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说道:“适当的涨价,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嗯,我也赞成公辅所言。”刘志突然说道,“盐是每一个人每一天都会吃的,如果施行专卖,这钱来得会非常快。”
别说元载和刘志了,就算是李倓,遇到这个问题,也会出现纠结的心态。
因为盐这玩意儿,是真的赚钱。
一旦专卖,钱哗哗地流进来。
可是,问题是,盐价是适当的涨吗?
那是暴涨!
适当?
说得好像权力能完全掌控市场变化似的。
如果权力真的能做到,为什么人类历史上,还有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这个口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
不是什么东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是好。
“这个问题不必再争议,暂时不做专卖。”
“若暂时不做专卖,我们卖盐,恐怕比不过民间那些盐商。”
“我们自己制盐。”
又陷入到沉默中。
“我们自己制盐,更加没办法赚钱。”
“有办法。”李倓肯定地说道,“这件事我们先不放在这里讨论,我来去处理。”
李倓转移了话题。
“刚才说的任务,公辅领澄心堂和铸钱,士安领云秀坊,更详细的事务,你们可能需要婉儿来配合。”
元载和刘晏点了点头,这个目标不领也得领了。
“制盐一事我亲自来。”
刘婉突然说道:“郎君,我没有算错,应该还有五十万贯?”
“是的。”
“那五十万贯从何而来?”
“收商税。”
“商税?”
“民间不是已经有不少商人开始用竹子造纸了么,云秀坊的水车,在民间普及,也是迟早的事,虽然不会那么快,但这凡是买卖,皆抽一成的商税。”
众人愣了愣,这倒是个好主意。
自己一边建造纸厂和纺织厂,一边推出商税来。
“先如此行事。”不等诸位在说什么,“这期间必然需要诸多工匠人才,高进那里怕是已经囤积了许多。”
“工匠人才目前有两千余人,大王只需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出动。”
“不是我一声令下,任务压在公辅和刘士安身上,他们提要求。”
“是。”
“另外,士安走一趟苏州,暂代苏州刺史一职。”
“下官恐怕……”刘晏苦笑道。
这事来得如此突然。
“苏州的局面不能乱,我也打算走一趟苏州的。”
正月十八日,萧值回到了萧家。
他将在扬州所有的情况汇报给了萧瑞。
萧瑞坐在那里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便只能这样,给吧,田和铜矿都给。”
“好在建宁郡王在商业上,给我们留了许多。”
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瑞才说道:“看来,这位建宁郡王所图甚大。”
“要不要将这件事通报到长安?”
“不用了。”萧瑞一脸愁容,“我昨日刚收到的信,兄长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时日无多。”
“什么!”萧值大吃一惊。
萧嵩可是萧家的支柱。
“人生老病死是常态,无需悲伤。”萧瑞说道,“兄长一生戎马生涯,为大唐立刻赫赫战功,也是值了。”
“建宁郡王留我萧家,怕是多少看在兄长的面子上,兄长这一走……”
萧瑞说道:“不,建宁郡王留我萧家,是为他所用,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更加证明了,他是在为太子巩固势力,不久的将来,是我们往上再走一步的时机。”
萧值点了点头。
“不过我听闻,圣人对皇长孙也十分喜爱,以这位建宁郡王的能力,将来太子登基,他与皇长孙恐怕会出现争论。”
两人沉默下来。
这是大唐开国以来的魔咒。
正月二十日,元载抵达武进。
第一个去迎接元载的是武进县令王德发。
“恭喜明公,这么快就升职了。”元载打趣道。
“都是元公提拔,若不是元公,下官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
元载笑道:“要谢就谢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把事情做得漂亮,也没有这个机会,大王对你很满意。”
“能为大王效命,是下官一辈子最幸运的事。”
“走吧,去萧家。”
中午,元载抵达萧家。
萧家所有重要的人物都来迎接元载。
元载对萧值说道:“按照约定,我来为萧家把造纸的整套方法完善。”
“有劳公辅。”
正月二十五日,寒气退却,江南的岸边,已经能够看到一丝丝绿意。
李倓带着人,一路进入苏州地界。
在田野间,他看到不少农民用板车托着曲辕犁,进入田里,开始翻土。
“苏州已经有如此多的曲辕犁了么?”李倓好奇地问道。
“已经普及了一些。”刘晏回答道,“曲辕犁非常好用,没有人不喜欢。”
“苏州百姓是如何解决购买问题的?”
“下官去年年初就把我们的钱行推到了苏州一带。”刘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大王去年事务太多,一些事可能忘了。”
“哦,已经到苏州了,士安在财务上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出色。”
刘晏的确是一个理财高手,数字在他眼里,仿佛有生命力一样。
他手里已经有许多繁杂的细事,但却依旧能够把钱行做到苏州来。
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确实很大。
应该说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很大。
如果说杜甫和李白是诗文方面的天才,那刘晏无疑是政务和理财方面的天才。
“郎君的钱行这个理念更好,否则下官纵使有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做到。”
说话间,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却见一群人骑着马,飞快奔到田野里。
随后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那些原本在田里忙碌的农民,听到敲锣声,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农具,朝敲锣声的方向走去。
一个体格魁梧的汉子大声说道:“要制盐了,各位都停歇半个月。”
“孙五郎,马上就到春耕季,现在让我们去制盐,恐有不妥。”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
“王二郎胆儿肥了,连制盐的命令都敢对抗了?”
“不是我要对抗,现在是春耕季,若是耽搁了,庄稼可怎么办?”
“少废话!这是周大郎之意,他人就在那边,有本事,你们就跟他说去。”
一提到周大郎,周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