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艳阳高照。
趁着大军休整,顾妙音领着苗千机去附近小溪抓鱼,两人抓了一上午收获满满,因着谢灵毓不喜鱼腥味儿,长生、墨荀生火烤鱼都避得远远的。
想通之后的兰姬变得开朗许多,见墨荀、长生忙得不可开交,还会帮忙捡柴。
没一会儿,肥鱼就被烤得滋滋冒油。
几人席地而坐,吹着秋风吃着烤鱼,倒也洒脱快意。
兰姬从不曾有过这般随意的生活,她年轻时被困教坊,后来被困顾家。
墨荀周到,长生细心,苗千机活泼,少年们每人一面,却都要恣意洒脱,兰姬真心喜欢他们,与他们一起吹山风吃烤鱼。
顾妙音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拿了只河虾,“阿娘,吃虾。”
兰姬笑着接下。
苗千机大口咬着鲜鱼,摇头晃脑,“唉~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么新鲜的鱼,可惜公子没口福。”
兰姬正在剥虾壳,闻言抬头看向苗千机,“谢公子不吃鱼?”
苗千机看了顾妙音一眼,灵机一动,让未来丈母娘多了解贤婿能有什么错?
于是,她拍拍屁股站起身,一腚顶开顾妙音,拉着兰姬絮絮道,“兰姨,你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命苦啊,被奸人所害损了味觉,他不止不能吃鱼,这天下所有荤腥都不能吃。”
当初谢家倾覆京安闹得沸沸扬扬,兰姬虽困于后宅,但也知道谢氏高德乃侯门贵族之首。大晋迁都十二年,年年都有天灾人祸,谢老郡公曾广开陈郡粮仓,救万万生民,这样的人最后却被暴尸皇城,无人收敛。
便是谢老郡公这样的人物尚且遭受了如此非人对待,其他人自更不必说了。
兰姬眼中略有唏嘘,但她不懂天下大事,也不知该如何评判,便转过话题,“如此,谢公子平日里吃些什么?”
苗千机抹了抹眼泪,“跟猴似的,只能吃些野果。”
顾妙音,“……”
兰姬蹙眉,“这怎么行?难怪谢公子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原是身子不好。”
做丈母娘的最怕女婿身体不好了,毕竟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成寡妇。
“?”苗千机愣了愣,赶紧补救,“不是……也不是只有野果,偶尔还有粥,我家公子财大气粗,喝的都是千年人参的灵芝粥,那可最补身子的。”
兰姬更惊讶,“他每日还得靠人参灵芝续命?”
“……”苗千机瞠目,愣了半晌,用力抽了自己一嘴巴。
长生看不下去了,将一早准备好的食盒递给顾妙音,“顾娘子,我这一身都是鱼腥味,劳烦顾娘子替我跑一趟。”
难道她身上就没有鱼腥味吗?
顾妙音懒得拆穿长生,接过食盒,“阿娘,你们继续聊,我给谢灵毓送个吃的,马上就回来。”
兰姬点头,注意力却还在谢灵毓每天要吃一根千年人参,于是,她又继续与苗千机说道,“小苗,你家公子是何时有这毛病的?多久了啊?瞧了大夫没?大夫怎么说?能不能治好啊?”
“……”苗千机呆了呆,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拽着长生的袖摆,“大夫……大夫在这,兰姨你问他吧。”
“?”长生转身想走。
兰姬目光柔和,眼露赞赏,“是哦,瞧我这记性,这几日多亏了小长的照顾,我这心悸的毛病比平时好多了,看不出小长年纪轻轻,竟还是个神医。”
长生脚步一顿,冰山眉眼微微有些不自然,“夫人谬赞,愧不敢当。那个……夫人,我姓巫,不姓长。”
兰姬连忙告罪,“原来是巫神医啊,我听小苗一直唤你长生,便以为……”
长生嘴角抿直,“无妨,夫人随意。”
德性!
苗千机凑近兰姬,附耳小声道,“兰姨,你别被他一副臭脸吓住了,这家伙最喜欢别人叫他神医了。”
顾妙音瞧着大家相处都很愉快,便放心拎着食盒去投喂了。
刚下山坡,她又有些犹豫,思来想去还是又折回小溪边净了手,等洗干净味儿了才去了马车。
她先敲了敲轿壁。
“何事?”谢灵毓声音又冷又疏离。
“何事?”顾妙音学着他的语调,一把掀开轿帘。
骤然闯入的强光让谢灵毓不适眯了眯眼,待看清轿外那张作恶的脸,他勾了勾嘴角,换了个舒服的卧姿,“上来。”
顾妙音心思微动,提着食盒钻入轿内。
红案上的黄金兽吞吐馨香,这香钻入鼻尖莫名就勾起了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
昨日,谢灵毓将她按在红案上,失控时香炉被打翻在地,里面的香快半明半灭,她睁着眼举目都是重影,什么都在晃,尤其是香薰的袅袅白烟,一下勾缠她的手,一下勾缠她的脖子。
谢灵毓早已放下了手中的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一直盯着香炉发呆,眼尾轻挑,“瞧什么呢?”
顾妙音晃神,提着食盒上前,“吃饭了。”
谢灵毓摇头,慢慢坐直身子,“我不饿。”
“那……你饿了再吃。”说着起身便要走。
昨天才在这马车里疯了一天,现在冷静下来,她都怀疑谢灵毓是不是给她下蛊了?
谢灵毓早有预见,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去哪?”
长生让她来送饭,哪是送饭这么简单?
他养的这几个下属,大事办不成,哄好兰姬不让她搅他好事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顾妙音清咳了一声,避嫌似的一把拍开谢灵毓的手,“别闹。你的下属我的阿娘都看着了。”
谢灵毓瞥了一眼被打肿的手,俯身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我的下属不足为虑,你的阿娘不是都已经想通了吗?你怕什么?”
顾妙音腰身微僵。
谢灵毓偏头看着她,从身后抱着她,“昨天那么凶,今日又这般无情,顾寮主还真是惯会拿捏人心。”
“你!谁?”顾妙音偏头看着他,一时无语。
谢灵毓扯下她的衣襟,低头吻住她半边肩膀,顾妙音脸色微变,就在她忍不住要喘出来时,谢灵毓咬了她一口,俯身枕在她的腿上,半搂着她的腰身躺了下去。
顾妙音眼眸轻颤,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谢灵毓,起来。”
谢灵毓闭着眼,将脸埋进她的腰间,“本君太累了,本君要休息。”
太累了?
顾妙音简直要被他气死,明明后面都是她在出力,他累什么累?
不是!谢灵毓到底有没有身为儿郎的基本羞耻心?这种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