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洛阳城,正是繁花怒放,春意盎然的时候。
满城的牡丹,不管是在州府还是在寻常百姓家,站在高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雍容华贵,盛气凌人的花有着百花之王的美誉,的确是美得精彩,只是那种怒放的美丽给人一种莫名的杀气。
依稀还记得,当初楚怀玉政变之前,宫中的牡丹就是如此怒放,美得令人心悸。
从那之后,再看到牡丹,我心中都有一种不安,尤其这一次,当前方高大的城门一点一点的打开,看着城门口那渐渐出现的身影,明明只是一天的时间没见,可是我却觉得真的已经隔了好久,当看到那熟悉的轮廓,甚至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的面色显得很阴冷,没有什么多余的温度和表情,尤其当城门洞开,看到洛阳城内的情形,还有迎上去的齐远等人,他的眼中更是阴冷得渗人。
而他身边的楚亦君,却是一脸的志得意满,眼角甚至都有掩饰不住的得色。
河南道的确是收回了,但其实,天朝只是将一个已经点燃了引信的火药吞进了肚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火药会突然在内部炸开,引起山崩地裂。
我被喂了药,绵软的身体都陷在了呼延郎的禁锢中,明明已经说不出话,他还是用了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已经将他整个手掌都浸湿了。
我看到一进城之后,亦宸的表情就稍稍有了些变化,目光向着齐远的身后看去,似乎是想要找什么。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我就在人群里,就在离你近在咫尺的地方,亦宸,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可是,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到这里来,反而是在齐远迎上前去跪拜的时候,他扶起了齐远,眉头深锁的说了一句话,齐远的脸上露出了恭敬的笑容,伸手向着州府做了一个手势。
楚亦宸的脸上露出了些微安心的表情。
我知道,他一定是问我在哪儿,可我不在州府,他们早就已经算计好了,呼延郎带我走,他们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倒匈奴人的身上,楚亦宸就算再是恼怒,也无法找匈奴人的麻烦!
眼看着他们一行人慢慢的向着州府行进,即使我一点声音发布出来,也感觉嗓子被挣得哑了,干涩得几乎能喷出火来。
而身后的这个男人,且还是冷冷的贴在我的耳边,低沉的说道:“知道,我当初的感觉了吗?”
我回头看着他,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冷。
他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可惜,没有办法欣赏到楚亦宸对你遍寻不获的样子,应该很有趣。”
听到他的话,我就知道他是打算要带我走了,旁边他的部下已经牵来了一匹高大的骏马,他抱着我轻而易举的翻身骑了上去,一抖缰绳,骏马立刻在长街上飞驰而去。
北边城门的守将大概也早就知道他,所以并没有让他停下来,打开城门,我便跟着这一队匈奴人马离开了洛阳城。
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洛城,也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远,我用力的捏紧的拳头,指甲硬生生的掐进了掌心,那一阵刺痛突然让我心中一悸。
到了傍晚,我们便抵达了洛水。
呼延郎似乎也并不急着赶路,大概他并不担心楚亦宸会想得到他而追上来,傍晚时分到达洛水的时候,他索性让大家停下来扎营休息,明天便要过关,去草原了。
他抱着我从马上跳了下来,低头一看,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可怕,像鬼一样,他看着都皱了一下眉头。
将我放到地上的动作并不很轻柔,我知道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的情人,即使当初在草原上,那样宠爱着我,也不是完全的温柔,更何况现在,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你不要想太多,上次若不是楚怀玉跟我说楚亦雄有性命之忧,我也早就带你走了。这次,我一定要带你回王庭。”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我努力蜷缩的身子,夹紧膝盖坐在树下,这个男人的话让我说不出的感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跟我说“既往不咎”,他果然坦荡,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报复了我当初在草原上对他的背叛,然后一切就时过境迁?
世事,真能如此吗?
夕阳慢慢落下,给大地镀上一片凄艳的红,连翻滚的洛水,也染上了这样的红,红得像血,在奔流不息,又像是火龙,随时可能奔腾而起。
我坐在树下的动作始终没有改变过,整个人好像怕冷一样蜷缩起来,呼延郎看着我苍白的样子,甚至伸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并没有着凉的迹象,他还是让人在我旁边点燃了一团篝火。
又过了一会儿,周围的篝火上烤肉已经嗞嗞的开始冒油,河滩上都弥漫着浓郁的肉香。
也是曾经,熟悉的味道。
但是他走到我身边,手里却是端着一只木碗,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我传到我鼻子里的却是米香,里面盛着小半碗白米粥,热气腾腾的,他递到我的面前。
“你的舌头受了伤,不要吃那些。最近,都喝粥吧。”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没有说话。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我伸手接过,便又往我身边凑了一下,碗送到了我嘴边:“来喝粥。”声音已经带着一些隐隐的怒气。
我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的耐心不好,我立刻感觉到他不耐烦的情绪,索性伸手一把捏住的我的后脖,逼着我仰起头来看着他,然后喝了一大口粥,嘴唇一下子压下来,堵住了我的唇。
米粥带着他霸道不容抗拒的气味强灌到我嘴里,微微有些发烫,加上他的舌头蛮狠的横征暴敛,立刻弄得我嘴里一阵钻心的痛,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嗯……唔唔……”
我下意识的伸手捶打着他的肩膀和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一闪,一下子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