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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乾从枢密使府骑马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临安街道上行人已无,檐下灯笼的光线幽暗昏黄,店铺关门闭户,可去往湖边的城门却是大开,偶有喧闹阵阵。

骑兵的马蹄,一阵阵。

步兵的脚步,一阵阵。

辎重的粮草车,一阵阵。

那“嗞咕嗞咕”的声音,如战前风云,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与珒之战迫在眉睫,整个临安城都已进入战备状态。便是这样的深夜,备战、调兵、筹粮也没有停下。有将校看见萧乾过来,赶紧行礼问安,萧乾却顾不上他们,只稍稍点头,便打马出城,嘱咐薛昉几个人速度跟上,径直往城西而去。

这临安城,有画舫的地方不多。

探子虽未细说,可大体位置可以把握。

临安是南荣国都,最近风声又紧,纳木罕的人要想抓住墨九,也不可能在白日动手。故而他们这个时候去,或许还能赶得及。

一行人马步匆匆,就是旺财也吐着舌头,奔跑得欢畅。

然而,刚出城门不远,前方便有几个人策马而来,生生拦在萧乾的马前,把路给拦出了一大半。

“长渊?!”

萧乾勒马望去,那可不是宋骜?

大半夜被这厮拦路,他微微皱了皱眉。可不待问出声,宋骜便打马过来,绕在他跟前瞎转,看样子有些着急,声音都带着喘意。

“你有看见那个娘们儿吗?”

娘们儿?萧使君此时如何还顾得哪个娘们儿?

看着堵在马前的宋骜,萧乾沉声道:“让开,边走边说。”

宋骜也不是不晓事的人,看他面色又阴又冷,就晓得出了大事。他也不像常时那般与萧乾吊儿郎当,而是跟在他的马侧,继续问道:“长渊大晚上的去哪里?”

夜风袅袅,却无人回他。

看一眼马去的方向与远处的灯火,宋骜恍然大悟。

“这是要去湖上画舫?长渊啥时候有这个兴致了?不过,国丧期间,画舫都没开门,你们可不是白去了吗?”

看萧乾不回答,宋骜耸耸肩膀,想想又笑道:“不过有小爷在,也不会枉你们白跑一趟的。我晓得一艘画舫上的姑娘不错,与那老鸨子也是熟的,保管给你的姑娘水灵、干净……”

一行人数不少,就他一人聒噪。

萧乾终是不耐了,低斥道:“你不是有事要问?”

宋骜“噢”一声敲了敲脑袋,似是这时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又咒骂起来,语气里极是不悦,“还不就是那个姓彭的娘们儿闹的?你说这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小爷不是让她考虑考虑吗?又没有强迫她入我府工。怎么这一考虑,人影子都没了?矫情!”

这些日子至化帝驾崩,天下举丧,身为儿子的宋骜自然一直宫中事孝,没有机会顾及彭欣的事儿。这冷不丁把丧事办完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人……关键是女人的肚皮里还有个孩子,这才匆匆出了城,去寻彭欣。

结果去了宅子发现人去楼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说到彭欣,他满肚子都是火。

萧乾却懒怠理他,眉头皱得紧紧。

宋骜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看众人皆阴气沉沉,忍不住瞥头看薛昉,“你家主子今儿发的什么疯?不仅要去画舫找姑娘,连人都突然哑巴了?”

薛昉偷瞥萧乾一眼,冲他挤挤眼。

“小王爷,我家大少夫人也不见了。”

听得这话,宋骜微微愣一下,转头就笑了,瞧那表情还有几分幸灾乐祸,“我就说嘛,何人能让长渊如此失态,原来还是小寡妇啊!噫……”他猛地调头,“小寡妇莫不是和姓彭那娘们儿一道失踪的吧?”

薛昉心里叹气。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也亏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可宋骜见他默认,却突地有些着恼,“不对啊长渊,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何都不差人来告之我一声儿?……女人跑了也就跑了,若是把儿子跑掉了,那我可就麻烦了。等着瞧,等小爷把这妇人找回来,非得好好治治不可!”

众人翻白眼儿。

这小王爷的思想总是与别个不同。

若说他与彭欣有什么感情未必尽然,可听他的语气,一口一个女人,一个儿子,好像说得与人家关系多亲密似的,似乎根本就忘了,彭欣那是压根儿就不乐意跟他。

“这个小寡妇啊!”想到彭欣怀着自家孩子“逃亡在外”,宋骜总觉得哪里不自在、不舒坦,对墨九的怨言那是一句接一句,“她自个儿要与你斗气也就斗吧,非得把小爷的儿子拐带走。果然蛇蝎心肠,不安好心……”

听他骂及墨九,众人皆默了。

果然,许久不吭声的萧乾黑眸猛地一沉。

“闭嘴!”

宋骜哈哈一笑,摇摇头,“也就你了,萧长渊。也就你敢这么跟小爷大呼小叫的。好好好,大人不讲小人过,我就饶了你……”

说到此处,望向前方不远处的画舫灯火,他话锋突地一转,“前方这一片全是画舫,你说她们会在哪里?”

萧乾不回他,眼波微微一动,瞥向薛昉等人。

“过去看看!”

国丧期间,禁止歌舞营生,但夜幕之下,水波涟涟,画舫灯火并未尽灭,一艘接一艘,连成一片,如一条昏黄暗暖的绸带,系在水面之上,翻波惹浪,画面很美。

湖上偶有几盏小灯,起伏着某种不规则的曲线,将光映在水面上,或有几道娇声传来,可以预想,便是朝廷不许开业,也不能阻止老百姓们的炕上人生,自有相好的趁了这夜色相会,把满腔的柔情淹没在这一波碧浪之间。

“主上!阿合他们在那边——”

走南牵着旺财过来,指向东侧靠岸的画舫。

隐隐听去,那里似有人声。

萧乾顺着走南所指望过去,目光微沉,已是寸寸生寒。

他不再迟疑,领着几个人打马往东而去。在那个地方,有一艘画舫静静停在岸边,几个着汉装的北勐人正躬着身子在水边上洗着什么。

看见萧乾过来,他们微微一愕,虽然都不识得他,可骇于他的威仪,目光里也满是防备。

“站住!做什么的?”

他们低低喝问,南荣话很流利。

“此舫乃是私产,闲人勿近。”

萧乾墨色的眸子冰冷一片,盯着他们不动声色地走近。他此刻的身份是南荣的枢密使,而非北勐的世子,所以走在南荣的土地上,对几个北勐人是极有威慑力的。

几个北勐人从水边上来,防备的拉开了腰刀。

“阁下何人?”

萧乾停下马步,神色满是冷厉。

“搜!”

听他上来就要搜船,几个北勐人吓了一跳。

“你们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萧乾目光淡淡扫过,一字一顿,“南荣枢密使萧乾。”

几个北勐人对视一眼,都略显紧张之色。北勐虽然已与南荣为盟,但他们今儿晚上来做的事儿却并非光明正大,冷不丁遇上南荣的枢密使,多少有点发悚。

正不知如何回答,这时,画舫里却钻出一个人来,扫他们一眼,厉色喝道:“还不把家伙都收好!萧使君面前班门弄斧,是不要命了?”

来人正是天隐山上的阿合,他是纳木罕身边的人,也是纳木穿越的心腹之人,自然识得萧乾,也晓得他的身份。喝完了属下,他上前拱手,唇上浮起一抹讨好的笑。

“萧使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

“过来!”萧乾打断他,脸上凉意森森。

阿合对这个世子殿下的为人并不了解,可在这个地方不管萧乾是南荣的枢密使还是北勐的世子,他让他过去,他就不得不过去。

别看阿合职务不高,却极受纳木罕重用,平常也是一个作威作福惯的人,可这时候被萧乾盯着,那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突然有一股子尿意。

这感觉……太瘆人!

硬着头皮靠近,他腻着一脸的笑,“萧使君何时吩咐?”

“人呢?”萧乾声音淡淡。

“人?什么人?”阿合迷糊地回答着,声音还不落下,只觉得胳膊上钻心的疼痛,像是膀子被人生生卸掉了似的。他龇牙咧嘴,等“嘶”声回神儿时,发现胳膊被人捋住,正是薛昉。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心中已是明白。

说到底,还是为了墨九那个妇人。

上次使君为了她不惜得罪纳木罕、甚至得罪大汗,这一回难保不会为了她,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这世上,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宝贵的东西?

这么一想,阿合心里漏跳一拍,连天“哎哟”着,滴着冷汗讨好道:“萧使君……饶命!有话好好说,好好话。”

萧乾敛眸,沉声道:“人呢?交出来!”

阿合疼得嘴都合不拢,脸色变了几下,回头看向与几个下属,突地耷拉下面孔,小声道:“不瞒使君,我等……失手了。”

失手了?先前看月下的湖面上并无动静,萧乾以为晚来一步,墨九已然落入阿合等人手上,故而上来就动手,先发制人。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依墨九的为人,并非不可能。

唇角微微一弯,他声音柔和不少,“怎么回事?”

阿合瞥了瞥自己的胳膊,薛昉赶紧放手。

苦着脸揉了揉,阿合又瞪薛昉,“好重的手脚。”

薛昉还未答话,萧乾便不耐烦了,“快说!”

阿合摆手让几个随从下去,方才把萧乾请到边上,重重一拜,然后苦着脸道:“属下也是无奈,纳木罕受大汗指派,要把墨家小娘子请到北勐做客,世子断断要饶,饶……”

萧乾猛地沉目,“再多一个字,便丢你下去喂鱼。”

阿合是个机灵的主儿,看萧乾冷漠的样子,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晓得今儿这事不交代好,不仅走不了人,说不定还会被他秋后算账,想想也不免气苦。

“那小娘子人跑了不说,还害苦了我们……”

萧乾一惊,“此言何意?”

两三句话说不清楚,阿合哭丧了脸。

“萧使君,看看我的脸……”

阿合的脸上,有一片奇奇怪怪的红斑,在这样昏暗的灯火下,如果不仔细看,并不明显,可一经他提醒,众人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是中毒了,还是生疮了?

难不成也是墨九干的?

见众人不肯相信的样子,阿合接着又道明了事情的原委。

纳木罕虽然一直在寻找墨九,可真正找到她的人却是有些凑巧。昨儿有两个北勐的兄弟憋不住火儿,找到画舫来寻小娘,正在湖上浪荡的时候,不巧看见一艘画舫上晒太阳的姑娘有点像墨九,这才赶紧回去向纳木罕禀报。

于是纳木罕差了阿合带人过来蹲守。

为着入夜动手,阿合不敢打草惊蛇,也不敢靠画舫太近。可他盯了几个时辰,那艘画舫原本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儿,等他们摸上去的时候,船头好端端的炉子却突地炸开了,飞溅出来的烟灰扑在他们身上,脸上,个个又痛又痒,当即什么也看不清了。

等他们拿清水洗过,再入画舫探查时,哪里还有人在?

炉子炸开,有毒烟……这确实像墨九与彭欣会干的事。

阿合一脸,表情是说不出的懊丧,“定是我们的探子在画舫上时,被墨家小娘子发现,心生警觉,那炉子便是特地为我们备着的。”

顿一下,他凑出脸来,“萧使君您给看看,用什么药好?”

药?还药呢?这厮到也想得好。

薛昉看着阿合的样子,又好气又想笑。

有时候墨九那个人吧,总能让人这般无奈,便是整人也能整得这么轻松诙谐,连恨她都没有力气。再想想,他们家主子不也一样么?好端端被她诓上床,温香软玉的一抱,嘴巴还没亲暖乎就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人影子都不见了。

哪一个在她心里,又能讨着好?

想到墨九无事,薛昉的心顿时一松。

看萧乾沉吟,他问阿合:“墨姐儿的画舫在哪里?”

虽然他们不知道墨九又跑去了哪里,但看一下画舫也是有必要的。阿合看萧乾默不作声,心里余惧未消,赶紧揉搓着脸,指了指离这艘画舫不过三五丈外的另一艘普通画舫。

“白日的时候,她们就在上面的。”

“也就是说,现在上面没人了?”

“是,没人了,有人我几个还会在这儿拿清水洗脸么。”阿合瘪瘪嘴巴,“如今再要找到她,怕是更难了。那小娘子真是狡猾得很,比狐狸还要难捉……”

“嗯?”薛昉瞪他一眼。

阿合自知失言,赶紧闭上嘴,然而领了萧乾与薛昉几个人,从岸边撑船过去,又从连接的船板上了墨九租用过的画舫。

这艘画舫不算大,可里面五脏俱全,什么东西都很齐备,尤其是灶上的用具,更是一件都不少。从船舱里的物品摆设来看,确实是不久之前有人居住过的,而船头上也正如阿合所说,被那炉子炸得乌漆焦黑,烟灰四散一片。

然而,船,伊人却无影子。

苍穹之下,水波一荡又一荡。

空旷的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久久,薛昉瞥一眼萧乾肃穆的脸色,劝道:“使君,墨姐儿应是无事的,夜深了,我们不如先回府再论?”

萧乾没有回答他,静静立在舱头不语。

他似是思索什么,片刻后,突地走进去,慢慢弯腰,捡起一物。

那是一只还没有完成的婴儿小布鞋,鞋帮纳得板正,做工也很精致,可做鞋使用的针还插在鞋上,看得出来,主人临行之前一定很是匆忙,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可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带走?

萧乾皱了皱眉头,看着鞋子久久不语。

宋骜偏头一瞅,却好奇地接过鞋子来。

“噫,这是给我儿子做的?”

一个见天儿在妇人堆里打滚的男人,一口一个“儿子”,说得欢畅,让人听上去有点儿别扭。众人皆埋头发笑,萧乾却不冷不热的扫他一眼,眸色凉得让人心惊胆战。

“瞪我做甚?”宋熹牵唇而笑,“莫非羡慕?”

萧乾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旁人一样退出船舱,而是睨着不停拿狗鼻子在船板上一直嗅个不停的旺财,一动也不动。

众人见状,皆屏气凝神。

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静静的,除了旺财的“呼呼”声,再无人说话。

好一会儿,旺财突地“汪”了一下,抬头朝萧乾猛地摆尾。

萧乾面色微变,大步过去,蹲身轻抚旺财的脊背。旺财像是受到他的鼓励,昂着脑袋,嘴里“呜呜”有声,突地全身趴了下来,两只前爪不停地刨动着船板,样子有些着急。

“嗷……嗷……”

“旺财?发生什么了?”薛昉轻问。

可旺财哪里答得出来?它只会刨,不停的刨。

看它的样子,萧乾突地冷了脸,起身道:“撬开船板!”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以为墨九跑掉了,船上也是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声,有谁会想到船板下头其实还藏有活人?等那一层薄薄的船板被人撬开,看见被束着双手绑在里面的几个人时,众人大吃一惊。

居然把人藏在下面?

然而,再仔细一看,众人血都凉了。

有三个人被反剪双手堵了嘴塞在船板下面,有彭欣、有玫儿、有蓝姑姑……唯独缺少了墨九。

“怎么回事?”

“九爷人呢?”

“……这是谁干的?”

“与我们无关呐!”

事发突然,众人都紧张起来。

宋骜愣了一瞬,第一个冲上去“解救”了他的“儿子”,把彭欣从船板下面拎了出来,飞快地扯开她嘴里的布团,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伸手一抚。

“喂,你没什么事吧?”

怀着身子蜷缩在船板下那么久,彭欣有些无力,身子不得不软绵绵地靠在宋骜的肩膀上,但无奈相靠,并不代表她向他服了软。尤其对他的“毛手毛脚”,她似乎有点生气。

“放开!”

弱弱瞪他一眼,见宋骜没有放手的意思,她终是无力抵抗,却把期许的目光看向萧乾,“使君,快去救小九——”

“她人呢?”萧乾目光阴沉。

彭欣瞥了阿合等人一眼,道:“我们发现这些人鬼鬼祟祟的跟踪画舫,小九特地做了一个药炉,就为等着他们前来……可我们一直小心防备着他们,却没有想到,天刚入黑,却有人从水底下摸上来,绑了我们,掳走了小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阿合等人在明,吸引了墨九的注意。

谁会想到,其实还有阴招?

萧乾目光锐利如箭,心口突地一堵。

为何发现危机,她宁愿自己对付,也不肯回来找他?

他就这么不值得她的信任吗?

这个墨九,等他找到,非得好好收拾一顿。

他目光巡视着画舫,这时,玫儿却接口道:“使君,姑娘却是留了话的……”

萧乾眉梢一紧,回眸看她,那眸底的冷意把玫儿吓得忙不迭低下头,结巴起来,“姑娘说,使君,使君反正也不乐意寻她,往后就不要寻她了。从此各奔天涯,各找各妈,吃香、喝辣……”

哪个人被掳走还说这样的话?

几个侍卫肩膀一阵抽动,想笑却不敢笑。

萧乾脸色顿时沉下,回头猛瞪一眼阿合,却见他缩了缩肩膀,摊手表示自己着实不知,“使君,我等确实未掳走墨家小娘子,莫说掳人,连人都没见上。”

“这事儿奇怪。”宋熹突地冒出一句。

这小王爷是个诨不吝,惯常不着调,大家都没在意他。

可他却难得的严肃,又正色问萧乾:“长渊不觉得奇怪吗?”

萧乾眸底隐隐已有恼意,宋骜却摇了摇头,自顾自拧着眉,像在思考什么难题一般,突地指着彭欣,“小爷就奇怪,他们掳走小寡妇,居然没有弄死你?”

彭欣:“……”

答不上话来,她却气得胸口不停起伏。

可小王爷虽然也盯着她上下起伏的胸口,语气却很正经,“既然是要掳去小寡妇,剩下这些人就没什么用了。他们何苦那么麻烦,把人绑了藏在舱下。依小爷说啊……”

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宋熹道:“直接宰了多省事?”

众人:“……”

都觉得这厮是没事儿找抽型,在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萧乾目光沉了沉,却没有反驳他,远眺着夜下湖面的波光,沉沉道:“追!”

从彭欣等人描述来看,事情发生不过半个时辰,掳走墨九的人应当也走不远。萧乾吩咐薛昉回去带人,分兵追击。自己却领着旺财和几个侍卫,从湖面东侧唯一的道儿出去,放马疾追。

没多一会儿,几个人已追出城外老远。

事实证明,有一条好狗是很重要的。

旺财似是寻着了墨九的气息,打头跑在萧乾的前面,往一个方向不停的奔跑,旷野上,一行几人加上一条跑,速度如风。

然而,许久都不见一个人影。

道儿上越来越黑。

旺财走的路也越来越偏。

半个时辰后,旺财已不再走大道,而是奔向一条荒无人烟的小径,且越走越偏。此时已是凌晨,夜露染湿了草丛,旺财身上已是半湿,可它吐着长舌头,似乎极有信心一般,奔跑得速度极快。

萧乾默不作声,手指紧紧攥着马缰。

几个侍卫紧紧跟随,心脏都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若墨九真的被人劫走,出了什么事儿,莫说会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便是他们往后的日子,恐怕也都不会好过了。想想这一阵凄风苦雨般的地狱生活,几个侍卫再次加紧了脚程,嘴里却愤怒不已。

“也不晓得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掳了墨姐儿……”

“除了纳木罕还有谁?”

“阿合不是说,他们没有派旁的人?”

“纳木罕老奸巨猾,定是防着主上,留了一手。”

几个侍卫的声音高扬在夜风中,各有各的猜测,萧乾却久久不答话。渐渐的,路越走越远,侍卫们也都没了声儿,只脊背上渗出来的冷汗,湿透了衣裳,紧张感几乎快从毛孔里渗出来。

怕,每一个人都怕墨九出事。

可追了老远,荒野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开始对旺财的嗅觉产生了怀疑。

到底它只是一只狗,真的能寻着人吗?

“驾——”这时,萧乾突地,暴喝一声,马蹄子高高蹶起往前俯冲了出去,等几个侍卫回过神时,他的人已经出去了三丈开外。

几个人不敢迟疑,迅速跟上去。

小跑片刻,便听见了马蹄声。前方的旷野上,有一个人策马飞奔在前方,他的马背上似乎驮了一个什么东西。距离太远,他们看不清楚,只隐隐觉得像是一个横搭在马背上的人。

“是九爷!”

“兄弟们,速度!”

“围住他——”

有了目标,追赶起来就容易了。

风驰电掣一般,几个人高声吆喝着,分成几路迅速往那个人围拢过去……

------题外话------

某锦天天喝中药,喝得想吐,还犯困……

么么咂,各位小妞儿等更辛苦呐。某锦的熊抱一个,初吻一个,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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