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进入第十五层时,原本漆黑寂静的塔内,场景骤然一变。
此时我好像脱离了黑塔闯了出来,天地间飘着白色的茫茫云雾,周围一片混沌,没有一丝人影。
我并没有放松警惕。十五层的难度让我左手将灵力暗暗注入阳镯,上官氏的符文闪着亮光在我身侧飘动,一旦有什么异样,玄门符箓立刻会第一时间攻向它。
这是幻境吗?我感觉自己并没有脱离黑塔的桎梏,因为腕上的摄魂铃没有半分楚尤的动静。
他从我进入阵中就被屏蔽掉了。所以我此刻肯定还在塔内。
远远的我看到前方一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正背对着我席坐在地上。
这就是第十五层的敌人吗?
我右手召出真火,火焰在我身边和符文一起跃动着,我缓缓走近那个身影。
她似乎也有所感,从地上缓缓站起,白色的裙摆上赤金色的纹路点缀,让她的身姿看起来华贵异常。
我看着那个纹路,顿时僵在原地。
面前的人察觉到了我情绪的异样,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转过身来。
那双深色透出点淡淡蓝光的眸子向下冷睨着我,长长的睫毛下,眼底带着杀意,一片冰冷。
乌黑的发丝衬的面前的人肌肤胜雪,绝色倾城,如同仙云坠影。眉目间气势凌冽,天生威严。
我动了动唇,诡异又怪诞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
这是我自己。
我垂眸,右手上的符文和左手的真火瞬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打向面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她抬眸,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眸光中隐约露出一丝嘲讽。
一股同样的力量撞上了我的攻击,在空中炸开。
她的手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真火。
腕间的铃铛和玉镯,以及指尖的灵契之戒和我的如出一辙。
这不是阵法复制出来的幻影,容玥给的摄魂铃和姑姑的阳镯都是法器,能被阵法重现也是无可厚非。但灵契之戒是世外之地仙兽一族传承的圣物,有着能号令一切法则的效用。
在上官景媱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残魂控制后,也是灵契之戒拦住了法则对我的绞杀。这样的圣物自天地诞生,绝对不可能被复制出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面前的“我”突然开口。
“不用怀疑,我就是你。”她微仰着头,手中的真火熄灭,精致的五官中露出一丝让我感到陌生的冷漠。
我下意识想否定,我是不会露出这么冷漠的表情的,也很少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去看待别人。但是面前的人我清晰的感应到了自己身上某种与她相似的特质,这个发现让我有几分慌乱。
她轻轻嗤笑了一声,朝我走近,手指抚上了我的颈侧,那里还留有长琰之前画下的“避水咒”。
指尖真实的触感让我感到不适,被另一个“我”这样亲近的感觉非常诡异。我攥住了她的手,她的眼睛对上了我的眸子。在察觉杀意到来的那一刻,我下意识抽出腰间的短剑挡住了她的那一击。
“你不是我,我才不会搞这种亲近偷袭的戏码。”我转身用力挥出一道法诀,炽热的真火化形为凤凰,直直朝着另一个我冲去。
她的指尖也生成和我一模一样的法诀,甚至连习惯和动作都与我并无二致。半空中两只一模一样的凤凰由真火拟形的凤凰两两相撞。
热炎让我下意识微眯双眼,而她朝上方一跃,真身显露,绚丽而又庞大的凤翎朝我横扫。我弯腰躲过,手中的短剑同时朝着她的眼睛掷去。
面前的生物巨大而又美丽,赤金色的羽尖带着点点白色的正在燃烧的涅盘真火,修长的尾羽参差不齐的拖在身后,那双深色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的攻击被她打了下来,而我肩胛处的伤口被撕裂,此时隐隐冒出鲜血。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体力的不支和伤势的疼痛让我没办法和她一样展出真身相斗。
就算我没有受伤,在力量相等的情况下,我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击败这个招数甚至习惯都与我相同的“自己”。
长琰在我进塔之前曾经对我提醒了一句——
【长琰,你在吗?】我试着动用那么小旗的力量朝他传讯。
【在。】他的回答迅速且简洁。
【怎么打第十五层。】我很直接的问他到
那边似乎沉默了一瞬,然后我就看到长琰传来的消息。
【直接打,你可以击败她。】
我不能!我真的很想把长琰拉到面前看看,他能做到在受伤劣势的情况下击败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对手吗?
我看着面前对我目露杀意的凤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一个幻阵模仿的影子之中。”
她听到我的话,停滞了一下,落在了我身边,声音不屑又冷淡。
“你到现在还以为这是个幻阵?”
“我就是你。”
她俯下身子,巨大的羽翼同时也罩住了我。
“你是【本我】,而我被称为【自我】,我们两个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你。”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不是完整的?这个阵法把你分裂了出去,和我分庭抗礼?”我将手背到背后,面色不改继续问道。
“为什么要急于否认我呢?我的【本体】,你在做什么想什么我都知道……包括你现在也不是真的好奇要问我话。而是想拿出东西,出其不意的攻击我……我说的对吗?白泠。”
我背在后面的手一顿。
“猜的这么准,看来你的确是我。那我就放心了。”我勾唇一笑,对上了她有一丝疑惑不解的眸子。
原来我自己也有看不透自己的时候。
“你带伞了吗?白泠。”我问她道。
“你什么意思。”她眯起眼睛,本能的退后一步。
时间浪费的差不多了。察觉到脚裸处水位上涨传来的冰凉,我明白水位大概上升到十五层了。
我的手指飞快的画出法诀,庞大的图印没有攻向对面的“我”,而是朝着脚下砸去。灵力携裹着大量的水柱飞溅,我趁机翻转图印,水珠立刻就像下雨一样从天空落下。
我撑开了长琰之前揪我的羽毛做成的伞,静静的看着面前那个被淋成落汤鸡被迫变成人形而冷的瑟瑟发抖的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