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寝宫密谈，安息女神
冥后的隐秘寝宫，王后坐在她黑暗的宝座之上。
她朱唇微起，神音优雅。
“你与那巨龙决斗，胜率，不到两成。”
“！！！”
扎格列欧斯浑身一颤，他面带不可思议的神色，抬起头来。
“我尊敬的神之母……您在说什么……”
“你听的清清楚楚。”
“是，我的听的清清楚楚。神之母的每句话都像是用刀刻在我的心里，像是用鞭子，把那字抽打进我的身体里。”
“但是我不懂？”
“您说我……胜算不到两成？”
珀耳塞福涅缓缓说道：“我的儿子。你可知道，那条巨龙以半神位阶，开启了二重身。”
“那一夜，巨大的世界之树在天空中燃烧，然后那世界之树分裂成了两颗。”
“冥界的万千生灵，都看到了那盛大的景色。”
扎格列欧斯说道：“我知道！我也看到了那异景，但是，他的第二神力之源已经崩坏了！”
“没有第二神力之源，现在的他，与寻常的半神没有本质区别！”
珀耳塞福涅说到：“如果我告诉你……那时的他，仅仅只是一只亚龙呢？”
“亚龙……？”扎格列欧斯神音低沉下来。
“那时的他，周身附带苍翠色的鳞片，喷吐着雾气。”
“那时的他，是还拥有着血肉之躯的亚龙。”
“而现在，这才过了多久。”
“他已经摆脱了血肉的束缚，龙鳞和龙躯变得近乎流体。”
“周身透明，散发出七千种光华，那是梦的神力。”
珀耳塞福涅顿一顿。
“他进化了……不再是亚龙，而是货真价实的巨龙！”
“这些……我不知道。”扎格列欧斯摇摇头。
冥后说到：“是的。你不知道。”
“我估计，与他近身肉搏，你最多平手。”
“而当你用出神力之源，他也用出神力之源——你会吃大亏！”
听了这些话，扎格列欧斯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他才说到：“感谢神之母的提醒。”
“我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赢下。”
“即使要输，我也要输的有尊严。”
扎格列欧斯站起身来，他低身行礼，“尊贵的神之母，我要去修炼了。”
“我的儿子，即使到了这个时刻，你也不肯开口么。”
“特里同，波塞冬的大洋之子。他愿意恳求海神数十年，海神把那珍贵无比的大洋号角给了他。”
“你，身为冥界之子，却从不向你的神之母和神之父索要什么。”
“即使是你父亲掌控的冥界宝石，你也从不索要……我的儿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扎格列欧斯回答：“神之母，我已经拥有了很多，请允许我拒绝您的好意。”
“即使战败，我依然会以站立的姿势倒下去。我绝不会让您和神之父的名誉蒙羞！”
“……”珀耳塞福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神界之中，有那么多的生灵，为了一粒细小的神石，就要豁出命去，以死相搏。”
“你只需要开口，就能从我这里要到数之不尽的冥界宝石。”
“你却从来不要。”
冥后的脑海中浮现少年时的扎格列欧斯。
他穿着破旧的甲胄，携带一把断剑，扛着棺材，前去冥界的荒野之中，与那些荒野中的生灵争抢一点点可怜的资源。
他经常身负重伤的回来，倒在珀耳塞福涅的怀里，手中捏着几粒细碎的神石。
“好。”珀耳塞福涅点点头，“你不要，我便不强逼你。”
“那么此刻，我不再是你的神之母，我是你的老师。”
“向我展示你的神力之源。”
她笑了笑，“建议只需要用嘴巴说出，它们是免费的。”
“而有时，建议比黄金还要贵重。”
“我要给你一个，免费的，比黄金还要贵重的建议。”
“展现你的神力之源。”
扎格列欧斯犹豫片刻，他咬咬牙：“好。”
轰！
巨大的幻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那是一片黑暗的大地，大地之上裂开无数巨大的缝隙，缝隙之中，涌出火焰风暴。
扎格列欧斯的神力之源：【黑暗的大地之隙，火焰风暴】！
珀耳塞福涅看了一眼神力之源。
她幽幽的说道：“我的儿子啊……在你出生的时候，你就已经觉醒了神力之源。”
“那时——你的神力之源很简单，是一片宽广无垠的漆黑大地，大地之上，裂开一道缝隙。”
“这千百年来，你不断扩大那黑暗的缝隙，再让火焰风暴从中涌出……”
“是的，母亲。”扎格列欧斯点点头。
“你在追求什么？”
“我……”扎格列欧斯一时语塞，“我想追求更强大的神力。我想让神力之源，看起来……更加恐怖。”
珀耳塞福涅摇摇头，“不。我的儿子，你完全错了。”
“你的神力之源，并不是裂缝越多越好，火焰风暴越多越好。”
“神力之源的最高境界，是相互配合，得以超越神灵自身的极限。”
“次一级的境界，是拥有无上的意境。”
珀耳塞福涅指向墙壁上的那副壁画。
壁画中的女子，孤独的坐在漆黑的房间内，胸口处有点点血迹。
模样与珀耳塞福涅一样，已经死去。
“如果那女子的样子不是我，这幅画即使涂抹上再多的鲜血，也没有用。”
“鲜血，只需要胸口的一点点就够了。”
“你的神力之源也一样。”冥后停了片刻，死之阴影在她的脸上流转。
“把那些多余的元素全部去掉。”
“仅仅是一片黑暗的大地，大地之上，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就已足够。”
“！！！”
扎格列欧斯心中思索着，“荒凉的大地上，无数道裂缝，从中爆发出火焰风暴。”
“对比，荒凉的大地上，一道深不见底，黑暗无垠的深渊缝隙。”
“后者是正确的？”
“真的如此么……？”
冥后仿佛看透了扎格列欧斯的心意。
她缓缓说道：“神力之源的意境，需要符合神灵的本性。”
“你身为冥界之子，你的神力之源，应该神秘而威严。”
“我的儿子啊，记住。”
“那万千的，数之不尽的火焰风暴，就像是野狗亮出自己的獠牙，那并不会带来威严。”
“相反，一道荒凉大地上，深不见底的缝隙，就像是黑暗中的兽，它悄无声息的接近。”
这句话仿若击中了扎格列欧斯的心，他颤抖一下，冷汗从额头上流下。
“穷凶极恶的，想要显露出自己的强大，只会显得自己更加虚弱……”
“而强者，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显露出威严。”
“母亲在教训我……我让神之母失望了。”
顷刻间，扎格列欧斯的神躯摇摇晃晃的，面色苍白。
黑暗中的王后，珀耳塞福涅，她轻柔的说到：“我的儿子，不要动摇。”
“即使你的心真的动摇了，你也一定不能显露出来。”
“是。”扎格列欧斯竭力稳定自己的心神。
“我的儿子，这个，你必须要收下。”
冥后抬起指尖，一束阴影在上面浮现，然后那束阴影凝结成一朵花。
“阴影玫瑰……”扎格列欧斯注视着。
“冥后掌控的，无上神力。”
“那让死者苏生的神力！”
冥后低声沉吟。
“死者。”
“从死亡与梦中。”
“复苏。”
她把阴影玫瑰抛在地上。
它化为深红色的影子，刷——影子骤然扩大，然后归束为一点，凝聚在扎格列欧斯身边的棺材上。
轰！
棺材骤然打开，从中爆发出强烈的雾气！
一位女神躺在那里，她闭着眼睛，面色平静，身着巨大的灰色睡袍，双手交叉，露出两只苍白的赤足。
棺材中，是扎格列欧斯的妹妹，安息女神玛卡里亚。
她与扎格列欧斯一同出生，自出生时就陷入永恒的安眠中，象征着死后的安息。
自出生后，扎格列欧斯就一直扛着这具棺材，从未有片刻的分离。
嗡……
阴影玫瑰的力量汇聚在玛卡里亚的身上。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
扎格列欧斯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她……苏醒了？”
轰隆——！一声剧烈的雷霆从空中劈落！
继而，扎格列欧斯感到无穷无尽的哭喊声与惨叫声，冲天而起！
强烈的戾气与愤怒之情化为实体，化为黑色乌云、暴雨与雷霆，在整座冥界中肆虐！
一时间，冥界天崩地裂，仿若来到世界末日！
扎格列欧斯感受着冥界中的剧变，“这是……这是死灵们的愤怒与怨气！”
“……为何？”
“为何死灵们的愤怒与怨气忽然爆发而出？”
“当然是因为，你的妹妹苏醒了。”冥后幽幽的说。
“她是……安息女神。她在沉睡时，会给冥界的灵魂，带来死后的安息。”
“现在，她醒了……”
“死后的安息，也就消失。”
“所以，死灵们的怨愤和怒气会爆发而出。”
“……”
玛卡里亚的双眼为纯白，没有瞳孔。
她伸出双手，看着扎格列欧斯，张开口，“啊。啊。”
扎格列欧斯把她抱在怀里。
她呆呆的看着四周。
“与她说话吧，扎格列欧斯。”冥后幽幽的说，“让她攻击你的敌人。”
“她会听从你的指令的。“
扎格列欧斯怀抱着玛卡里亚，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她可以攻击敌人？”
“是的……只要你给她下命令。”
“许久许久之前，在玛卡里亚刚刚出生的时候。”冥后的眼睛注视着黑暗的远方。
“哈迪斯曾经唤醒过一次她。”
“神之父唤醒过她……与谁战斗？”
“那时，有七千两百万兆雷霆，环绕着冥界。”
“你的神之父……在与宙斯战斗。”
“！！！”
“玛卡里亚……竟然能伤到宙斯？！！！”
扎格列欧斯大惊失色，宙斯是现在的奥林匹斯神界，毫无疑问的第一战力！
比他强的也许还有，比如大地女神盖亚，比如大母神，混沌之神卡俄斯。
但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
宙斯，可以以一己之力，镇压波塞冬、哈迪斯！
“她并不能伤到宙斯，也无法伤害到哪位神灵。”
“玛卡里亚可以干扰神灵的思维，让它们的心灵瞬间疼痛，神息不稳。”
“这会让你的战斗，获得上风。”
冥后微笑道，她陷入回忆中。
“那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哈迪斯怀抱着玛卡里亚，命令玛卡里亚攻击。”
“玛卡里亚张着纯白的眼睛，缓缓伸出她的手指，指向宙斯。”
“然后，那环绕冥界的七千二百万兆雷霆，瞬间紊乱！”
“神王宙斯，”冥后忽然咬着牙说到。
“几乎站立不稳！”
“天哪……”扎格列欧斯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让神王都颤栗的能力……”
“既然如此……”
他低头，看着怀中白发的少女。
她也抬起头来看他。
“既然如此，神之父为什么不再唤醒她呢？”
“神之父不是经常与神王发生冲突吗？”
冥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哈。”
“小玛卡里亚，不喜欢哈迪斯。”
“恐怕是因为，哈迪斯很少抱过她，随时带着她。”
“她喜欢你。所以，她会听你的话的。”
“小玛卡里亚，是吗？”冥后忽然低声问到。
“嗯……是……”
玛卡里亚睁着纯白的瞳孔，她缓缓的点点头。
“哥哥……让我……指谁。”
她露出甜甜的笑。
“我就指谁。”
“好了。”冥后拍拍手，她的神音低沉：“玛卡里亚，睡去吧，把你的安息，带给这个世界。”
“是，是……”
玛卡里亚渐渐的闭上眼睛，她趴在扎格列欧斯的怀中，睡着了。
在她入睡的瞬间，冥界那冲天的怨气和愤恨，消散不见。
死灵们重新获得了死后的安宁。
世界安静了下来。
“扎格列欧斯。”
“是。我的神之母。”扎格列欧斯跪在地上，正轻轻的把特丽雅放在棺材之中。
“你与特丽雅一同出生，你陪伴在睡梦中的她，一起长大。”
“你们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
“你可以使用她的能力去战斗，这是你天生就拥有的。”
“明白了吗？”
“是。”扎格列欧斯点点头。
“好极了。”
冥后幽幽说道，“我的儿子，准备死战吧。”
“倘若你能改善你的神力之源，你的实力，会比现在提高一倍。”
“倘若你再用好玛卡里亚的能力，那让宙斯也战力不稳的精神刺痛——”
“你的胜率……”冥后注视着黑暗中。
她的神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潮湿。
“大概会来到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