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栋对于眼前的局面有些怨怒,冷哼了声:“这怎么算是帮派聚首?石帮主为何不在受邀之列?怎说石帮主还在帮主任上,即便有了代帮主,也该唯帮主之命是从。难道你们是想商讨什么不能让帮主知晓的事吗?”
明夷注意到肖熙眉头微微皱了下,眼神依然未变,但显然是对肖栋如此冲动的言语有所不满。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开口。看来也想看看对方会作何回应。
夏幻枫摆了摆手,让斟好酒的胡姬退了下去,面上笑意未减:“明日便是石帮主大婚之日,我们怎能扰他休息,若不小心喝多几杯,明日洞房若力不从心,我们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马成凌与花子贤旁若无人大笑起来,储伯颜低头偷笑,储娘子在旁咳嗽一声,他赶紧忍住,作乖巧状。
肖栋气得脸如猪肝色,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金黄色的酒液撒了满桌,从桌沿滴落下来,在瞬间安静的雅间内只听到滴答滴答的酒液落地之声,散着幽幽的青梅香。
明夷看他如此用力,轻薄的白瓷酒杯却未磕破,可见是手不能提之人。
夏幻枫首先恢复反应,唤人来将桌上收拾好。
香软貌美的胡姬笑盈盈过来,向肖栋柔柔弯下腰肢。肖栋见这阵势,气势一下被打灭了,连忙让开,退后时碰到椅子腿上,差些跌了一跤。
肖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才让他免得失礼人前。她眼里终于算是有了些活人的情绪,虽只是一闪而过,那是对自己丈夫的不耐烦和厌弃。
这局面,明夷也不适合出头说些什么,都是位任副帮主的夏幻枫主持大局。
夏幻枫起身,亲自给肖栋又斟上一杯酒:“肖长老想多了,今日只是我做东,欢迎两位首次来到长安,也慰劳下小马,他连日赶路定然辛苦。并非什么商讨大事的场合,何必拘泥谁在不在。”
马成凌难得肯认同夏幻枫的话:“我这把骨头都快散了,正需要美酒佳肴,晚上再去行露院继续喝,那就更美了。”
明夷撇了他一眼:“明天是石大哥的好日子,酒宴散了你就早些休息,别误了大事。”
小马挠着头傻笑起来:“姐姐说得对,那这顿酒一定得喝好!老肖,你也别找事儿了。”
肖栋狠狠瞪他一眼,知道跟这混小子也说不清,哼一声端起了酒杯。
原本这酒就安安分分喝下去,虽有几分尴尬,总还各自忍耐,维持着表面和平。未料储娘子发了难。
她悠悠说了句:“肖长老似乎对代帮主人选有所不满?难不成想自代帮主之位。”
肖栋刚想开口,肖熙拿起面前的酒杯细细啜饮了一口,轻声说道:“很香。”
肖栋面色深沉了些,说道:“我何德何能任帮主之位?只是这位明娘子可曾为帮派做出什么了不得的贡献?我怕帮众不服。若是夏副帮主代理帮主之职,我自然无话可说。”
储娘子寸步不让:“我想知道肖长老心中,石帮主为大,还是上官帮派为大?”
肖栋愣了下,不知她意欲何为:“石帮主是上官帮派的帮主,也是老帮主的女婿,名正言顺。石帮主与上官帮派自然是一体的,何分大小?”
“若肖长老视石帮主为大,唯其马首是瞻,那么,明娘子任代帮主是石帮主亲口指定,断无怀疑之理。”储娘子素非好相与之人,有咄咄逼人之势。
肖栋被她将了一军,慌忙间只知看向肖熙。肖熙抬起了眼,回应道:“我二人受石帮主所托,殚精竭虑,所为者,希望上官帮派发扬壮大,我等作为长老也罢,帮众也罢,能得到帮派庇护,得以丰衣足食。我夫妻二人日夜所念,一不负石帮主赏识之恩,二不负襄助帮派之责。仅一句石帮主指定,便让我二人听从一个初涉江湖的女商人安排,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肖熙目光灼灼,不卑不亢,言辞间滴水不漏。明夷更加肯定,这二人间,肖熙占了绝对的主导。
明夷正要开口说话,坐在她身旁的储娘子暗地拍了拍她的腿,让她稍安勿躁。
储娘子与肖熙算是正面杠上了。明夷眼前刀光剑影,一个是做了十几年店铺生意,与私盐商一道,提着脑袋做买卖的铁血娘子,一个是出身神秘,精于算计,实际上掌管一方高利贷生意的辣手人妻。储娘子VS肖娘子,即使沉默也让人感觉得到剑拔弩张,空气稀缺。
储娘子摆出笃定的笑容,回应道:“既然是为了帮派好,更应当支持明娘子代任之事。论对帮派的关心,上官帮派是我舅父和外祖两代人呕心沥血数十年打下的基业,觍颜说一句,在座没有一位比我更希望上官帮派发扬光大。我相信明娘子有此心也有能力做到,愿与她并肩作战。论远见卓识和帮内职位,夏副帮主最有发言权,他亦看好明娘子的能力品行。不知两位肖长老是因何要着意反对呢?莫不是怀疑我与夏副帮主都有谋害帮派之心?”
储娘子表情虽温和,言语铿锵有力,态度亦十分强硬。明夷看众人的态度,夏幻枫貌似对储娘子的战力很有信心,悠哉旁观;储伯颜难得未露出惬意,瞪着肖氏夫妇,横眉冷对,大概虽不十分清楚,也知道那两人与师娘也与自己的阿娘作对;马成凌有些不安的样子,花子贤只当无事,拉着他喝酒。
肖熙怎会轻易被这番进攻逼退,甜甜一笑,倒是添了三分姿色,对夏幻枫说道:“夏副帮主见谅,我怎会质疑你的眼光与忠诚,只是若非储娘子说出,我还不知你与明娘子交情如此深厚。这青梅酒着实美味,不知我能否再讨一杯?”
她不正面回应储娘子,反倒与夏幻枫说话,一来是打乱了储娘子进攻的节奏,二来也想暗示夏幻枫若想表示自己并非因私交而维护明夷,最好不要插嘴。
夏幻枫当然看得透这招,也不着急,乐呵呵给她斟了酒:“肖娘子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