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晓之以理,希望花子贤应承下辅佐储伯颜之事,同时,向储伯颜递了个眼色,看着孩子能否领会。
储伯颜没让她失望,转向花子贤,深深鞠了一躬:“师父,我知道自己天资愚钝,但我愿意以勤补拙,希望师父不仅可以教授我武功,也能教我为人处世,独当一面之道。”
花子贤似有动容。明夷对他的心性还是有几分把握。他既然为了夏幻枫的知遇之情可以如此忠诚,便是个感性之人。潇洒不羁的外表,只是掩饰内心情感的充沛。这样的人,利难以动之,唯有情,可以把他吃得死死的。
这一段时间,明夷一直让花子贤带着储伯颜,教导他武功,也是为了让两人培养使徒之谊。她对储伯颜很有信心,这孩子讨人喜欢,谦虚乖巧,为人单纯善良,有一种如同温柔小兽一般的魅力。这或许是因为他自小被阿娘照顾着长大,很懂得如何讨师长欢喜,并会让对方生出一种被依赖被崇拜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拒绝。
花子贤笑了笑:“我答应了要教你武功,当然会倾囊而授,这与此事当作别论。”
明夷看了看外头,并无旁人,但还是有些担心,叮嘱储伯颜:“你到外头看着,除了十东,哪怕是婢女、厨子、马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里。瞧见来人了你便进来告知。”
储伯颜应承下来,赶紧跑到门外,站得如一棵松。经过这段时间,他个子又高了些,人也愈加挺拔,不像那个储娘子身后的小男孩了。
花子贤问道:“看来,这侍郎府并不那么安全?”
“耳目众多而已。”明夷给花子贤斟了一杯茶,继续伯颜的话题,“武功能让伯颜强健身体,遇到一般的宵小也能自保。但你也知道,这是个武学末世,并不能仅靠着一身功夫来支撑起一个帮派。伯颜最需要的,是尽快懂得如何识人断物,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生意上的事我也会尽力教他,但我不能时常在他身边,我希望你能担任副帮主,这两年陪着伯颜,教导他。”
花子贤喝了口茶:“副帮主是幻枫的,我何德何能?”
明夷早有准备:“上官帮派的副帮主一向有两名,一名是幻枫,一名是巨雷霆。巨雷霆已经不会回来了,和上官运安于田园生活。所以,你代替的,是巨雷霆的职位。”
花子贤愣了会儿:“他还会回来?”
明夷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谁:“是,他还没实现自己的野心。你应当知道,他想做到的事,会想法设法去做到。现在他为何走你也知道,申屠兄弟和龚君昊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我和你一样,希望他早日回来。但他回来的前提,就是我们上官帮派至少能与这两家平起平坐,不用担心他们的报复。”
花子贤深深点了点头:“这怕是不容易。”
明夷长出了口气:“是不容易,所以我们要逐个击破。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怎么应付陶三娘。我得摸清楚石若山有没有将幻枫的身份告诉陶三娘,而后再做打算。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务必要将石若山之死推得干干净净。此事,我会另想办法。”
明夷彻夜难眠,也想过这个问题。劫狱当日,因为上官帮派的所有首脑都在牢狱之中,而帮主住在侍郎府里,都无可疑。因此所有人都会将劫狱算在桃七帮头上,也不会有人怀疑石若山的死活。
但陶三娘不会这么想,她当然知道不是桃七帮做的,石若山一直未与她联系,凶多吉少。如果她掘地三尺,找到石若山的尸体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此时,她头一个怀疑的一定是上官帮派。
只有一件事,能让这个怀疑指向别处,就是七炼琴。她必须与伍谦平商议,怎样毫无痕迹地把石若山之死和七炼琴、晚晴联系起来,关键点就是当夜被下迷药的狱卒。如此,上官帮派就能置身事外。这都是后话。
花子贤心知她自有处理的办法,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问:“打发了陶三娘,我们下一步是天一帮还是申屠世家?”
明夷回道:“申屠世家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他们现在最在意的是储娘子那边的生意和工部拿到的活计,这都是真金白银,谁也抗拒不了。只要陶三娘不会说出夏幻枫的秘密,或压根不知,申屠世家就会一直是我们的伙伴。”
“天一帮恐怕才是最大的问题吧?”花子贤已经全情投入到怎样御敌之中,明夷知道他已经没有了逃离之心。
明夷想起天一帮都觉得头疼,尤其是那个龚夫人。她最怕的就是看不透的人,龚夫人是那种掩饰极好的女子,女子狠起来比男子难搞很多,特别是其中牵扯到情感的话,女子很容易做出非理智的行为。所有理性行为,明夷还能按照逻辑推敲,一旦出现非理性行为,那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了。
天一帮可怕的不止是龚夫人,还有叶炘。叶炘确实被龚君昊强制带回了杭州,表面上还要对他进行惩罚,但自己也是一帮之主,对于这样绝无仅有的顶尖人才,哪舍得弃之不用。惩罚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私下定然还是要哄着他,总有一日会把他放出来。
叶炘一旦猛虎出笼,怎么会放过杀刘恩朝嫁祸自己的凶手?他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会不会发现胤娘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极可疑的事?
更麻烦的是,胤娘是明夷手中的“笼中虎”,急缺人才的时候,明夷也绝对不舍得不用胤娘。这件事要如何收场,恐怕现在也是难以预估。
明夷把这两件难事摆了出来,毫不隐瞒:“这两个人很危险,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必须走一步算一步。子贤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进这个赌局?若胜了,幻枫能回来,与我们共享荣光。若败了,怕是我们未必有命和他一样,归隐山林。”
花子贤眼中闪闪见光,笑容越来越大:“有意思。这局,我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