的山高海阔,等她历经了世间沧桑,看过了繁华美景还愿重新回来。
这才是牢笼的意义所在。
但谢灵毓不愿与任何人分享,便是顾妙音也不会,他淡淡看向长生,眼里既无深情亦无缱绻,只有对人性和这世间的通透。
“太无聊了,便想跟自己赌一赌。”
那晚,他将顾妙音从深潭救出后静坐了一夜。
她一直在呓语,蜷缩着身子手不断在腰间找着什么,她半张脸都陷在沙地里,孱弱的好似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海棠花。
不知为何,见她如此,他忽然想起了一段很久远的回忆。
好像那时,他还不曾陷进休无止尽的轮回……
他还是谢氏举全族之力教养的圣兰公子,他的祖父教他仁爱之道,授他百家经文,时下世人赞他无双公子,京安闺秀皆仰慕于他。
后来,谢家倾覆,他被下牢狱,与狗争食胯下之辱他都受了,但皇室为了折断他最后一根脊梁,寻了一面目可憎的娼妓与他行欢。
他们说,谢氏不是自诩血脉高贵?那便用这世间最脏污的人染黑谢氏最高贵的玉,让娼妓怀上谢氏的嫡子,让高贵的谢氏永世为娼奴。
那也是他第一次摈弃了祖父教的仁义宽厚,他用拷在双手的锁链勒死了爬在他身上意图行欢的女子,便是过了这么久,他依然记得那女子临死前挣扎的模样。
与美丑无关,只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展露内心的凶残。
他原本只想护住谢氏最后的尊重,但有些凶兽一旦被放出,再想关进去已经不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