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却足以寸寸愁。沈婳努力的不去想起,可近些时日那些支零破碎的片段记忆总是浮现在她眼前。
她心有余悸的按着心口处。
沈婳视线朝前探,十多间雅间里头,也不知小鬼在哪一间。
她冷漠道:“腿有疾,若是想治,去借,去抵押房屋地契,一顿三服药,数月还是吃的起的,总能筹得。”
“若实在不行,就瘸一辈子得了,左右也是个废人。”
“这种人如畜生无异。”
沈婳说着最无情的话。
“能卖一次,便有第二次,那妇人怕是早就不想同他过了,大抵也是愿意的,你没听见么,那人家中正房娘子病重,若真没了,她怕是也能母凭子贵了。”
影五不免跟着唏嘘,她还想再听沈婳继续说。
女娘却是拧眉:“小鬼她这次落我手里,死定了!”
不等沈婳一间一间去敲门,影五便沿着小廊走,最后在一处雅间前停下,又折而往返:“娘子请。”
沈婳看她一眼。
很好。
“今晚你的鸡腿没了。”
既然耳里好,能轻松辨认,为何不早说!
这边雅间,气氛剑拔弩张。崔绒板着小脸。直直打断卫小公子的歉意言辞。
“你不要再狡辩了!”
“我不信,也不会原谅你!”
卫小公子与她同龄却也高过她一个头。崔绒绝对不能让气势被压下去。
她费力的爬上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日后莫让人给我传信,小心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上次吃的教训还不够吗!”
卫小公子为难蹙眉:“你便打算一直记恨吗?”
“对!”
崔绒高高扬起下巴。看向卫小公子身边一同前来的男子。
“你把你兄长叫过来,也没用!”
卫小公子抿唇,失望的垂下脸。
他是有些怕崔绒的,出门前特地请了兄长卫熙恒一道陪同。
卫熙恒倒是头一次见识了这传闻中的崔小郡主,的确无法无天是个不饶人的主儿。
可这事终归是他们卫国公府又失在先,他为兄长知晓来龙去脉免不得给幼弟低个头。
他便怀着一丝庆幸。拉着卫小公子,以劝和的姿态道:“阿弟也不过是无心,说了不该说的惹恼了小郡主,是他不该,我也狠狠的责罚了。再替他向你赔不是,还请小郡主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则个。”
崔绒轻蔑的看着他。
“你的面上?”
“你以为你是谁?”
“你的脸很大吗?”
卫熙恒的笑意险些僵住。
崔绒凶狠狠踢开桌上的茶器。全部朝卫熙恒的方向去:“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膝上一痛。
“你——”
卫熙恒心高气傲,这些时日已然是飘了。虽说阳陵侯府如日中天,万不难得罪了去,可他哪里忍得下这股气。
“我好歹也是卫国公府的大公子。”
“小鬼。”沈婳的嗓音从屏风处传来。
崔绒倏然抬头,很快又别扭的将脸挪开。
沈婳慢悠悠走上前,视线傲慢的瞥了卫家两个公子。
随后,她一把捏住崔绒的脸。将她的脑袋扭过来,眸光一颤。
小鬼的眼眶有些红,若不细看,是瞧不清的。
沈婳的心微微一沉。
“将郡主抱下来。”
影五:“是。”
“你逃学?”
崔绒气鼓鼓:“学六天休一天,今儿不用去学堂!”
沈婳还挺遗憾。
“学无止境,怎么能休息?实在不该。”
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就是你吧!
两人仿若无人的对话,将一旁的卫家兄弟忽略了个彻底。
终于,沈婳想起了他们。
“卫国公府的大公子?”
卫熙恒:“正是在下。不知你是——”
沈婳自然不会回应他。
她垂眸:“小鬼,告诉他,你的身份。”
崔绒没反应过来。
沈婳也就帮她说。
“官家亲封的郡主,崔家先祖是开国功臣,家中祠堂摆有先皇所赠的丹书铁券,生父被追封怀化中郎将,祖父赐邑追封爵位,二叔袭爵拜官大理寺卿,祖母为永昌伯爵府嫡女。”
卫熙恒一哽。
如何不知沈婳说这些,是故意堵他前头那句话的。
沈婳:“幼童之间的事,卫大公子何须横插一脚,小郡主虽年幼,可也是能辩是非的,她愿意同谁玩便同谁玩。”
“这位女娘误会了,崔府卫府一向交好,我便想着不能生了罅隙。故此冒失了些。”
沈婳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后拉着崔绒:“饿了吗?”
崔绒有些低落:“嗯。”
“那还不走。”
沈婳招呼都没打,就将崔绒给带出去了,她一言不发直到回了自个儿定的雅间。
沈婳没再管崔绒,也没点菜,她坐下。
“说吧。”
崔绒死死抿着唇。
沈婳:“你若不同我说,回头同你二叔说也成。”
“六岁孩童之间的小打小闹,我是不信会让两府生罅隙的。”
沈婳定定的看着她:“到底怎么了。”
话音刚落,崔绒眼圈更红了。
“不要告诉二叔。”
沈婳:“那你先同我说说。”
“卫熙兆说了我很不喜欢的话,是我听见的,他同其他玩伴私下说的。”
崔绒小声道,说完这一句她觑向沈婳。
“说你什么了?”
崔绒复低下头,她不安的搓着胖乎乎的手指。
嗓音更小了,带着丝丝茫然。
“他说我矫情。”
沈婳:“事实。”
崔绒哽咽:“他还说,我是没阿爹的野孩子。”
沈婳倏然沉脸,她将站着的崔绒拉到跟前。微微俯下身子,用值钱昂贵的双面绣样式的帕子给崔绒擦了擦泪。
难怪,小鬼没去告状。
崔旸崔柏一直是府上不愿提及的痛。
“所以你揍他。”
“嗯。”
“揍的太轻了。”
崔绒:?
沈婳:“那还难受吗?”
“嗯。”
“这种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回头还是要告知你二叔的。”
“你——”崔绒觉得沈婳说话不算数。
沈婳:“先用饭,有力气了我就带你再去揍一顿。”
崔绒一下子高兴了。
“可你比他大,我们岂不是太欺负人?”
沈婳‘啊’了一声。
“有道理。”
“那就将他兄长一并揍了吧,我看他也挺不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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