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伊舞中毒逝去之后,虽然没有明令下了凤霓裳的太女之位,比起以前对她冷淡了许多,以前给她的批阅部分奏折的权利也找了借口收了回来。
这种行为代表了什么,在百官心中不言而喻,凤霓裳更是气的无法言语,她根本就不知道宴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牙根直咬也无法宣泄这种痛苦。
她如何能想到凤伊舞和魔术师是早串通好了的,毒也是凤伊舞自己下的,胭脂红虽然不是什么普通毒药,看起来又凶又险,可是在皇家,这个毒就算不得什么,可惜她棋差一招,让清歌看出企图,给她添加了一味药丸,毒上加毒。
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为了挽回在凤帝心中的位置,凤霓裳在府中设下悔过宴,将凤帝和百官请到府中,诚恳的反省自己的过错。
收到请帖的时候,杜曼娘正在清歌殿内,看了眼请帖,若无其事的笑笑:“皇太女挺费心的。”
两指夹着那薄薄的请帖,清歌冷冷的一笑,“当然,总有人沉不住气的。”
“那长公主你还去吗?”杜曼娘皱眉问道,根据清歌所言,她去打探,从这段时间掌握的消息来看,这场宴绝不是什么好宴。
将请帖往旁边一递,星儿连忙接上,“去,怎么不去,若是不去,亏的人岂不是我。”清歌淡淡的扫过杜曼娘的面孔,话语清清淡淡,却让杜曼娘觉得浑身刺寒。
“需要臣做什么?”杜曼娘躬身问道,她见第一次就知道这个人深不可测,可是没想到有这么深的城府,玩起心计来,半点都不比皇室中的人差,难道真的是遗传问题,皇室的人头脑就是要多些弯弯转转的。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只是放在心中,既然在那一天她就做了决定,如今更不需要犹豫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清歌眉眼微微一动,笑道:“不用,我自有计划。”
次日,虽然是个悔过宴,又逢四公主丧去,自然不能大办特办,一切都是从简来。
清歌坐在席上,看着凤清韵的容颜,因为凤伊舞的逝世,她瞬间憔悴了许多,浓妆依旧掩饰不了她年华老去,憔悴不已的模样。
凤霓裳素淡妆容出现在众人面前,美艳的眉眼因为刻意的打扮,显得有些平淡,也恰好显示了她悔过的心,一番恳切的言辞,将自己不该引虎进宫,导致四公主丧命,让凤帝因此而焦心的罪过写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写的请罪书,文笔挺不错。”清歌喝了口淡酒,似笑非笑的说道。
杜曼娘侧头看了她一眼,如玉一样的容颜总是清清冷冷,说不出的淡薄,也说不出的幽深,她微微一顿,“是靳丞相,她的文采在朝中出名的。”
清歌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席位上的靳品玉,两人在大雍的时候曾见过一面,那时候还是清歌将他们的阴谋而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对清歌的态度十分的冷。
文采好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人人都能将一篇文章写的让人听了动容,眼见凤帝的脸色渐渐的好转,清歌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虽然是低调,但是美酒佳肴还是一个不少,只是收敛了些,没有请来歌舞乐姬来伴奏,气氛稍微冷淡了点。
凤帝在听完最后一句后,眉目显然舒展了许多,凤霓裳见她一直没有喝酒,连忙拿起手中的酒杯,“母皇,儿臣已经知错了,请母皇与儿臣共饮一杯,以慰儿臣这一个月来,三十个夜晚,日日夜夜的担忧。”
她说完,自己就先饮了一杯,凤帝本来身子不大好,出宫前御医嘱咐是要少喝酒的,此时见女儿情深意切的劝说,嘴角带着点笑容,举杯对着其他百官道:“霓裳知错就改,朕心甚悦,便同诸位一起引了这杯。”
凤帝都喝了,其他人当然不敢怠慢,立即拿起酒杯来,将酒喝了下去。
“起来吧。”将酒杯放在桌上,凤帝手掌往上一抬,示意凤霓裳站起来。
“那是当然。”
没有意料中的谢恩,只有一句冷冷的话语从前方传来,凤帝的手微微一顿,看着由跪姿缓缓抬脚站了起来的凤霓裳,眼中有着不解和薄怒。
身边的臣子也大声喝斥道:“太女殿下,你为何不谢恩?刚才才悔过,怎能又马上犯错!”
凤霓裳嗤笑了一声,站起来微微躬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浮尘,半掀起眼角看着凤霓裳,眼里哪里还有刚才的诚恳,完全就是轻视之色。
这样的表情彻底惹怒了凤清韵,她眼眉一怒,吼道:“凤霓裳,你太目无君主了!”
刚才那在言辞烁烁,一脸求原谅,求宽恕的人,瞬间就变了脸,这让她一时恼羞成怒,如何能不怒。
紧接着,凤帝只觉得浑身一软,好似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瘫靠在了身后,而其他的人也同样是歪倒在了地上,面色清醒,却不能控制四肢。
杜曼娘低声喊道:“不好,这酒有问题。”她测眼看着清歌,只见她也软靠在椅上,脸色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臣们都有点慌乱,任谁没有了行动力,心里都有点慌的。
“是酒,这个酒有问题。”有人看了一下所有人,想到刚才大家都和着凤帝敬了那杯酒,只有酒所有人都喝了。
熙熙攘攘的众人一下把目光集中到了依旧站在凤帝面前,不慌不忙,神态自若的凤霓裳,“太女殿下,你也喝了酒,怎么没事?”不知道是哪个喝多了的,脑子一时半会还没有转过弯来,懵懵懂懂的问着,被两边的人大骂蠢货。
清歌暗暗冷笑,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所有人都倒了下去,就剩那凤霓裳和其他几名官员没动,加上她之前的那种举动,猪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想干什么!霓裳!”凤帝强撑起精神,对着她怒骂道,目光扫过那些站在一旁,没有倒下的官员,自然明白这些人肯定是投靠了凤霓裳,事先吃了解药,所以喝酒了也没有中毒。
心底虽然有些发虚,可是面上依旧有着沉积多年的威严,怒声喝斥,只不过这声音虽然是架势十足,配上她瘫软的姿势,东歪西倒的样子,也难以让人害怕了。
凤霓裳不慌不忙的走到她的桌前,两手撑着桌面,美艳的面容露出一点点的讥诮,“母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她的语气十分的诚恳,可是表情和语气偏偏相反,让凤帝心中的闷火升腾的更加厉害,很想给她那笑脸上扇上一个巴掌,她闭了下眼,忍住喷薄的怒气,问道:“你想求什么,直接和母皇说就是,何必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好个凤帝,果然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只要事情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她就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将下毒一事说成玩笑,就是想让她知恩而退吗?
凤霓裳不咸不淡的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华服,掌握着青鸾至高权利的女人,低头笑了笑,摇头道:“母皇,就这样说,儿臣觉得放心一点。”
看她的神态,今日的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凤清韵也不再掩饰,喝斥道:“你这是干什么,是想逼宫夺位吗?”
从中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了是什么,凤霓裳那古怪的表现,就是她的决心,因为她要坐自己这个位置,要做青鸾国的女帝。
“不,不。”凤霓裳摇了摇头,否认道,“母皇这话错了,儿臣只是看母后身体虚弱,连坐都坐不稳,不如退位颐养天年,让儿臣帮你分担忧愁吧。”
若是没看到眼前这一幕,谁能想到这样的话,竟然是逼宫时所说的呢,皇家的人就是喜欢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然后私底下是什么意头,实在是很难说。
“霓裳!你已经是皇太女了,母皇百年之后,这位置不都是你的,你何必这样!”凤清韵知道此时按照自己的情况,来硬的是不成了,只有来点软的,怎么说拖延点时间也是好的,外面的人总会察觉不对的。
仿若看穿她的想法,凤霓裳转头看了眼门外,指着说道:“母皇,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你就不要想有侍卫来救你了。”她好笑的似的哼笑了两句,再看向凤清韵的时候,眼底没有一点温情,只有憎恨,“这位置现在是我的,可以后是不是我的,那都是凭你一句话。”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母皇从未想过……母皇就你一个……”话说到这里,凤清韵才陡然停下来,看了倒在椅上似乎什么都没看的清歌,有点尴尬,她刚才差点就忘记还有那个女儿了,“母皇一直都只立了你一个人为太女啊!”
显然凤清韵打算把这张亲情牌一直打下去,可惜凤霓裳根本就不打算听,她扫了一眼周围,不耐的说道:“快点把禅位书给本宫拿过来。”
旁边的侍卫将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拿了上来,这一下彻底将凤清韵惹怒了,她再也顾不得忍耐怒气,也没什么忍的了,圣旨都拿出来了,那就是早就有准备了,而且是精心策划的!她还何必忍耐!
手指想拍桌子,无奈被下了毒药,只能声音上发泄愤怒,“你这逆女!你这是造反,造反!知道吗?!”
一声怒吼将全部人的耳朵震了三震,眸中愤怒的火焰恨不得将凤霓裳焚烧得干干净净,一点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母皇,留着点力气吧,这圣旨麻烦你亲自你再抄写一遍,抄的好,儿臣还将你恭在后宫里养着,抄的不好,儿臣就让你去陪心爱的四妹了。”
凤霓裳的话语字字如刀,戳在了凤清韵的心头,她紧紧盯着面前的圣旨,咬牙切齿,眼角的鱼尾纹显得刻骨森寒,“你好狠毒,毒死自己的妹妹还不够,现在还要逼死你的母皇!”
啪的一个耳光,以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到了凤帝的脸上,打得她神情都呆怔了一瞬,看着眼前甩了甩手的凤清韵,满是不敢相信。
“我说过了,四妹不是我毒死的,你偏偏要怪我,还让我关一个月的禁闭,刚才说什么原谅我,你内心其实还是觉得是我毒死的吧!”凤霓裳咬着一口银牙狠狠的说道,那样子,恨不得将凤霓裳嚼碎了吞下去。
这一个月来,她在府里担惊受怕,就是没有想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魔术师怎么会下毒,又怎么偏偏下在了四妹的身上,她怕失去太女的位置。
可是现在,她不怕了,任凤帝怀疑也好,怎样也好,她怕什么,只要坐到了女帝的位置上,还有谁能对她怎么样。
权利,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人们兴奋追求的东西。
“你现在做的这种事情,让朕怎么相信你!”凤清韵显然是怒到了极点,眼内充血,额角的青筋都爆裂了出来,一跳一跳的。
听到她这样的咆哮怒吼,凤霓裳也是一振,毕竟是自己的母皇,若说心底一点点畏惧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一看到她歪在椅子上一点都不能动作的样子,她心底那一点点的畏惧又消散的干干净净,“当然,你相信不相信无所谓,反正你都要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女儿’嫁给夜王了,还不是要将皇位传给她吗?你这些年不是一直都记挂着那个男人,要找回你和他的女儿,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不为自己打算,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蠢!”
清歌看着两人吵着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不禁有些好笑,这些什么流言的,也亏得每一次都能让凤霓裳相信,她究竟是对自己多没自信啊。
“殿下,陛下根本就没有说要将长公主许给夜王啊,你从哪里听来的!”杜曼娘适时的开了下口,作为百官武将之首,怎么说她也要出个声才行。
“用的着听吗?谁不知道夜王来就是冲着她来的!”凤霓裳到了现在,对清歌说话是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就算清歌当初在殿上帮她说了话,她也看不惯,食指指着清歌,眼神说不出的轻蔑。
她恨每一个和她争夺皇位的人,凤伊舞也是,沐清歌也是,这些人但凡一出现,在她眼底就是敌人,要抢她的皇位。
清歌靠在椅上,她的样子虽然是四肢无力,但是比起其他人来,有一种像是靠在椅子上闲庭信步一般的悠然,好似只是在休息,迎着凤霓裳的目光更是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温度。
那样的目光,好似腊月里的冰柱,不仅仅是冰冻,还有锋利,好似一下可以窜进血液里,将全身冻结了一般。
凤霓裳心底生出一点退意,恨恨的转开了眼,心中暗道,只要凤帝一将圣旨写了,她就将沐清歌送去和凤帝一起陪葬!
阔步走到凤帝面前,一手撑着桌子,冷声道:“母皇,你写,还是不写?”
“你休想让朕写出禅位书!亏朕对夜王说,欲要将你嫁给他!”凤帝狠狠的怒视着她,青鸾国有一个不同于其他国家的规定,关于百官升迁以及皇族内部的圣旨,必须要由当位的皇帝亲笔书写,据说是为了防止有人假造圣旨才流传下来的规定。
所以凤霓裳才没有自己拿了圣旨就走,毕竟事情要做漂亮,那就全部做到底!
凤霓裳听着她的说是要将自己许给夜王,根本就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指着凤帝骂道:“你休想骗我!这个时候你还想要骗我!”她心底也是有些怀疑,难道传言是假的,凤帝没有指的是长公主。
“殿下,陛下前几日的确还和夜王提过,要将你嫁给他,只是夜王说要考虑一下。”作为朝中最为凤帝亲近的一个老臣舒太傅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的话在朝中一直都是各党派看重的,他是皇族的远亲,和凤帝也颇为亲近,说出这个事来,百官都会相信。
感受到众人射来的目光,凤霓裳一时有些讪讪,脸皮更是觉得火一样的热,她明明听说是要将沐清歌许给夜王啊,夜王还经常去探看沐清歌,这不都是母皇默许的吗?
她的样子看在靳品玉的眼底,她立即好似被呛到了一样大咳几声,被她的咳嗽声震醒了的凤霓裳看着她的目光,猛然悟了过来,就算是又怎样,谁知道有没有变故,她想起刚才那种爽的感觉,扇了凤帝一巴掌的感受,通身舒畅。
既然都反了,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她已经反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以前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母皇,毕竟做了十六年的母女,不要给自己加不痛快。”凤霓裳盯着瘫软的凤帝,一字一句的说道。
“朕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凤清韵狠狠说道,她誓死不写。
“呵呵……”凤霓裳笑了起来,美艳的眉眼在这一瞬间绽开起来,将素装的她也点缀得浓丽,艳丽的唇弯起,好似两把凌厉的刀,吐出令人心悸的语言,“好,不写也行。”
她对着口中啪啪拍了两下手,外面等候已久的士兵全部走了进来,有序的,整齐的站到了百官的身后。
清歌的身后特意多站了两名,看品衔,还不是一般的士兵,显然就算中了毒,凤霓裳还是不敢随意小看了她。
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两名将领,清歌低垂着眼,闪过一丝淡淡的阴笑。
“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啊!”一名臣子呼喊道,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武装待发的,开口劝道。
“就是,你这样做,岂不是让皇室蒙羞!”一个老臣愤声怒斥,眼底都是盛怒的火焰。
凤霓裳双手抱胸的看着他们,嘴角挂着非常轻视的弧度,扫着眼对凤清韵道:“母皇,这两人对你挺忠心的,儿臣就先送下去给你开路吧!”
唰唰两刀,只听利剑出鞘,收入,见到两个动作,那两名手脚瘫软的臣子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一剑穿心,当场死亡。
血从伤口溅出来,撒在了红色的地毯上,说不出的浓粘恶心。
那些本来还想说话的大臣一下就紧抿住了嘴,再也不敢开口了,好狠的皇太女,竟然说杀就杀,他们眼底都是害怕,那些鄙视和厌恶只能深藏在心底,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人都是怕死的。
“你……你这个逆女!朕就是死也不写禅位书!”凤清韵已经双眼血红,感觉血管就要从眼睛里爆了出来,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这样嚣张,她如何能忍受得了!
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血腥味,那些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场面的文官也有些受不了,有些就这样干呕了起来,因为手脚又不能动,只能干翻眼,显得十分的狼狈。
“母皇,你不写禅位书,便不写吧。”
方才还那样咄咄逼人,如今又这样轻描淡写,让所有人都有点不知道凤霓裳是什么意思,只有清歌靠在那,冷冷的笑。
看着这些人惊讶的样子,凤霓裳更是笑的开心,美目里流转的光华,嗜血艳丽,“只要母皇你死了,其他的继承人也死了,这皇位还能是谁的?”
她咧着嘴看着一干人惊异的表情,心里十分的得意,“老三现在应该也死在庙里,她喜欢与佛相伴,那就直接升天。怎么?母皇……你以为除了禅位书,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众臣心里皆是一跳,青鸾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君王是这样上位的,他们的心里一时没有想到,凤霓裳竟然会走这一步,她的意思便是将凤帝,长公主,三公主全部杀了,到时候直接做女帝,根本就没得选择!
见他们的目光又恐又怕,凤霓裳眼底说不出的爽快,她环顾了一圈群臣,自己站在厅内的上首,左右两边都是群臣倒下,好似帝王看着自己的臣民一般,颇有一番气势,而她自己也觉得,实在是很有气势,这种掌握了所有人性命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忍不住又放声大笑了两句,带着宽宏大量的仁慈表情道:“本宫以后是要做仁君的,各位不必害怕,现在想让大家表个态,支持本宫的,说一声殿下万岁,支持母皇的,便喊一声陛下万岁吧。”
她状似很随意的摆了摆手,指着旁边一个臣子道:“从你开始吧。”
那个被点到臣子是中书省下的一名官员,他是歪在桌子上的,目光刚好投向旁边被剑杀的老臣胸口,那伤口还在殷殷的流着血液,血腥气直冲他的鼻端,吓得全身冷汗不止,浑身发抖,他一个文官,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心跳几乎要夺口而出,紧张的开不了口。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其实是想支持长公主殿下吗?”凤霓裳弓下身来,不远不近的在臣子耳边一说。
说话时喷出的气息就这样拂在了官员的耳边,好似地狱里吹来的阴风,让她浑身发亮,几乎下意识的喊道:“殿下万岁。”
有了这一声后,后面几乎是噼里啪啦的好似接力赛一样的,“殿下万岁”“殿下万岁”,好似喊慢了一点就会被杀了,比幼儿园的孩子还要听话。
到了清歌这里的时候,她慢慢悠悠抬起眼,对上迎眸看来的凤霓裳,说了句,“何必呢。”
这一声,在整个殿内,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标新立异,那么的惹人注目。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有人眼底如火花绽开,希望能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奇迹发生。
连一直都气爆血管却忍着没气晕过去的凤帝都抱着希翼的目光看着清歌,她也如同其他人一样,希望她能出现点什么奇迹,将这个乱局收了下去。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清歌依旧老姿势靠在那里,看了凤帝一眼,转过头来对着凤霓裳道:“怎么说,她都是养育了你十六年的母皇。”
这样的话语,虽然是言辞恳切,可是语气听不出什么很深情的意思,倒像是个局外人,可惜这时候所有人的精神都太紧张了,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琢磨什么语气语调,只要能救他们就好了。
可是有一个人,听出来了,那就凤帝。
她久经高位多年,即便是再紧张的情况下,还是有一份比起常人不同的镇定,清歌的话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看她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真挚的味道。
可是她知道,她敢说这样的话,必定是有道理的。
身为皇家人,对感情总是比其他人要淡薄一些,天下人来来往往皆不过是为了个利字。
这个时候,她只有抛出利,才有机会让清歌尽全力。
“清歌,母皇真的后悔,当初为何不将你立为太女!”她平淡的说出这句话,目光紧紧的盯着清歌。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清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却叹了口气道:“只怪母皇不早点说!”
凤霓裳听她们两人说话,特别是凤清韵的话,更是火冒三丈,当着她的面,这个时候,果然还是把真话说出来了吧,凤帝就是有这个意思将凤清歌立为太女!
她目次欲裂,双眼涨红,大吼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争!”一把夺过身边士兵的剑,对着清歌猛然的冲了过去。
她要杀了她,这个野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靳品玉躺在地上,听着凤清韵和清歌的交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待看到凤霓裳拔剑冲去的时候,沐清歌墨玉双眸中的阴冷神色,再想阻止已然是来不及。
方才还瘫软的身子如同蛇一样的灵活,手臂蜿蜒而上,一手掐在凤霓裳的喉骨,一手化掌为刀,螺旋似的一转,那把剑已然拿到了清歌的手上。
突然一下形势大逆转,连站在清歌身后的两名将领都没有反应过来,凤霓裳就已经被扣在了手中。
清歌不言不语,眼角一瞥,往凤清韵的地方投去。
凤清韵见那凤霓裳被抓住,说不出的痛快和惬意,毫不犹豫的就喊道:“清歌,好样的,朕果然没看错你,你才是真正适合做太女的人!朕明日便封你!”
百官无不是和凤清韵一样心底雀跃,看向清歌的眼神都是带着敬佩和尊敬,人在大难的时候碰到救星,是最容易相信一个人的,这也是为何古今有那么多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当然了,清歌根本不是要他们以身相许,只不过就是同样的意思,在他们眼底,清歌是救星。
凤霓裳被抓,刀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显然大势已经去了一半,可是那边士兵反应也不慢,站在凤帝身后的士兵立即抓了凤帝,挟持在手中。
“快点放开殿下,否则我就杀了她!”士兵大声吼道,神情激动,那刀锋不小心一动,立即在凤帝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吓得她全身发冷。
“这个逆女已经被抓了,你还帮她,你不怕诛九族吗?”凤清韵紧盯着他的手,撑着勇气喊道,她虽然是帝王,有至高的权利,可是她有一点和平常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只有一条命。
所以,她也是怕死的。
那士兵如何不怕,他被椅子遮住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可是他不能放开,已经是谋反了,不管放开不放开都是死路,不如一博,说不定皇太女还有机会!
抱着这个念头,他大声对着清歌道:“将殿下放了,快点!”
比起他的外厉内荏,清歌显然镇定得多,她的手掐在凤霓裳的喉骨上,用上了一分的力道,顿时凤霓裳只觉得呼吸不顺,喉咙处传来一股剧痛,比窒息还要痛的感觉。
她吭哧,断断续续的道:“你这个……野……种……”
清歌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刀割在她的手臂上,听着她不自觉的大叫和发抖,眼底都是鄙视,对她下毒,手法那么拙劣,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现在还敢骂她!
“你多说一句,我就多割你一刀!”眉眼一挑,清歌冷冷在她耳边警告,她不是好人,对坏人更加下得了手。
顿时气氛变得很紧张,众人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场面,本来以为是大胜了的,可是现在凤帝又被人掌握在手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那个士兵被清歌根本就不正眼看他的态度弄得不上不下,手中的刀握得更是颤抖,在凤帝的肌肤上又割出几道血痕来。
称不上娇嫩的肌肤上染上了刀痕,从来没受过苦的凤帝哪里受得了,立即喊道:“清歌,快救母皇啊!”
“快,用皇太女来交换!”士兵抓着凤清韵的头发,狠狠一拉,他豁出去,反正横竖一死。
“她不是皇太女!”凤帝这时还不忘用利诱之,“凤清歌才是,现在的皇太女是凤清歌!”
夜风吹来,血腥味也散去了不少,还带来了梅花的香味。
一时众人觉得胸口的郁闷散去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这一场对峙,关系着他们未来的生死,他们不能开口,不管这时开口帮了谁,万一胜的是另外一方,那倒霉的就是他们。
“听到没,我才是皇太女!”清歌不以为意的对着那个士兵一笑,手指更是掐紧凤霓裳,渐渐的她的脸色因为窒息变得通红,“你杀了凤帝,手里就没了凭据,要不要试一试,你可不可以从我手中逃过去。”
话语声一落,清歌将剑往地上一扔,扣在手心的飞刀准确无误的扎在一名士兵眉心,薄如蝉翼的飞刀尾还在眉头微微颤抖,而那名士兵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好快的手法!
杜曼娘只来得及称赞这么一句,那边就听哐当一声,士兵手中的刀落了下来,跪着大声道:“求陛下原谅,求陛下原谅!”清歌冷冷一笑,她倒是希望这个人有种点,一刀将凤清韵杀了,就像刚才凤霓裳说的,所有的人都没了资格,就算凤帝没有禅位,清歌也必然是女帝了。唉,可惜,这个人不给她省心的机会,她也不能在群臣面前做的太明显,到底,她是来夺国的,而不是来杀人的。这个时代,讲究点政治谋略,收买人心什么的。到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规则。
那个士兵一死,凤霓裳一边的人大势一去,心已经灰了一半,还不待清歌出手,巡逻的御林军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在这个时候杀了过来,将那些乱臣和士兵全部擒住,御医赶来,将解药配给了所有人吃了。这些个御林军,别人把事情办妥了,他们就赶来了,还真是会捡便宜!那些个百官个个心中腹诽,很是不满。
凤清韵吃下解药,长呼了一口气,抬眼正看见被绑住了的脸色涨红的凤霓裳,那熊熊的怒火一下喷发了出来,方才的种种全部涌了上来,拾起刚才士兵掉落下来的刀,似野兽一样的冲了过来,一刀扎进了凤霓裳的腹部,“你这个逆女!逆女!”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面色狰狞,要将刚才的所有耻辱全部还回来,竟然刚当着群臣的面扇她,竟然敢谋位,竟然要啥她!
她扯出来又捅进去,一连三四刀,鲜血溅满了她的全身,连眼睛里都好似被染了血液一般。
这个样子,比起刚才的凤霓裳,更让群臣觉得恐怖,她就像是一个从血里走出来的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仇恨的气息,要将所有人都杀了才能甘心!
凤帝终于从疯狂中醒来,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凤霓裳,忽而转头对着清歌道:“你一早就知道会下毒?”
“儿臣幼时身子不佳,百病调养下,普通的毒药可以抵抗。”清歌垂头说道,在那看不到的角度,她的唇勾着凉薄的角度,凤帝会怀疑她,她早就知道,毕竟她开始都是装的中毒了,她也不会傻到说自己真的是对毒药熟悉,没有喝下来,否则她就有不提醒之罪,可能会被列为凤霓裳的同谋。而现在,怀疑就怀疑,她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她才是皇太女,那么怀疑,又能怎么样呢。
盯着她垂下来的眼,凤帝的眼底光芒闪烁不停,嘴角紧紧抿住,今夜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就连她最看好的凤霓裳竟然都起了谋逆之心,她对清歌,当然比起开始,更加的不放心。
可是她已经当着百官的面说了要立她当太女,而且今天她的功劳的确是最大的,这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她默默的将眼底的怀疑收起来,脸上表情换上一副颇为满意的样子,又带着苍茫道:“朕将你遗失,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若不是如此,今日朕就难逃一劫了。”
对于她的这一套,清歌早就看透了,回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母皇不必太多虑。”
凤帝听了这句话,也有些感触,叹道:“是啊,福祸总相依啊。”她顿了顿,接着道:“今日之事,也让朕知道了,朝中哪些人是害群之马了。”
回宫之时,清歌望着外面的天空,福祸相依,当初那个莲华公子也这样说过,想起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倒还真有点应了这句话。
她讽刺的笑了笑,看着前方凤清韵的御驾,眼底森寒冷戾,青鸾国,你们害他的,我必然全部从你们身上拿回来,绝不会放过一个人。夜风呼呼的刮过,带着白天没有清新,吹走了一身的疲乏。月儿轻轻,叶儿嫩嫩,冬天就要走了,春天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