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感激洪奕肯为大局着想,想开口,被洪奕堵住。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就留在行露院,以我师娘子的盛名,不用勉强接客一样盆满钵满。大不了多喝几杯,被摸两把,你也知道这唐朝的酒,灌不醉我。”洪奕拍拍胸脯,一脸豪迈。
明夷被她逗笑了:“前提是你千万不要再喝某人酿的酒。”
丽无忧,洪奕的克星。
洪奕哼了声:“我没有那么没出息,醉两次,也该醒了。”
“醒了就好。”明夷也相信洪奕虽动了真心,但性格使然,会开得开,放得下,只欠时间。
“明天他会不会回长安?”洪奕迟疑着问。
明夷知道她问的是谁:“我一早就去容异坊打听,不行就在那儿等着他,回来了第一时间处理这些事儿。我也不好意思老让人家师徒为我们做事。”
洪奕抿了抿嘴唇:“你告诉他我吓得不轻。”
明夷哈哈笑了起来:“放心,我会提醒他他去慰藉美人的。倒是怕真说你吓坏了,可怜那绑你的孩子要受更多苦。”
洪奕迟疑了下:“那算了,他来不来随他吧。”
“放心,他会去的。”明夷往车外张望,远远看成言还没出现。
“倒是你,我觉得那个时之初挺好,特别有男人味,应该是你的菜啊。”洪奕反客为主,看明夷的笑话,“而且他肯这样被你驱使,不可能对你完全没意思。”
明夷看逃不过,叹了声:“他和原来的明娘子应当是有瓜葛的,但貌似不是很愉快,不太愿意继续有往来。所以这么一个对我有成见的人,即使勉强肯帮忙,也是强扭的瓜,继续发展的可能性不大。”
“他对明娘子有成见,那是过去。我不信你会遇到这么点事儿就退缩。”洪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很清楚,在这个世道,遇到能看上眼的还有可能的男人太难。”
“再说吧,我对他的底细太摸不清,是人是鬼还难说。”明夷看远远成言来了,“不说了,来人了。”
深夜的第一站,伍少尹府。
敲了半晌门,守门的小厮睡眼惺忪来应。得知求见,不情不愿,去请了老管家来。
管家看她捧着钱箱,知自己无法处理,紧皱着眉:“请。”
她回头望了一眼马车,洪奕有成言相陪十分安全,便放心前去。
老管家将银箱接过去,举灯笼走在前头,突然说了句:“娘子一会儿回程,老夫相陪。”
明夷愕然。
管家继续说:“否则又要拿走我府上一只灯笼。”
明夷差点跌了一跤,哭笑不得,这伍谦平真是做到了修身齐家,从上到下是糖公鸡,不止一毛不拔,还要粘走别人的才好。
“那就劳烦管家了,一会儿我到马车中将灯笼取了还来。”明夷无话可说,心头另有担忧,不知这六百两占用了一个多时辰,那只糖公鸡会不会要求什么利息。
想着,心头一沉,完了。
那三成的珠宝,包括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和几颗成色漂亮的宝石还在箱子里。方才在车上与洪奕说事儿,把这茬忘了。如今银箱到了别人手里,欲哭无泪,只祈祷伍谦平还能有一些廉耻心。
管家送明夷到书房,本以为趁他去唤伍谦平,自己还有机会从箱子中抢救珠宝。没想到里头闪着微微的灯光,油灯下,伍谦平正举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管家退出了,守在门口。
“我以为你早就寝了。”明夷也是诧异,唐代人的生物钟,此时早已入睡,尤其官府,鸡未鸣就要起身去衙门。
伍谦平放下书:“夜深人静,读书好时候。且今晚如何都是无法安睡的,挂心明夷。”
这番话平平淡淡,倒是让她起了鸡皮疙瘩,撩人于无形啊。
“人财两全,你清点下。”明夷将银箱推过去,直咬嘴唇,打算一会儿开箱再解释,将珠宝拿回来。
伍谦平一手按住了银箱:“不急,绑匪如何处理了?”
既然不想报官,她自然不会和伍谦平说实话,路上已想好说辞:“只是一般的贼匪,我朋友将他们带走了,至于怎么处理,我不敢看也不想看。”
“是要处私刑啊。”伍谦平说得平平淡淡,像是看惯这种事,“办得如此利落,你没少犒劳你朋友吧?”
明夷那点小心动扑灭得干干净净,嘴边有些讥诮笑意:“交朋友一个诚字,大家都有用得上彼此的时候,不谈钱。”
“不谈钱的关系往往需要付出更多代价,明夷好自为之。”伍谦平不再多言,打开钱箱。
油灯的光很弱,那硕大的夜明珠光芒因此而格外夺目。
伍谦平拿出夜明珠,仔细观赏,看上去兴趣极浓,明夷的脸都绿了。
她没忘将箱中几颗宝石先收了,藏在袖中。
伍谦平不可能看不到她动作,只是不问,手拿夜明珠,就是不肯放下。
明夷挤出笑容:“这是师娘子的压箱宝贝,留着以后赎身用的。”
伍谦平幽幽一句:“留给为兄把玩一阵,待她要赎身了,总需要变卖,来我这儿取银子就是。”
“明珠有识宝之人,好过藏于暗匣,不见天日。相信伍兄不会食言。”明夷听伍谦平说得滴水不漏,想来势在必得,也不再无谓挣扎,心头痛得滴血,像剐去一块肉似的。再回头想想今日所谋算,伍谦平以后还有大用处,只得咬牙吞下。
伍谦平一脸心满意足:“你不是想在西市开店吗?我这儿银子可备好了,就等你来取。”
你自然心急,西市的店压根就是姓伍的!不对,这钱送回来了,分成总不能按原先说的吧!明夷警醒,连忙提出:“这明珠当是我谢伍兄出手相助,愿意玩多久就多久。但西市店铺总得按照我们原先所说,依旧五五分成。”
伍谦平料到她会有此一说:“只是我为了给你筹钱,将银子从质铺提前赎回,少了不少利钱,这帐又如何算?”
呸!明夷心里呸了声,他这么小心翼翼的人,怎么可能把钱拿出去放水。这摆明了是要狠狠坑她一笔,这个讹诈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