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娘话音未落,明夷已经一阵心『乱』。
千钧之力之人,她想到的是伍谦平,她现在背后的人。她心虚的是,伍谦平对石若山之死是直接『操』控者,如果指向他,事情就麻烦了。
幸好,她只是误会了陶三娘的意思。
“那位武功盖世的时之初时大侠,当时并不在上官营寨,也并未被官府收押。”陶三娘盯着明夷,似乎瞧出她的心虚来。
这话一出,明夷倒松了口气,苦笑一声:“如果三娘能有办法找到时之初,我倒是愿意好好酬谢你。我已经四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他连我们二人的大婚之日都未出现,让我成了整个长安城暗地里的笑话。这事,三娘没打听到吗?”
明夷有意将三个多月前时之初回过长安之事抹去了,她不知道陶三娘现在与天一帮关系有多紧密,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怀疑到刘义宗的死与时之初与上官帮派有任何联系。
陶三娘想了会儿,脸上有些不屑之『色』:“四个多月,那看来伍大人所言非虚,这孩子是姓伍咯。既如此,时之初回不回来又有何相干?”
明夷百口莫辩,此时自然不能再反口,只得咬牙:“那孩子只是一次意外,我还是想等时之初回来给我一个交代的。”
陶三娘哼了声:“我管不着明夷床笫之事,如何风流都无碍,只想问,时之初是不是与劫狱和杀人有关?”
明夷一口驳斥:“绝无相干。他和我一样,并未受过上官老帮主任何恩惠,与石大哥无冤无仇。即便是我上官帮派中人,虽恨他,但若要惩罚,必是要将他带回扬州老帮主墓前处置,且光明正大清理门户,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陶三娘未理会她,眼中有一丝疯癫:“你们各个都会推得干干净净,可他再如何可恶,我却不能见他死不瞑目。这几日我夜夜不能入眠,闭上眼,就是他的模样,满脸鲜血,伸着手要我救他。直到我带的这两位仵作昨夜凌晨找到他的尸体,我才睡了两个时辰。可笑吧?当我亲眼看到他这张比想像中还可怕的脸的时候,我竟然安心了。因为他终于可以好好下葬,魂魄有依。”
明夷听她说着,字字锥心泣血,可叹石若山这样的人,最后还总算有个情深之人送他一程。
明夷上前一步,想安慰她两句,没料到她转身将自己控制在臂弯中,手上多出了一把箭矢,正对着明夷的脖颈:“别动,跟我走。我没办法了,我自己的姐妹都劝我放弃,但我做不到。只要你在我手里,时之初总会出现的,伍谦平也不会坐视不理,我找不到凶手,他们一定有办法找到。”
明夷丝毫都不敢动弹,似乎能感觉到那尖锐的寒气,只要微微一动就能戳破她的颈动脉,要了她的命。
她不想死,真不想死,被陶三娘控制在手中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想活着,哪怕每天有数不尽的烦恼,天大的压力,也想活着。
明夷试图说服陶三娘:“三娘,你冷静些。我不是你的仇人,相反,我会帮你的,我比你的姐妹都更理解你。把箭放下,我们好好谈谈,会理出头绪的。”
陶三娘摇着头,神情哀恸:“你不会的,你恨不得他死,他死了你才是名正言顺的上官帮主。”
明夷没有放弃:“你这样做没有意义,时之初不会回来的,他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伍谦平不爱受威胁,他会让你们在益州都待不舒服,你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陶三娘嘿嘿笑着,极为人:“不,他不敢。我现在就这段你两根手指留给他,他要是敢动我桃七帮,我就把你一寸寸削了还给他。”
明夷是真的要崩溃了,这是个疯癫边缘的女人,说不通,惹不起,她眼泪急得落了满脸:“你冷静点,我不动,我跟你走。”
陶三娘没理会她,一只手拉起明夷的左手,啧啧道:“看这只手,像十七八岁的女娃儿一样鲜嫩,我真不忍心啊……”
陶三娘手上开始用力,生生将明夷的两根手指往手背方向拗,明夷痛得快要晕厥过去,却不敢妄动,怕脖子碰上箭食,只得仰着头哭叫着求饶。
一阵风,一片影,熟悉的味道。
箭矢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陶三娘被一掌打飞,摔在厅堂一角,勉力坐起身,怒目相对。
明夷落在他怀里,分外宽阔和温暖,焦急寻觅,却只见他冷冰冰的眼神。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之初……”她泪水模糊了眼睛,说不清是因为死里逃生还是其他。
他放开她,板板正正站在她身边,对陶三娘说:“我来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石若山的死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杀他的理由。”
陶三娘捧着心口,咳嗽了两声,脸『色』更难看了:“为了让丰明夷上位,你杀了石若山也不稀奇。”
时之初冷哼了一声:“我为何要为一个背叛我的女子杀人?”
明夷怔怔看着他,不知他是故意说给陶三娘听,还是真心话,一时竟忘了处境,抢白道:“是你背弃了我,我何曾背叛你?”
时之初看都没看她一眼:“全长安都知道你怀了伍谦平的孩子,难道这是他强迫你的?”
明夷很想说出这孩子是你的,但现在真不是解释的时候,更不能暴『露』了时之初杀刘义宗之事,既然他回来了,单独相对时再解释犹未晚,她只得重复着:“我没做背叛你的事。”
时之初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满眼都是嘲讽,连忿忿不平都没有:“明娘子可真会演戏。如果不是昨夜我亲眼见你在伍谦平怀里春情『荡』漾的模样,还真以为你是被迫的呢。可笑我还一直想去相信,全长安都误会了你。”
明夷瞬时全身冰冷,想起昨夜开门时候,外头忽起的风,想起昨夜自己为伍谦平的拥抱和话语步步沦陷,她已经完全没有辩解的心思了。她确实变心了。是谁的错,是谁先辜负,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