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在B市一幢豪华别墅内，坐在电视机前的中年男子刚吩咐佣人把这一期的《在路上》录下来。
中年男子长方脸，唇边两条深深的法令纹，为他平添几分威严。
他叫刘子海，是国产手机三大生产厂商之一科创手机的总经理。此时进口手机当道，国产手机被老百姓们称为山寨机。三大手机的总销量不到单一品牌进口手机销量的十分之一，市场份额非常少。
可就算这样，利润依然足以支撑他开豪车住别墅，可见手机行业的利润非常丰厚。
录下看了一半的节目后，他在VCR上播了几次，越看越觉得那个叫张云飞的年轻人手里的长方形东西很像东西，但又不是手机。现在的手机屏幕很小，像豆腐块，按键占的面积很大，以坚固耐用受消费者青睐。
叫张云飞手里那个，屏幕很大，没有按键，看样子很轻很薄，严格上来说，一点不像手机。可直觉让他觉得，这就是手机。
又看了几次后，刘子海拨了一个手机号码，响了三四下，对方接听了。他寒喧几句后道：“汪总，这一期的《在路上》你是嘉宾，有没有注意到创业者中那个叫张云飞的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一通电话，竟是拨给身在国外的汪史。
汪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你注意到张云飞？”
一般来说，注意到谁，极有可能投资谁的公司。在节目录制结束后，汪史正是对张云飞的巴拉里里感兴趣，才会把自己的名片给他，可惜这混帐太不识相，竟不和自己交换名片，自己怎么说也是大佬，能主动开口向小年轻索要名片吗？
刚好他为B市那块地忙了两天，没什么结果之后，便到M国了。这会儿接到刘子海的电话，不由他不警惕，这小子的公司还挺抢手啊。
不是刘子海不存个心眼，而是这一期节目，他只认识汪史，只能从汪史这里了解情况。他和汪史算不上朋友，但在富豪的聚会上见过几次，互换过名片，算得上熟人。
至于说，汪史知道张云飞手里拿的是手机后会不会投资？大概率不会，光是手机生产线就需花费上亿元，还有很多涉及技术和专利的东西，汪史不见得有那个人脉精力去搞。更确切点说，人是房地产大佬，不见得对手机行业感兴趣。
他坦然道：“他手里拿的是手机吧？你见过他用手里的东西打过电话吗？”
“手机？”汪史一怔，想了想才道：“我没注意。”
他一个导师，哪会去注意创业者有没有打电话，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太不敏感了。刘子海腹诽，道：“能联系到他吗？”
他无意中揭到汪史的“伤疤”了，汪史默然一秒才道：“没有。不过他有我的联系方式。”
你又没有他手里那个东西。刘子海道了谢，客气两句，挂了电话，辗转打听起节目组的导演是谁，能不能联系上。
这一晚张云飞睡得不太安稳，虽说做好放弃千度股份的打算，但还是不甘心，要不然早就告诉李雁宏，让他准备融资的演讲稿了。
清早到公司，员工们议论热烈，收看不到节目的昨晚便通过扣扣和B市的同事们交流过了。
张云飞一路应付回办公室。
刚在椅子上坐下，孟子雨就来了，道：“赵树光说你挺淡定的。”
“赵树光是谁？”张云飞问。他好象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吧？
“就是B市人才市场的副主任啊。他昨晚给我电话，把你夸了一通。”孟子雨笑容满面道。有人夸男朋友，她很高兴。
张云飞奇怪：“你们还有联系？”他以为孟子雨回M市后两人再无交集了呢。
孟子雨道：“一直没联系啊，就是昨晚他突然给我电话。”
“没再说什么？”
“就是谈你，谈巴拉里里，大概谈了半小时。”
张云飞看着眼前笑得眉飞色舞的姑娘，叹了口气，道：“别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啊。”
“什么？”孟子雨不明白。
张云飞没多解释，只道：“以后少有他联系。”
在采访的参会人员中，就有B市的同行楚天，他受到的震动尤其深。原以为巴拉里里名不见经传，没想到员工人数是他的十倍。
他有员工五十多人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这可是互联网企业，每一个从业人员不说都是精英，也差不多了，精英哪有那么容易找？恐怕B市也没几家同行有这样的规模。
人家确实有举办同行业活动的资格。
楚天总算收敛了傲气，再次表示会参加后，马上着手考虑在这次活动上得到什么。
这些，张云飞当然不知道，他看得很仔细，确认之前承诺要来的人一个不少，稍感安心，听到电话响，顺手拿过手机，划了一下。
“喂。”他道。
一个醇厚的声音道：“你是巴拉里里的CEO张云飞吗？”
“是我，请问你是？”声音很陌生啊，应该没听过。张云飞问了一声，移开手机瞄一眼来电号码，不认识。
号码没错。刘子海心喜，把手机贴在嘴边，声音不知不觉大了，道：“你是不是上了《在路上》这档节目？”
“是啊。”张云飞道。这人谁啊，这么没礼貌，说这么多，却不自我介绍一下？
刘子海道：“我是科创总经理。无意间看到你作为创业者参与的这一期《在路上。》”
科创？做什么的？张云飞一时没反应回来。天可怜见，前世这个时候，他用的是进口品牌手机，号称可以砸核桃那个品牌，对山寨机没什么印象。若干年后，国产手机强势崛起时，科创已被滚滚浪潮淹没，成为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要清楚手机彼端这人干什么的[海棠书屋 ]，张云飞肯定热情无比，可惜他一时没想起来，所以只是礼貌地道：“你好。”
刘子海热切地道：“我想问一下，节目里，你不时从沙发扶手上拿起来的那个，是手机吗？”
从节目录制开始，张云飞就把手机搁沙发扶手上，录制期间，只要镜头转向他，不管合不合适，都会拿起手机对镜头晃一下，这也是员工们纳闷他为什么一直晃手机的原因。
节目播出时，因沙发扶手离镜头较远，再大屏幕的手机也不过巴掌大，刘子海看不太清，只对他晃手机的镜头印象深刻。
手机！张云飞一下坐得坐直，声音也变得肯定有力，道“是。”同时脑中灵光一闪，一句广告词从历史尘埃冒出来：“手机中的站斗机。”
科创！原来是那个曾全国国产手机销量第一，后来倒闭得无声无息的手机品牌。那眼前这位，是科创的老板吗？
他看了《在路上》这档节目，注意到我的手机？
念头纷坛间，张云飞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运气不错啊，关键时刻真有人注意到了，上电视还是有用的。
刘子海比张云飞还激动，握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道：“真是手机？”
“对啊。”既然想起对方的身份，张云飞哪还有迟疑，马上道：“我这款手机全屏幕，虚拟按键，可以上网，可以看电影，可以通话，电脑的操作，它完全可以。因为这是一款智能机。”
“智能机？”刘子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喃喃重复一句，道：“请问，这款手机可以卖给我吗？”
张云飞无声笑了，他就等这句话呢，道：“不卖，相关技术已经申请专利。”
当他决定用手里这款智能机解决五十万元时，第一时间去专利局申请专利，包括手机的芯片，当时专利局的人一脸懵逼，道：“手机哪有芯片？”
张云飞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他们，手机差点被他们拆了。
现在有些专利还没拿到证书，不过不妨碍张云飞理直气壮这么说。任何谈判都不是一两天就能谈下来的事，待得和刘子海的合作谈下来，专利早就申请下来了。
刘子海一听就明白了，人这是要合作呢。他道：“我能看一下你的手机吗？你把功能操作一遍让我看一下就行。”
要让人家掏钱，当然得让人家看产品的功能。张云飞道：“可以。”
挂了电话，刘子海马上让秘书订最近一班到M市的航班，确定下来之后再次电话告知张云飞：“我明天下午到达。”
“这么快？”张云飞失声道。你老不问我有没有事吗？再说，差三天就中秋了，你不用在家里陪老婆孩子吗？
挂了刘子海的电话，他马上联系李雁宏，问能不能稍推迟几天购买千度的股份。
李雁宏考虑后，道：“不能超过半个月。”千度的现金流只够维持两个月，半个月是他给张云飞预留筹款的时间，也是为自己留下应对变化的时间。
半个月足够了。张云飞感谢后提要求：“你能不能不在论剑西湖上融资？”
早知道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就不邀请他啦，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好厚脸皮这么要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