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铁石心肠吗?她为我们做的事,难道就不曾有过半点温暖你们的心吗?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纵不是真的玥儿,可她也不曾亏待我们啊。”柳云字句诛心,她哭得分外伤心。
也不知是为温玥,还是为徐氏母子三人的过分行径。
“你们好过分啊,如果不是她,我们一家人早就死在这流芳路上了。别提你们的腿能不能恢复痊愈,就连我腹中胎儿,只怕也早就不存于世。”
徐云襄也反应过来,她抱着温锦亦,她是赞柳云的。
“是啊,若不是她,我们一家人哪能像现在这般?如果不是她,我们这一路,只怕是活如蝼蚁,毫无尊严和体面可言。”徐云襄陈述事实后,她朝徐氏看去,“母亲,她是谁,当真就有那么重要吗?”
“难道重要的,不应该是她的赤子之心,是她的大公无私吗?”
不等徐氏说话,徐云襄继续说道:“这一路来,随我们一同流放岭南的人,他们是什么遭遇什么下场,我们可是亲眼所见,亲眼见证啊。”
“是她,是温玥,是她拯救了我们,挽救了我们。保住我们的尊严,我们的体面,让我们脊梁没有因为生存之苦而弯下去。你们却恩将仇报,将她视为敌人……”
夏如意已经捂嘴哭了起来,她神情痛苦得很。
对于徐氏母子三人所作所为,是不赞同,也不理解的。
徐氏母子三人本以为坦白一切,会得到支持。
谁曾想,徐云襄等人,根本就不站在他们这边。
不仅不支持他们,反而对他们的行为生了质疑之心。
温颜玉她虽没流泪,可眼眶已经泛红。
她觉得胸口很闷,鼻子也泛酸,喉咙更是哽得难受。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被背刺的温玥,该有多难过,多绝望啊。
“你们要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我不会指指点点,因为我没有资格。”温颜玉看着徐氏等人,她桌下的手紧紧握住王莺莺的手,她眼神坚定,似乎已经做了某种决定。
“我的命是温玥给我的,我曾说过,我会一直追随她。所以,我选择温玥。”
“我也是。”王莺莺眼里的泪水滑落,滴落在温颜玉握住她的手上,她也跟对方一样,“如果不是温玥救我于水深火热,我早就被温文翊打死,抛尸荒野。”
“我与阿玉一样,我要追随阿玥。”
温颜玉与王莺莺表态后,知道温玥去向的她们,也不等徐氏她们说话,二人已经手牵手起身,毫不留恋的打开房间的门,然后走了出去。
随着温颜玉和王莺莺离去,房间气氛变得压抑沉闷。
徐云襄抱着儿子温锦亦,她虽没哭,可这件事上,她是站温玥的。
柳云与夏如意,二人哭得十分伤心。
至于徐氏母子三人,此时此刻,弄巧成拙的她们,如被架在火上炙烤,痛苦不堪。
徐氏怔怔的看着那敞开的门,呢喃道:“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确实错了。”徐云襄接了徐氏的话,她是一针见血的指出:“母亲,二弟三弟,你们似乎弄错了一件事。不是我们的玥儿成就了现在的温玥,而是现在的温玥,成就了我们的玥儿。”
“我们的玥儿固然厉害,可她早就死在宫里。是她所求于现在的温玥,求温玥代她活下去,代她保护我们,以她的身份替她好好活着。”
徐云襄一字一句,揭露事实:“是现在的温玥,她有良知,才没抛弃我们。以她的能力,她若想要走,那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她没有,不仅没有,一路上以真心待我们。”
“在我们无动于衷看着她被欺辱的时候,在我们成为她的累赘,她的包袱时,她都没有想过放弃我们,撇下我们。她从未对我们有过私心,反而是我们,忘恩负义。”
徐云襄说到这里,她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徐氏母子三人,“你们是聪明人,难道就没有想过一件事吗?这一路,似乎我们过得太顺了。尤其是我们将军府的冤屈得以洗刷,我们被剥夺的一切,又重新属于我们……你们以为,真的是当今天子意识到自己的错吗?”
徐氏一听,心头一咯噔。
温如瑾与温如轩这里,也是一怔。
徐云襄见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继续说道:“许州城一事,难道没能让你们意识到:现在的温玥,她的厉害和魄力,远在我们玥儿之上吗?”
“她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预谋而为,而不是鲁莽而为。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跟地头蛇势力一般的许州城知州府官对着干,最后还能全身而退,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你们不会真以为,她是仗着温家,仗着温将军这个身份吧?你们别忘了,在那之前,我们的身份,可是被抄家流放岭南的庶人。”
徐云襄一席话,直接是点醒梦中人。
徐氏母子三人如遭雷击,恍恍惚惚,只觉天昏地暗。
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简直是糊涂到家,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简直是咎由自取……
徐氏母子三人已经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饶恕之事。
可事已发生,他们纵然肠子都悔青了,可错已酿成,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罢了罢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徐云襄终是无可奈何,眼下事已发生, 已成定局,她再来说这些,也改变不了什么。
徐云襄朝徐氏看去,“母亲,温玥既然要断亲书,那便给她吧。什么也别说,什么也不要做,甚至是不要再提无礼的要求。别让一颗心,彻底寒透。”
“断亲书给了,我们就不要再作幺蛾子了。往后,这岭南之路,就得我们自己走了。”
徐氏只觉心如刀割,她后悔晚矣,想哭却哭不出来。
是她们糊涂了,以为重拾往昔荣耀,她们可以自力更生,不再需要玥玥。
到头来,是她们高估了自己,低看了玥玥。
“那银子呢,盘缠路费呢?”温如瑾看向大义凛然的徐云襄,厉声质问道:“大嫂,我们的银子,可都在她那里,由她保管着。此行去岭南,路阻且艰,总不能连盘缠路费也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