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呵,见到五十万两的大买卖,亲妹妹都喊得出来了。慢着,说半天,这不还是占便宜吗?
明夷凤眼一扫,嗔怪道:“我可没这好命,有两个这么本事的哥哥。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想到,肥水不落外人田,这可不是片简单的肥水,它就是个敲开金库门的金砖。内苑的工事,不是随便哪个工坊可以接到的,无论宫殿还是陵寝,桩桩件件都有定数,都已经被占了坑。那些大工坊,个个背后有了不得的靠山。上一任工部侍郎手中的那些工坊,伍谦平也不好动,人家毕竟是高升了,不是犯了事儿,还得照顾着。因此往常便只能给任氏工坊些零碎的活先做起来。这次,可是天赐的良机。只要此例一开,以后工部的大工事,顺理成章都能落到任氏工坊手中。”
申屠又边听边点头,这些道理,申屠又明白得很,因此才格外看中这个工事,想知道明夷究竟有何神通:“这回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工事旁落?”
明夷解释道:“圣上近年笃信道教,加上北司从旁唆使,突发奇想,想要在宫中建一个修道之处,初步设计为洞天福地。一方面这道教的景致,原先那些工坊都没做过,不敢随意揽下,另一方面,事出突然,几家主要的工坊并未留下足够人力应付,如此,才有机会落到伍谦平手里。对其它官员来说,作为新任侍郎,推荐一支新的工坊也是应当的,是惯例。但能等到这么大的一个工事,谁都没料到。”
申屠又越听越认真,直起了腰,一脸严肃:“此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说。”
明夷回道:“之前我已经安排了两桩,一是先做成工部的小工事,此事完成地很好,二是建立任氏工坊良好的口碑,得到韦澳的认可。这样,别人也不会无端质疑任氏工坊突然接下这么大的工事。而工坊这边还有两件事需要准备,还请帮主尽量配合。”
申屠又连忙应道:“应当的,但说无妨。”
明夷说道:“你们预先买下几家采石场,囤积太湖石和灵璧石,这可作为你们的优越条件,立于中选;其二,找两家工坊,花些钱,让他们一同报上价,当然,要略高于你们;其三,找两家大的道观,施舍些,小动一下土,你明白的。”
申屠又一点即通:“没问题,我马上让任和尚去太湖和灵璧县,将当地最大的石场买下,买不下,就买下这一年的出产,虽然耗资巨大,但我相信明娘子,就赌这一次。第二桩也简单,洛阳最大的工坊,隶属于我帮,旁人并不知晓。第三桩,我会传书,让大哥亲自去天长观和上清宫,他有些交情,到时便称这两家的增建和修补都是任氏工坊作做。”
明夷一脸忧愁:“这些办妥了,也算是我们尽了人力,至于事情最后能不能成,还要看伍谦平抵不抵得住压力。他才刚升任侍郎,这工部里头,也难免派系林立。户部和北司也都虎视眈眈。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申屠又也随着她低落下来,眉头紧锁,半晌,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明夷妹妹,这事无论如何都拜托你,定要将此工事拿下,哪怕这一桩,我们不赚钱,别亏了就行!”
明夷也站起身,举起酒杯:“我既与申屠帮主说了,自然是打算全力以赴拿下此事。但若有何万一,有请帮主原谅我的难处。”
申屠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我兄妹相称才是,什么帮主不帮主,见外了。”
明夷啜饮一口,甜笑道:“又兄教训的是,小妹受教。”
二人皆心有旁骛,没吃几口,申屠又放下手中箸:“明夷妹妹不妨直说,这桩买卖,要为妹妹留出多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不让我亏了就行。”
“怎能让又兄吃亏。老规矩,总额一成给工部,谦平也需要打点上下,尤其这是头一次活,各部大人那里都要活动,其实他自己也就落不下什么了。另外,半成直接到我手上,我想着用来打点长安容异坊这边儿特总要又要花费的。又兄以为如何?”明夷心中有数,这个要求,绝对在申屠又的底线以上。
申屠又显然松了口气,但面上没表露出任何情绪,仍旧有些犹豫模样:“这个,我还得和任和尚商议商议,毕竟工坊的事务,我并不熟悉。”
明夷笑道:“那好,又兄慢慢商议,待商议好了,我再给谦平回话,现在并不着急。你那里慢慢算好再说。”
申屠又佯装苦恼了一番,一拍桌子:“罢了,亏也罢,赚也罢,最紧要你我这交情,我相信妹妹不会漫天叫价,好!我就这儿拍板了。妹妹说多少便是多少,哪怕亏了,我也甘愿,一定把这个工事做好,做漂亮!”
明夷心里冷哼一声,这戏做得还能再夸张点吗?脸上堆起笑:“又兄爽快,再来一杯。”
申屠又喝得兴起,脸上微红,似乎这五十万两的工事以及后面陆续有来的库银都到了兜里:“明夷妹妹可还有别的需要?无论稀奇的首饰还是西域的骏马,都不在话下。”
明夷浅笑道:“我哪有那么贪心。只是还有一点小要求,你这赌坊的人马,我接触着不太顺利,一事不烦二主,这事,也交给任和尚吧。”
申屠又挑了下眉:“此事……有些……,算了,我去交涉,都不是问题,只要明夷妹妹高兴。”
是啊,小小赌坊,一年能赚几个钱,比不上多接一个半个工事的。但,明夷明白,这个赌坊在任和尚心中,意义重大,代表着,他苦心经营的长安分舵,不会有人来分一杯羹。明夷可以想象到,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颗光头定会大放光彩。
明夷喝了口酒,笑意久久不散,事情,越来越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