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娘目光坚定,言辞直接:“如果我去了,连山还能要我吗?”
明夷愣住了,这女孩很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得到,如何保障自己的利益。自己在这个年纪,还是个傻子,可以为一切感动自己的理想、信念、梦、虚无的感情付出所有。
也许,她以后会走得比自己更远。那些且不论,在自己还能掌控她的时候,得把事情办好。
“你可能还不够了解连山。”明夷知道这个问题,需要她认真去回答,“他七八岁时候就跟了我。”
明夷将连山孩提时遭遇说了一遍,只省略当时的明娘子如何教训恶人的血腥内容。
胤娘听得很认真,神色凝重,恍惚间,明夷甚至觉得她是真的开始对连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些事,我只讲与你听,我想他并不想提及这些事。我希望由此能更明白他的内心。”明夷说及此,越发觉得连山此生不易,如果胤娘能对他有几分真心,好好相待,也算了了自己心愿。
胤娘神色却悲怆起来,喃喃道:“我果然需要成为师父那样,才能得到他的心吗?”
明夷虽惊讶,却有几分宽慰,至少她还是想得到他的心,而非仅仅成为拾靥坊的女主人:“你不用那么想,连山对我,是孺慕之情,我对他也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他会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在你身上得到属于他的情爱。”
胤娘苦笑着:“但愿如此。”
明夷有些慌乱,像是自己与连山曾经说不清的关系被看穿一般。西屋里暧昧的场景,历历在目。虽然那只是过去的明娘子所为。但这种牵绊,似乎逃不脱胤娘的眼睛。
她镇定了一下,说道:“你了解了他的过去,应当明白他不是坊间普通男子。他缺乏温暖与关爱,这种空缺除了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没有人能填补。至于过去的经历云云,绝不是他在意的。”
胤娘看了她一眼,让明夷有些不自在。这眼神里,分明是说,是啊,明娘子这般身名狼藉的女子,都是他一直爱慕的对象,又怎会在意贞洁?
这话虽不好听,却是明夷想传递给她的。
胤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有些瘆人,笑到她的眼中满是泪水:“所以我要去做这个貂蝉,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而后用此乞得他的一点情爱。”
明夷无言以对,胤娘说得如此直接,出乎她意料。她以为如此机灵世故的胤娘会把这些放在肚里,装作不知。
她只得干巴巴说道:“你可以拒绝,这事,我没有告诉连山。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再提。也一样会撮合你们。”
胤娘仰起脸,待眼泪半干,笑得很乖巧:“我会去的,不是勉强。这不止为了师父,也为了我我和他的前程。”
明夷恍惚觉得,自己看错了胤娘。
胤娘的笑容更甜了:“师父,你与我说说,那两人什么样?”
明夷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女子面前如此被动:“那两人都是江湖中的翘楚。文执事叫叶炘,面如冠玉,俊朗非凡,有大智谋。武执事名为刘义宗,端整肃穆,武艺非凡。”
胤娘歪了歪头,像个可爱的小姑娘:“听来那刘义宗要容易接近些,是吧?”
“是,他应当喜欢清纯可人的女子。所以我们会安排你先和他接触。”明夷觉着和聪明的人说话,倒也轻松。
“另一个既然有智谋,怕是不好接近。”
“他有个早逝的未婚妻子,我们会打听好,让你投其所好。”
“我明白了。先成为刘的女人,然后暗地接近叶,使刘以为他夺人所爱。既然刘武艺高强,很可能会向叶动手,是吧?”胤娘很快理出了头绪。
“是。”明夷已无需多言,只是有一个念头,她想问,也莫名相信胤娘会认真回答,“你对连山是真心的?”
胤娘也不再掩饰:“以前不是,但今日开始,是的。”
“为何?”
“师父说了他以前的事,我想起了我的儿时。”她回答也很干脆。
明夷略有些懂了,胤娘自小也是备受欺凌,跟着阿娘做了拖油瓶,她的一切机灵和世故,也是由此而生。
这又让她想起乔茵,二人何其相似。她已不再怀疑二人是同一人,但隐约觉得,或者冥冥中,前世今生,都是轮回。
“若无事,我先回房了。”胤娘起身行了个礼,“师父安排好,我配合就是。”
明夷点了点头,看她离去。
一夜诸事烦心,睡醒依旧觉得疲累,但今日是重要的日子。明夷需陪着夏幻枫与石若山去桃七帮定下婚期。
石若山这几日未见,倒养得面色红润,怕桃七帮耳目多,他也没去什么青楼酒馆消遣。在容异坊休息吃喝,在长安闲逛消遣,购置聘礼,倒似个公子哥。
他言语里有些自嘲的意思:“如今帮务交给幻枫,以后就要明夷接收了,我倒乐得清静。多年未有如此自在。怕是入赘过去,每一日都可安枕无忧啊。”
明夷陪着笑脸:“大哥说笑了,这几日不过是偷来的清闲。日后帮派的事儿,还得您做主,我不过是个跑腿的。”
石若山但笑不语。
花子贤还在睡,说是这两天在城中物色武馆新址,晚上定也没闲着。
三人一行带着聘礼往桃七帮去,陶三娘前一日便知他要来,特意打扮了一下,倒是俊俏几分,看来对石若山还是上了点心。
陶三娘夸赞上官帮派果然有办法,长安西堂安安分分,再没惹事,前一日本月的平安钱也收了来,如数奉上,账目清楚。
明夷心想,难怪这脸色立马变不同了,看来桃七帮确实碰到了危机,经济拮据,这点银子便让她喜笑颜开。
石若山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遍,夸得自己有通天之能,做了风水阵,使适宜的婚期改了半个月,恰好留出时间邀请各帮各派来贺。
陶三娘本就不是很在意这些,也乐得可以让自己的姐妹们赶来庆贺,便欣然答应,再不提要与姐妹相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