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看向了胤娘,胤娘眼中一片忧心:“是,连山已经五个时辰没有消息了。”
叶嘴角轻轻跳动了下,有几分嘲讽:“那位连山是『迷』路了吗?五个时辰也称得上下落不明?”
明夷解释道:“连山负责我拾靥坊的运作,平日做事都非常有交代,绝不会无缘无故不见踪影。”
叶并不愚钝,似笑非笑道:“恐怕丰帮主担心的是我回了长安,会找他的晦气吧?那你也太小看叶某了,要杀要打,我自会光明正大,不会暗地下手。”
明夷有些尴尬,解释道:“叶执事多虑了,我详细你不会为难一个不识武功之人。只是连山失踪是实,若要谈胤娘的事,还需先找到他才好。”
胤娘突然出了声:“叶大哥,对不起。你不用再来了,我已经嫁给了连山,就不会再反悔。你就当从未见过我吧。”
明夷有一种把胤娘的嘴塞上的冲动,她怎么现在这个时候表现什么坚贞不屈,明夷提到连山的失踪,本就是想借助叶的力量,一同先把连山找到。以叶的武功和头脑,比得过十几二十个武师。
叶面『色』铁青:“为什么?你当时说过,生死都要跟着我。”
胤娘低垂着头,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当时我以为你怎么样都不会离开我,会给我一个归宿,让我不用担惊受怕。可你走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连山哥哥对我很好,他是个很踏实的人。虽然我是真的想一辈子等着你回来,但对不起,我做不到了。”
明夷扭过头,控制住自己吐槽的**。这是什么台词,什么过了时的矫情废话。
显然,古代的直男很吃这一套。
叶没发火,没怒吼,没拔剑。只是低着头说:“是我让你担惊受怕了。但我答应你,只要刘义宗的事情查明白了,我就带你回杭州。再不会丢下你。”
胤娘的眼泪跟珍珠似的,顺着脸庞往下掉,圆圆的小鹿眼蒙着泪光,幽怨无比看着叶:“叶大哥,不要这样,你对我越好,我心里越愧疚。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冤枉。如今我已经是连山的妻子,这不会再改变了。你对我的好,我只有来生再报……”
胤娘说着,泣不成声,双手抓住叶的手,如同在乞求一般,瑟瑟发抖。明夷看着她那双白嫩可爱的小手,心里叹道,连手的演技都那么好,真是非一般的人才。
叶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把胤娘的手放在了掌心,轻轻托着:“你……保重。”
说罢,他站起身,对明夷说道:“如果有夏幻枫的消息……罢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我知道丰帮主以往对我可能有些成见,我对丰帮主也是如此。这趟怕是要无功而返,以后江湖未必会再见。总算相识一场,还是望丰帮主能照顾一下胤娘,她不容易。叶某告辞。”
他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
明夷留在原地,心里对这人头一次生出惜才之心。唉,他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莫名其妙被扯入刘义宗的命案,坏了前程,极不容易付出的一片真心,又所托非人。这回他断然是找不到夏幻枫的,刘义宗的案子也再无线索可寻,他这么回杭州,即便龚夫人怎么维护他,也再难得到帮中上下的支持。
若是他能为上官帮派所用,真是天大的好事,可现在,怕难以成事。希望以后,再有机会吧。或许他在杭州受了冷遇之后,会有契机。
叶走远了,胤娘木着脸,坐着看他的背影。
明夷看她眼睛哭得红肿,本想怪责她坏了自己计划,还是心软,没说得出口。
未料到胤娘突然跪在了她面前:“师父,请恕胤娘自作主张。胤娘贪生怕死,才不得不早些把他赶走。”
明夷始料未及,将她扶起来说:“我明白你希望他早点走,不用行此大礼。”
胤娘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刚才想起连山可能做什么去了。”
明夷大惊失『色』:“说!”
“昨夜他突然问我关于凌院判夫人的事,还问道知不知道凌院判现在是不是在长安之类。我就觉得很奇怪,反问他,他也不答。现在想起来,那天师父你拿着金饰片来找我,他喝醉了,或许,只是假醉,把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凌院判与刘义宗的死有关。”胤娘说道。
明夷想起了,这并非不可能,连山对这场婚事原本就不情不愿,假装喝醉想逃避新婚之夜,是他会做出的事。当时怎么没想到!他把关于凌占筠可能杀了刘义宗的事都听了进去。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做出什么蠢事吧?
胤娘脸『色』惨白:“我是想到,刘义宗当时为何夜半疾奔回长安,定是有人用我的名义骗了他,那人对我们的举动似乎一清二楚。我担心如果叶帮着寻找连山,得知了凌占筠此人,追查下去,定会把我们设计离间之事说出。我怕那时,自己的『性』命不保。”
明夷明白,她说得有理,分析得缜密。惜命而做出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
而让明夷觉得极度不安的是,很可能连山也想到了,凌占筠一直在盯着丰府,盯着拾靥坊,他此去,极有可能是去试探凌占筠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明夷的头嗡一声,冷汗往下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必须去城南书院。可她自己去,怕是自身难保。
她不能找伍谦平去,一来,伍谦平并无武功,找他去也不过多个陪葬;二来伍谦平是朝廷中人,凌占筠背后的靠山很可能是当今圣上,他绝不能正面去碰凌占筠。
明夷背上的汗一直往下流,身体止不住发抖。以凌占筠的武功,刘义宗都绝非对手,叶和夏幻枫应当也就和刘义宗不相上下。在凌占筠面前,如果还有人能保得住她,恐怕只有时之初。
可惜,她既无立场,也绝不愿意去求时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