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杨大人和胡县令双双脸色煞白。
胡县令连忙大叫:“这个……世子殿下,不行啊!下官此生未曾生养,妻弟这辈子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等到我们两家以后老了,都是要靠他来养老送终的,若是将他给了您,那我们以后……”
李潇然听了冷笑不止。“正主的爹都没反应呢,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亲爹呢!”
他的一声冷笑仿佛冬天里的一块寒冰,冷不丁的将胡县令冒上头去的热血给冷冻了下来。
胡县令一个哆嗦,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不迭低下头,咬紧牙关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其实,杨公子不就是他的儿子么?他和夫人结缡多年,却是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夫人贤惠,也帮他纳了几个妾,可是小妾依然没有所出。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早料到肯定是自己的问题。但是妻子却从未埋怨过他半句,依然温柔的侍奉他,做他的解语花。但惟独对这个外甥,那就是夫人的命根子,从呱呱落地那天起就一直放在自己眼前几乎没有离开过。后来弟媳妇过世,她更是直接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养。所以说,杨公子是他们夫妇俩养大的没错,他也早就已经把杨公子当做亲生儿子看待了!
只是,自己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他却总不能当着别人亲爹的面这么说吧?更何况跟前还坐着一位活阎王呢!
他不说话了,李潇然却还不肯放过他,又冷冷笑道:“还真是有意思了!小爷不过是想收个人在手边玩玩,怎么入了你的眼,就好像他注定要死在小爷手里似的?小爷再不济,难道还连自己的一个人都保不住了么?”
胡县令整个身体都快趴到地上:“下官知错了!下官嘴拙,说错了话,请世子殿下责罚!”
“小爷凭什么责罚你?就因为你说错了话?”李潇然轻笑。“你觉得小爷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吗?”
你难道不是吗?在四海聚里,你二话不说抓住人就打,多少无辜之人也被你们给打得今天都还爬不起来。胡县令心道,却不敢张口。
压制住了他,李潇然嘴角轻扯,便转向杨大人,冲他露齿一笑:“杨大人,你说呢?若是你也觉得贵公子还是留在你们自个身边更强些的话,那小爷也不会夺人心头之宝。”
杨大人一脸愁苦,但好歹脑筋还算灵活。稍稍考虑一下,他便咚的一声冲李潇然叩了个响头:“别的废话下官不会说,但世子殿下您来皇亲贵胄,小儿一介街头闲汉,能得您的青眼是他的造化。若是您愿意提点他几句,他的未来必定比现在要强得多。所以,下官愿意让他追随在您左右!”
这人可真会说话啊!
秦明兰也不由多看了这位明显面露不舍的杨大人一眼。
虽然不舍得儿子,但看他一脸的决绝,分明是已经打定主意了。而且挺他刚才的意思,先是将李潇然给捧上了天去,却把自己的儿子给踩到地下,然后再说一句自家儿子是‘得了李潇然青眼’,而非得罪了他被他抓去当受气包的,更打蛇随棍上的提出希望李潇然能‘随意提点他几句’,甚至都对杨公子的未来做出期许‘必定回避现在强得多’,真是婉转悠扬,但意思却也表达得很明确了。
这意思如果直接表达出来,肯定很不中听。但听他这么一说,却是顺耳了许多。
难怪昨天他们就觉得杨公子这人个性虽然跋扈,但是性子却是格外油滑。如今一见,原来是家传啊!
李潇然听了,唇角也不由一掀,便又看向耷拉着脑袋被五花大绑跪在自己跟前的杨公子:“杨光远,你说怎么办?小爷想收了你,可是你姑父和你爹各执己见,你说小爷该尊重谁的意思更好呢?”
杨公子早听到了他的话,也将两位长辈的说辞收入耳中。在这个空挡,他眼珠子也早转了好几个来回,等到李潇然问起的时候,早有了自己的主意。
“小的愿意追随在世子爷您的左右,为您当牛做马,在所不辞!”跪倒在地,他高声喊道。
听到这话,胡大人和杨大人的脸色又不禁白了白。
李潇然阴郁的脸上终于现出一抹阳光。“这可怎么是好呢?胡大人,杨公子他竟是主动要跟小爷走呢!可是小爷可是洪水猛兽,他跟了小爷,只怕过不了多久这条小命就要玩完了。你不是他亲姑父吗?你赶紧劝劝他呀!你若是将他劝动了,那小爷绝对不留下他,马上就放你们走!”
这家伙好贱好贱好贱!秦明兰忍不住在心里连骂了他三遍。
心眼比针尖还小,都已经明显占了上风了,却还不忘记刚才受得那点小气,非得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至于吗?
胡县令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心里越发的酸涩不是个滋味。早知道李潇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可他却一时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会激起李潇然这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只要一想到府中还在苦等消息的夫人,他又如何能狠得下心?但刚才妻弟和外甥的话他也听到了,阻碍在心头的那点障碍被搬开,心里也早明白,跟了李潇然,外甥的发展绝对会高上三个台阶不止。
但是,真的就要这样将外甥送出去吗?他还是有些不舍。
看他犹犹豫豫的简直比人亲爹还要上心,李潇然更笑得彷如百花绽放,美不胜收。
但这么美丽的笑靥落在杨大人一行人眼里,却比地狱恶鬼的催命符还好可怕。
杨大人悄悄掐了自家儿子一把。杨公子会意,连忙扯着脖子大喊:“姑父,您不用犹豫了。我既然说了要跟着世子爷,那就必定是要跟着的!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说完又冲着李潇然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小的多谢世子爷垂青。从今往后,小的一定好生伺候世子爷,绝对不让您有半点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的事,那就无从拿他发泄起,他的日子自然也就舒坦多了。
李潇然的唇角弯得更高,得意洋洋的眼神朝胡县令那边瞟过去:“胡大人,你说话呀!刚才不是说得很溜的吗,现在怎么一声都不吭了?你倒是说呀说呀!”
胡县令都要哭了。
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也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还能说什么?世子爷,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我好歹也比你打了十来岁,也是正正经经的一县之主啊!
但是现在,看看四周围也没有旁人在,他不得不咬咬牙,将头垂得低低的:“他们说得对,只有跟着您,阿远他才能行得更远。世子殿下您瞧上他了是他的福气,他是该多跟您学学。”
“怎么,这么快就松口了?不非得把人领回家藏着去了?”李潇然冷笑不止。
胡县令无奈抹抹头上的冷汗。“世子殿下,下官真的知错了,您就饶了下官这一次吧!”
李潇然轻哼一声,终于满足了。便大方的一挥手:“既然如此,那就把人留下,你们走吧!这里的一切,我们两清了!”
“是。”尽管舍不得杨公子,但只要想想跟着李潇然的好处,胡县令和杨大人便咬咬牙,争取在最后的时间又多看了他几眼,便恭敬的行礼退了出去。
等人一下船,小一便急忙叫了船夫起锚,架着大船继续往南边去。
才下了船,谁知就听到身后一声高喝,船夫喊着号子,船桨拨动层层水花,那艘方才还令他们容身的大船,竟是大大咧咧的在他们跟前开走了!
“阿远!”胡县令双腿一软,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差点又想扑过去将人给领回来算了。
杨大人一把拉住他。“姐夫,既然世子殿下都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那件事还没彻底了断呢!”
“可是,阿远走了,夫人那边该如何交代?”若说现在内心最煎熬的人是谁,那必定非胡县令莫属。自己一直当做亲生儿子教养的杨公子被李潇然给抢走了,而这些年都把杨公子当做眼珠子一般呵护,轻易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的夫人一旦知道这事还不和他闹翻天?接下来的日子,他都可以预想会是多么的惊天动地了。
杨大人一脸肃穆:“姐姐那边我去说就是了。”
“你去说又能如何?夫人肯定会生气!”胡县令用力跺跺脚,不是生气,而是冷。
“姐姐生气也不过是一时。她虽然溺爱阿远,但毕竟也是有几分远见卓识的。只要过了这一阵,让她慢慢明白跟随世子殿下的好处,你觉得她还会和你过不去吗?”
话是这样说。只是……只要一想到自家夫人伤心欲绝的模样,胡县令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好吧,我们的胡县令其实就是妻奴一枚。虽然现在的他还没有任何自觉。
不说这对连襟是如何相互搀扶着远去了。这边大船缓缓驶离了临清,李潇然也已经叫人给杨公子松了绑。
“舍不得吗?”李潇然问。
杨公子果断摇头。“不!”
“说谎。”李潇然冷声道。
杨公子便扬起一脸甜腻的笑。“既然世子爷您心里明白,那又何必问小的?小的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对这里总归是有些感情的。现在就这么走了,说是没有半点留念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堂堂男子汉志在四方,小的这辈子必定是要离开那个地方四处闯荡一番的。但小的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以今日这般的方式。”
“不喜欢吗?”李潇然又问。
杨公子想了想,将头点了下去。“喜欢。”不等李潇然再说,他便自顾自的道,“世子爷您有钱有权,小的跟着您肯定吃穿不愁。而且您身份高贵,所见的人所遇的事都是寻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小的跟在您身边,也能借此机会多多增长见识,这可比小的独自一人带着一点盘缠四处吃苦受累的强多了!而且世子爷您也是个好人,小的只要跟着您时间长了,将您伺候得好了,还怕您不给小的一点好处?小的以后必定会比姑父还要风光,我杨家的门楣日后一定会因我杨光远而风光起来!”
“哈哈哈!好,说得好!”
一袭拍马溜须的话说得李潇然心中畅快不已。“小爷就知道,你是个妙人,将您留下果然是个好主意!”
便对小一吩咐道:“带他下去洗脸换衣。这些天多教教他规矩,从今往后他就跟你们是一样的人了。”
小一连忙应了,便要带着他下去。杨公子还有些不舍的朝青葱青竹两个条顺盘靓的姑娘看了好几眼。
“啊,对了!”李潇然见状又想起来了,“你的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她也在呢!这么说起来也是你们有缘,小爷就将他给你了!从今往后就让她跟着你,或给你铺床叠被,或给你做饭暖床,一切都随你的心意。”
杨公子双眼大亮。“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
终于不再盯着李潇然的人看,喜滋滋的下去了。
不过,要是让他知道被李潇然扔给他的是一个已经去了半条命的丫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高兴?
而且,李潇然的这番举动明显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世子也未免太偏心了点。”小二守在船舱外头,仿佛是在和小三低声抱怨,“咱们跟了世子这么多年,什么事没帮他干过啊,就连家伙都吃了不知道多少,可也不过是的了几两银子的赏赐罢了。现在倒好,突然冒出来一个公子哥,出身也高不到哪里去,昨日还差点冲撞了世子,今天才把人给收到身边,转手就送了个丫头给他。咱们兄弟几个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分呢?”
这就是分赃不均的下场。
秦明兰淡淡瞥了眼李潇然。
小二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而且这艘船也就这么大,她不信他没听见。
李潇然当然听见了。但他并未生气,反而是开心的笑了。“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们几个都在盯着小爷屋子里的丫头呢!这个外来的丫头你们会瞧得上眼?怕是给了你们你们也就将人当做粗使的使唤!”
外头立马传来小二几个人的赔笑声。“世子您别生气呀!小的几个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真没有?那可真是可惜了。”李潇然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原本我还想着,看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这些年也伺候得不错,回去后就从我屋里挑几个长得不错的丫头配给你们呢!可是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嗷!
外面顿时响起狼嚎阵阵。
小二几个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大声说着他们有这个意思,真的有!
但李潇然这个贱人,他怎么可能如他们的愿?嘴角扯开一抹冷笑,他大爷往床上一躺,舒服的翘起二郎腿,直接将几个人的哀嚎当做配乐,眯起眼睛假寐起来。
倒是一旁的青葱青竹都羞红了脸。不时偷偷瞄上李潇然一眼,又不时着急的朝帘子外头那边看过去,忙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女情怀吧!秦明兰想。
多美好的事情啊,可惜就是被李潇然那个混蛋给破坏了。而自己,之前的少女时期做过什么梦她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这一世,她的少女梦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被扼杀在了瞬息万变的战场了。如今的铁血真汉子一枚,更不懂少女心为何物。所以,当看到有人的少女心被这么凶狠的践踏时,她心里也闪过一抹淡淡的幸灾乐祸。
——
出了临清这件事,李潇然仿佛事被刺激到了,接下来每逢大船靠近码头补给,他便都要扯着秦明兰下去逛逛,品尝当地的名小吃是一回事,为太后娘娘还有平王妃挑选礼物更是一件要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成长,杨公子也迅速成长为一名称职的狗腿。在船上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在李潇然跟前乱晃。但一旦下了船,他就是李潇然的马前卒,早早的就将当地的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摸得一清二楚,然后亲自带着李潇然过去,一一介绍得详细无比,甚至还包揽了讨价还价的重任,并且还真个为李潇然省下不少银两。为此,李潇然没少赏赐他,也渐渐将他当做心腹看待。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小一几个本就因为这家伙才刚来就有了美娇娘在侧,自己却依然只能看着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干着急而感到愤怒。现在眼看着这家伙居然要连他们的地位都动摇了,私底下没少挤兑他,据说有一次直接上麻袋套头揍了!但他却一点都不记恨,反而哥哥长哥哥短将小一几个哄得好好的,从李潇然那里得了上次也不忘和他们分享。
小一几个都是跟着李潇然见识过大富贵的,哪里看得入眼这些小东西?不过看他态度端正,将自己的位置也摆得正,便渐渐的对他和颜悦色了许多,也肯偶尔教他一点东西。
就在他们过着船上看男人们的勾心斗角,船下吃喝玩乐的好日子的时候,却不知就在他们渐渐靠近的目的地,准新郎官正在和人闹得不可开交。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还说我做什么?难道您说我几句就没事了吗?”平王爷和李侧妃所生的大儿子李默然气得脸颊通红,双眼也红得跟兔子似的,愤然瞪视着跟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生得十分娟秀,但在一身锦衣华服的衬托下却显得威仪十足。只是再威仪,对自己亲生的儿子来说又有什么用?
李侧妃气得心口疼,但看着这个浑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儿子,她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其实还能说什么呢?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要是儿子真能听进去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这样。
反而是李默然委屈得不行。“母妃,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中用吗?我不就是又办砸了一件事吗?可谁知道那两个人居然那么蛮横,都不按常理出牌?原本我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只要他们一脚踩进去,那他们就绝无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怪他们!一个笨一个傻,就知道靠武力解决问题。还有太后!都是她的孙子,为什么她就那么偏心他,非得给他配那么多精锐侍卫!要不是有那些人,事情也不会落得如此!”
是是是,都是别人的错,他是没有错的。他的计划都是好的,恨只恨别人不按照他设想的去走,所以要怪也只能怪别人!
李侧妃无力低叹口气。“你可知道,因为这件事,你父王损失了一员大将。”
“反正父王手下那么多人,多一个少一个有区别吗?”李默然不以为意的道,“再说了,父王乃是平王爷,当时圣上的亲兄长!旁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呢,现在他身边好容易空出来一个位置,其他人肯定挤破了头要来争,您到时候就帮父王好好挑挑,还怕挑不出一个更好的人来?”
你以为这件事就跟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一样简单?培养了多年的助力,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成绩,正是给他们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却因为这件事,被彻底的废了!
邸报里说,皇帝命人抄了王泰山的家,竟从里头抄出来五百万两白银,全都拿去充公了!要是没有这件事,那这五百万两都该是他们的!
她的这个傻儿子!
只要想到这个,李侧妃就气得头晕脑胀。
但看着跟前还浑然不觉的儿子,她胸口闷胀得不像话。“你怎么就不能和你六弟一样呢?就算不像你六弟,那你好歹也跟嫣然学学啊!”
人蠢不要紧,但至少要有自知之明,也要又听得进别人的话的雅量。看看嫣然那丫头,去了京城一趟,人都变了多少?可自己这个儿子呢?原本两个都不成器的,如今一个渐渐好转了,另一个却丝毫未变,两相对比,李侧妃心头的无奈就更甚了。
李默然一听,立马又气得脸红脖子粗。“母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嫌弃我不如嫣然?既然如此,那你何不也将我收拾收拾,送到京城去算了?说不定等我到了京城,那边的王妃眼看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就将我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太后和皇上看我比那个病秧子强,也都把我看得比他强了呢!”
“你!”李侧妃一噎,差点抽了过去,“京城是个什么地方,你难道心里不清楚?你只要敢去,那你就去吧!等你新婚后就让你妹妹他们带着你去,我不拦着你!”
李默然虽然自大了些,但毕竟是被李侧妃亲手抚养长大的,一点辨别大体局势的眼光还是有的。其实他刚才那么一说,也不过是嫉妒李潇然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在京城得宠,自己马上都要成亲的人了,现在却还跟小时候一样被母亲给训得跟孙子似的,心理不平衡罢了。
所以听到李侧妃的呼和,他心中也是一凛,不知不觉垂下脑袋:“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您何必如此动怒?”
是啊,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了,她何必还为了这些事情动怒?
李侧妃心中一松,轻轻摇头。“罢了,你出去吧!马上都要成亲的人了,记得给你岳父家中备一份厚礼。”
“知道了!”李默然忙不迭点头。只要能不让他听母亲的唠叨,其他事情都是小事!
眼看儿子跟逃命是的从自己跟前抛开,李侧妃长出口气,也无力瘫倒在软榻上。
邹妈妈倒了杯茶送过来:“王妃您何苦又因为这些事情和公子闹不痛快?公子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以后将他拘得紧些就是了。”
“是侧妃!阿默是二公子!以后不要再叫错了!”李侧妃脸一沉,义正词严的纠正。
邹妈妈一愣,连忙低头:“是,奴婢知错了。”
李侧妃轻叹一声,接过茶杯呷了一口,才想起来问:“他们的船到哪里了?”
“上次来信说是到了淮阴,只是因为世子身体不适,要暂且靠岸歇息几天。不过算算,再过十来日也该到了。”邹妈妈掐着手指头算到。
李侧妃眉头微皱。“今儿几十了?”
“回……侧妃,已经腊月十六了。”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李侧妃低声道,“阿默的婚事也只有两个月了。”
邹妈妈点头。“这个时间,世子肯定能赶到了。”
“阿默的婚事他肯定会及时赶到。只是这个除夕夜……”李侧妃轻轻一笑,“把邹管事叫来,我要吩咐他去准备些东西。”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水上航行,他们的船终于抵达了行船的终点站扬州港。
此时已经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传说中的腊月三十。
他们的这个年,注定是要过在外头了。
平王府那边早派了人守在码头。一等到船只停靠,一名管事打扮的人便带着几十名丫头小厮婆子等人分列成整齐的几队,异口同声高声呼喊:“奴才恭迎世子殿下!”
整齐划一,气壮山河。这排场,这气势,愣是将四周围的人全都给镇住了,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有人便忍不住开始打听这船上坐的人到底是谁,哪来的这么大的派头,竟要这么多人来接。
不到半天的功夫,平王府世子爷南下为自家二弟贺婚的消息便传播了出去。
而此时此刻,坐在船上,看着下头这些人卖力的表演,李潇然双唇紧抿,面色不虞。秦明兰的食指也轻轻在窗台上叩击几下,慢条斯理的道:“这阵势摆得挺不错的,肯定已经练习了许久了。你说,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除了他们的主子,还有谁能想得出来?”李潇然冷哼。
“你说的是李侧妃?”秦明兰问。
李潇然用‘你这不是说废话吗’的眼神白了她一眼,便又气呼呼的别过头去。
秦明兰唇角微勾。“李侧妃故意叫人演上这么一出,你说她是何用意?故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么?”
“下马威是肯定的。不过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用意。”罗刹人闷声道,猛地从床上跳下来伸个懒腰,“不过,管她什么用意?既来之则安之,我堂堂男子汉,难道还怕了她一个女人不成?”
那个女人怕是个不输你娘的厉害人物,你和他斗,还不知道是谁胜谁负呢!秦明兰暗道,却也不说。
两个人慢悠悠的叫人给收拾好了,再慢悠悠的下船去,下头这些人已经在冷风中站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南方虽然比北方要温暖些,但冬天就是冬天,再温暖他也不可能变成秋天。再加上现在正是冬天最寒冷的时候,现在又是在大运河边上,四周围除了船就是水,没有多少遮挡,到了年关码头上连人也不是很多,这样一来就更显得冷了。
不过是等了一小会,不少人就已经被冻得不像样了。
前头的邹管事穿得厚还好些,眼见李潇然和秦明兰下来了,连忙抬起被冻得快没知觉的双腿迎上去,满面堆笑的道:“世子,世子妃,可把你们给盼来了!这些日子侧妃天天都在数着日子盼你们到呢!原本想着你们应是能赶在过年前到的,侧妃甚至还叫人准备了不少京中菜肴,可谁知道……不过现在也不错,至少人是到了,这就好,这就好。”
李潇然不耐烦的撇撇嘴。“大冷天的,你也不迎本世子进马车里坐着,反将我们堵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屁话,你意欲何为?是不是就是看本世子身子不好,所以刻意想让本世子染上风寒?”
天地良心啊!
邹管事都被他这一通无耻的话给气疯了。
我不过就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几句场面话,哪里就能把你怎么了?反倒是你,你可是把我们在这寒风里足足晾了半个多时辰啊!我们还没指责你居心叵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