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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回 想求救星得求兄长

齐州刺史唐弼、历城县县令徐有德俩人的脑袋都成大头翁了,怎么?靠山王杨林的四十八万两银子丢了,而且丢在了历城县和东阿县交界处的长叶林小孤山。杨林震怒,限期六十日务必破获此案、拿住响马,把那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重新起回来。否则的话,山东各州县一把手是一律丢官罢职掉脑袋!杨林还了得吗?那是带军队的,慈不带兵啊,说杀谁就杀谁呀。

尤其是济北州、齐州、历城县、东阿县的这四个行政长官,“别人都能跑,你们四个跑不了!抓不住响马要你们的脑袋!”

给了六十天期限,一晃三十天没了,把唐弼急得满脑袋往下掉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啊。唐弼只能压历城县的县令徐有德:“靠山王给我六十天,我限你五十天!五十天抓不到响马,我要你的命!”

徐有德就得往下压,压两个班头樊虎、连明:“上面给我五十天,我不能给你这么多,给你们四十天,四十天拿不到人,我要尔等性命!而且,四十天里十天一汇报,十天拿不住,一人打三十棍子!”这已然打了九十棍子了,三十天过去了嘛。

三十天别说拿人了,连点风声都没有啊。这哥俩可咧了嘴了,十天挨三十棍子、十天挨三十棍子,幸亏打棍子打板子的是自己兄弟,都是衙门口的,能够实在地打这两位班头吗?都留着情呢。但留着情也不行啊,县太爷当堂听着呢,太留情也不行,县太爷过来验伤怎么办呢?还得用点劲儿,还得不能用足了,得拿捏好,也就打了六七成的劲,也就说三十板子当打二十板子了。那二十板子也是打呀!打得两位呲牙咧嘴。

等九十棍子挨完了,徐有德指着两位的鼻子就说了:“樊虎、连明!我告诉你们,四十天的期限,三十天过去了!还剩最后十天!最后十天,你们再找不到响马,再没有任何音讯,到那个时候,对不起,虽然老爷我没办法直接把你们斩立决,我这个县令没这权利。但是,到那个时候,我可以让人打你们三百棍子,把你们仗毙在堂!说仗毙在堂,老爷我是不是也有罪?当然有罪了!但是,我不怕了!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也得掉脑袋!上面的唐大人也不会放过我!他放不过我!我就先拿你们俩垫底,先把你们俩活活揍死!那个时候,可没有人敢手下留情了!我明白,平常打你们的时候,人家都手下留情了。老爷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到那个时候,谁敢手下留情,我就打他!我亲自打!没办法呀两位兄弟!没办法!我这也是逼的!不逼不行啊!脑袋要掉了!我求求两位,还有十天!这十天,务必找到响马!行不行,嗯?!如果十天找不到,到那个时候,咱就没情可讲了!咱这一辈子也就算交代这里了!勿谓言之不预!勿谓言之不预!”徐有德都快跪下了。

樊虎、连明捂着屁股蛋子:“老爷,我们知道了,我们知道了,我们再回去,好好地找找!我们再好好地找找!”

“快回去吧,快回去吧!赶紧地、赶紧去找响马!哎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看来呀,我这官儿也就到此为止了!能保住脑袋就算不错……哎……”徐有德哭起来了。

樊虎、连明一看没辙了,互相搀扶着,“哎呦,哎呦”地回到了樊虎家里。怎么不各自回家养伤啊?还养什么伤啊!赶紧商量商量吧,怎么办?

到了樊虎家里,把门关好了,两个人互相上了止疼药之后,往床上一趴,俩人就开起了“卧谈会”了。

“哥哥,怎么办呢?三十天过去了,什么音信都没有。依我看,人家那响马傻呀?抢了四十八万两银子,我估计早已经逃之夭夭了,早不在山东了,不定跑哪儿去了呢!咱老在这个地方转悠,这也不是个辙呀。眨眼之间,十天就过去了。十天过去之后,到那个时候就是你我的死期呀,你看怎么办呢?”

“唉!”樊虎咬碎钢牙,“兄弟,这大隋朝的官儿没法干了!没法干了!依我看,干脆,咱做好准备吧”

“啊?哥哥做什么准备?”

“还能做什么准备呀?咱不能准备等死啊,对不对?眼瞅着十天一晃就过去。到那个时候,交不出人,咱不就得死吗?你甘心就这么死啊?”

“谁甘心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呀。”

“还是的!所以,兄弟,哼!我看,如果这两天还没音讯,咱就得想后路了!”

“呃?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咱就别当这小弟了!当这班头有什么意思呀?在这儿等死啊?咱赶紧收收东西,带着老小逃之夭夭去吧,咱也跑吧!”

“呃,大哥,你的意思,咱这官儿不要了?”

“不要了!”

“咱也跑?”

“咱跑吧!不跑啊,连命都没了!”

“那往哪儿跑啊?”

“往哪儿跑啊?我看这天下要乱呐,照这样,连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都敢劫,那这响马弱得了吗?既然他们能当响马,咱们为什么不能当响马?”

“啊?大哥,咱也去做贼呀?”

“那怎么了?!这叫做官逼民反!他不把咱当成人,他逼着咱们造反呢?那为了保命,咱也只能走这一条路了!咱就占山为王去吧!或者找一个深山野林的,咱往里一钻,什么时候天下太平了,这阵风过去了,咱再出来。总比死在杖下要好啊!”

“唉!大哥,你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如果再过几天仍然没音讯,那、那真的就得想后路了。不过,能不走这条路还是不走这条路好。”

“嗨!这谁不知道啊?可现在没辙呀!哎呀,下一步往哪儿去调查去啊?愁死了……”

这俩人在这儿“哼哈哼哈”地正发愁呢。“邦!邦!邦!”有人叫门呢。

“谁呀?”

“我!”

樊虎一听是自己的老婆子:“进来吧。”

门一开,樊虎的老婆由打外面进来了,给两个人各自倒了碗水。

“这天太热了,还关着个门,那可不行,对你们的伤势不利呀。”

“还伤势什么利不利的?这新伤接旧伤啊。上一次的刚定饹飵,这、这下子又打破了……哎呀……倒霉呀,倒霉呀……快!快赶紧地去买两只烧鸡,我们俩要补一补。”

樊虎老婆一听乐了,“烧鸡呀?早给你们买好了!”

“啊?买好了?”

“啊,你们今天一去衙门,我就知道没好事。你们每次挨打都吃烧鸡,说那玩意补。我一看你们去衙门了,我就赶紧地买烧鸡去了。不过天太热,我放到锅里滚一滚,省得吃坏肚子。一会儿,就给你们端上来啊。”说着话,樊虎老婆刚想走,她好像又想起什么来。“哎,对了,有个消息告诉你们。”

“什么消息啊?”

“你猜,今天我买烧鸡碰到谁了?”

“啊,碰到谁了?”

“碰到大哥了。”

“嗯,碰、碰谁了?”樊虎“噌”一下子坐起来了,“哎呦……”怎么?屁股疼。

“呦!”把樊虎老婆吓一跳,“你这么激动,干嘛呀?我我碰到秦大哥了!”

“哪、哪个秦大哥呀?”

“就是你们的大哥呀,秦琼秦叔宝秦爷!”

“哎呦!”连明一听,“呼腾”他也起来了,“嫂子,您说、您说叔宝哥哥回来了?”

“啊,我看着他骑着马带着四个人回来了。”

“那他去哪了?”

“这……好像回自己家去了吧。”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邦!”怎么?樊虎、连明俩人乐得抱在了一起,在那跳起舞来了。

“哎?”樊虎老婆一看,“你们这是干嘛呢?怎么那么高兴呢?”

“哎呀!老婆子呀,这回有救了!有救了呀!哎呀,前一些时候,我们俩就合计,我们俩就说:叔宝哥怎么还不回来呀?如果叔宝哥能回来,还能帮着我们,我们就死不了了!太好了!太好……哎呀呀……”怎么?又疼起来了。

樊虎老婆一看,这俩人要疯啊。“哎呦,你们俩别那么高兴,注意你们的伤!注意你们的伤!”

“嗨!这伤都不算什么了!赶紧地,赶紧把烧鸡拿出来!我们俩要喝两盅!”

这俩人喝起酒来了。一边喝酒,俩人一边说:“这下咱俩死不了了!叔宝哥一回来,那刺史大人肯定要把这个案子交给他。一交给他,没有叔宝哥哥办不了的案子,那咱们俩就活了!来!干!”“干!”这俩人忘记疼痛了,在这里喝起酒来了,就等着明天刺史大人唐弼任命秦琼去调查此案去了。

结果,第二天一等,一点消息都没有。又过了一天,仍然没消息。嗯?怎么回事啊?这樊虎、连明就坐不住了,托人到刺史府打听:看看秦爷在不在?这么一打听,刺史府也有熟人传出话来说:“秦爷确实是回来了。回来是回来了,没来刺史府。”“怎么呢?”“秦爷一回来就病了。可能是天太热,上吐下泻,也不知得了什么病了,也不知是中暑了,还是暑湿感冒,反正躺在家里起不来了。已然跟刺史大人告假了。刺史大人说了:‘叔宝一路辛苦,这趟差事办得非常好。’所以准驾,让秦爷在家好好休息。人家没来上班。”

“啊?哎呦……”连明一听:“刺史大人的脑袋进水了!怎么能够让我叔宝哥哥休息呢?”

“去你的!这不得病了吗?得病了还不能休息呀?”

“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咱既然知道了,得看看叔宝哥哥去!”

“对!”

俩人赶紧买点东西,然后一起来到太平街专属巷秦琼的家一看,家门紧闭。两人赶紧上去叩打门环。时间不大,里面脚步声音一响,门打开了。樊虎一看开门的非是别人,正是老哥哥秦安。

“哎呦,老哥哥,您好啊!”

“哦……”秦安一看,老熟人啊,“原来是樊虎、连明啊,呃,你们有什么事吗?”

“啊,啊……”樊虎、连明觉得诧异,为什么?因为俩人是秦宅的常客啊。这两位是秦琼的兄兄弟,到秦宅跟到自己家一模一样。如果到这里,大门敞开着,迈步就往里进。如果过来一看,关着门呢,一敲门,秦安一开门一看是他们俩,秦安一定热情往里让——“哟!两位!赶紧往里请、往里请”直接就让进去了。可是今天,这秦安没往里让,而且双手堵着门,根本就没打算让两个人进去,就问两个人什么事儿?

樊虎、连明说:“老哥哥,我们听说叔宝哥回来了,我们过来看看哥哥。”

“哦,呃……两位啊,这真的不好意思,叔宝是回来了,可是一回来就病了。哎呀,上吐下泻,浑身发冷,这不是吗?刚请了大夫。大夫刚走了,说这病还真棘手。而且,具有传染性!说得好好地居家静养,多则养个三个月、半年的,少则也得养一俩月。反正,在此期间不能见人,容易传染。不能见风,容易反复。所以,两位爷,我不敢把你们往里让,太危险了!最好,你们最近也别往我们家来,到这来太危险了,容易惹病上身呐。两位,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们进去了啊,赶紧走吧,赶紧走吧。等叔宝他好了,你们哥几个再聚啊,好不好?赶快走吧,赶快走吧……”往外轰。

“哎……”樊虎说了:“您看,我们买东西了……”

“买东西了?买东西,拿来吧。”这秦安倒不客气,把东西往怀里一接,“行了,东西收到了,心意收到了,等叔宝好了,你们再聚啊,你们再聚。行了、行了,要关门了、关门了、关门了……”“咣!”把门关上了,给这俩人吃了个闭门羹。

“哎,哎?”樊虎、连明一看,“这、这老哥哥怎么神叨叨的呀?哎呦……叔宝哥哥得病这么严重啊?”

“哎呀!”连明一跺脚,“真是天绝我也!嗨!看着叔宝哥哥回来了,我们还有一丝希望。现在看,希望破灭了!叔宝哥人是回来了,魂儿丢了,得病了嘛!你看,刚才老哥哥说得好,这病得静养,多则得半年,少则也得一俩月。这就是说,等哥哥静养好了,咱俩小命也没了!哎呀,你说怎么那么倒霉呀……”

“别、别、别……”樊虎用手拍了拍连明的肩膀,“我说兄弟。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嗯?怎么蹊跷?”

“你想啊,叔宝哥哥的身体一向很好。昨天,我那老婆子买烧鸡还看着他骑着马带着人进城呢。怎么回到家里头就上吐下泻了呢?”

“这说不好。大夏天的,吃坏了肚子了、生了个病、受个风,这也很正常啊。”

“嗯,正常是正常。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巧合。你说,会不会叔宝哥哥这病是假装的呢?”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啊,叔宝哥哥可是个精明之人。他到了历城县,发生这么大案子了,他难道不知道吗?他用鼻子一嗅就能嗅出味儿来呀。嗅出味儿来,紧接着他会怎么考虑呀?他肯定会想到这个案子有可能落他脑袋上。那么如果刺史大人真的把这案子交给他,他就不好不接,他就得给裹到这个案子里头。所以,叔宝哥会不会以借病为由,把自己置身度外、置身泥潭之外?他不接触这个案子!那到这个案子了了,他的病也好了。会不会这样啊?”

连明说:“会吗?”

“会吗?我看十之八九啊!”

“哎呦!我说大哥!这话呀也不能这么说,咱不能靠臆测。”

“嗯,是!咱俩得把这个事情先调查清楚。”

“怎么调查?”

“怎么调查呀……他不是请大夫了吗?咱找大夫去!”

“咱也不知道人家请的哪位大夫,找谁去?”

“你怎么这么傻呀?叔宝哥哥只要家里有事儿,请的大夫肯定是北关的赛华佗的孙大夫,咱问问孙大夫去啊。”

“对对对……咱问孙大夫去……”

这多好,俩人不调查皇杠,调查起秦琼来了。

一溜烟到了北城,这里有座彭祖堂。堂内有一个赛华佗孙大夫,那在齐州治病是一把呀。当年,那王伯当的病就是这位孙大夫给治的。秦琼家只要是有人生病,那肯定是请孙大夫上门。孙大夫跟秦琼的私交也特别好。所以,樊虎、连明就来到了彭祖堂,那也老熟人了。

进来开门见山就问了:“我们叔宝哥哥的病是不是您看的?”

孙大夫说:“是啊,刚刚把我请过去,我刚刚回来。这两天,我跑了好几趟了。每一天,我都去给秦爷号脉开方。然后,让人把药送过去。”

“哦,”连明一听,“看来,叔宝哥哥真病了,那咱走吧。”

“不不不……”樊虎说:“再问问。呃……孙大夫。”

“啊。”

“呃……那我叔宝哥哥得的是什么病呢?”

“哎呦,这个病啊,非常复杂呀!有传染性!应该是伤寒之类的病。哎呀,反正是一句话、两句话给你们也说不清楚。总之挺重的,得在家静养啊,多则半年、少则也得一两个月呀。你们俩别往他家里去了啊,注意!这病是烈性传染病啊!对秦琼必须隔离!按说,他们家外五丈之内都不能进的,那都具有传染性!知道吗?”

“哦、哦……”樊虎一看,问不出别的了,人家一口咬定有病。“行啊,多谢孙大夫!您得好好地给我叔宝哥哥治病啊。”

“这不劳两位吩咐。我作为医家,是我的职责呀!”

“那好,告辞、告辞……”俩人出来了。

“哎呀……”连明说:“完了!这不坐实了吗?咱哥哥是有病!你看你这人脏心烂肺的!还觉得哥哥是装的呢。这不是装的!这是真的!”

“嗯……”樊虎说:“我觉得这玩意儿不一定是真的……”

“还不一定是真的?大夫都说了……”

“大夫说了,我也不相信!”

“那你怎么才能相信呢?”

“兄弟,不是说哥哥我脏心烂肺了。这件事情关系到你我兄弟的性命,咱们不能大意呀。这么着,咱就盯着叔宝哥哥的家,咱盯着看!”

“您这意思,叔宝哥还能出门?”

“不是叔宝哥能出门。如果说他真病了,那他肯定得煎汤熬药啊。”

“对呀。”

“那么煎汤熬药,他得往外倒药渣呀。这个药渣儿如果倒出来,就证明咱叔宝哥哥确实有病。如果倒不出来……”

“哦……”连明一听,“那就证明他没病!”

“对喽,咱得暗中观察!”

“那好!哥哥,你这话说的太对了!咱们暗中观察!”

这俩人就盯起来秦琼了。连盯了三天,发现秦琼家也往外倒垃圾,也往外泼过水。俩人偷偷地过去,把垃圾翻了翻,泔水看了看,里面没有药渣。两个人围着秦琼家转了好几天,用鼻子闻了闻,也没闻见药味儿。

樊虎说:“怎么样?怎么样!看起来,咱这哥哥确实是在装病!”

连明说:“他装病怎么办呢?咱俩还能把他薅出来吗?”

樊虎说:“咱俩是薅不出来呀。要想把哥哥给请出来,那必须是齐州刺史啊。”

“可咱跟唐刺史说不上话呀。咱说不上话,没关系呀,咱找老爷去!让他去说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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