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流落乡野,心底背负着罪臣之后的诬名,男人便觉心如刀割。
女婿果真一点就透,贺炜点头道,“不错,太傅少年得志,远见卓识非常人能及,彼时太子、宸王、萧王三人实力相当,圣上特命三位皇子尊其为师,兼掌管国子监,可谓意气风发。唯一不如意的,约摸便是膝下无子,唯独女耳。因此女命里缺木,单名取一个桩字。”
闻言,男人只觉难以置信,他的结发之妻,竟是昔日权倾朝野的大文臣——庄太傅独女!
传言,前太傅庄钰十八高中,文采斐然,政见卓远,为人刚正不阿。
难怪硕儿道他的小桩姐琴棋书画样样精!
“那桩儿又是如何与岳父……?”
“庄先生位高权重,但也广交同道中人,我有幸得之点拨。所谓伴君如伴虎,且彼时太子、宸王与萧王明里暗里争权夺势,太傅同为三人之师,少不得深陷漩涡。”贺炜可惜道。
忆及庄钰谋反之罪,当真可笑可叹可憎,“庄先生那般高风亮节之人,又怎会意图谋反?他早知山间有虎,却不曾想全身而退,只是放心不下的只有桩儿罢了。庄府被血洗前,他早有所安排。”
“可惜圣旨来得太突然,我终是来晚了。等找到桩儿时,她已在山林里迷路了一整夜,正躲在一棵空朽的老树根里,被大雪冻得瑟瑟发抖,一旁还有野兽的爪痕。你是不知,她当时有多可怜。”
“难怪她那般惧寒!”男人心狠狠一揪。
贺炜叹了又叹,“那么小的孩子,被冻得奄奄一息,九死一生醒来后,却是不哭不闹,乖乖跟着来清河镇过苦日子。”
听完,男人只觉心拼命地抽痛,若非亲身经历,她又怎会百般担忧他独自进山,又怎会辨不出登门之人是方家二少爷?
“多谢岳父如实相告,桩儿许是醒了,小婿这就回去。”男人起身,朝贺炜鞠躬一拜,薄唇紧抿。
贺炜摆摆手,“去吧,庄先生与夫人曾逼她发誓,此生不再踏入京都一部,她会安生与你好好过日子。桩儿之所以瞒着,想来也是不愿拖累你,毕竟窝藏罪臣之女的诬名,可是要杀头的,你岳母终究是妇人之见,还望你勿怪。”
“小婿不敢。”樊络转身出去。
若是成婚之时,她百般隐瞒,他兴许还会气得要掐人,但这段时日以来,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小心谨慎,她的懂事体贴,犹历历在目,他承认,他舍不得!
托媒婆提亲,出于孤苦寂寞也罢,出于山间一瞥心生怜惜也罢,总归是叫他遇见了她。
她既已倾心相付,他断没有辜负的道理!
想及此,男人脚力加快,前所未有的像此刻这般,迫切想要见到她。
回到院子,梁氏已做好饭菜,端进卧房。
贺桩已经醒了,靠着棉枕倚着墙,不施脂粉的小脸尤为干净,古井般的眸子巴巴盯着门口,白净的手指不安地攥紧被褥。
梁氏见状,脸色登时不悦,“才好些就不知安生?快躺下歇着,姑爷可是里里外外忙了一宿一日,你可别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