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东坐在虎头奔上返回东方神韵。
路过柳影路时,车停了。
“许总,前边好像出事了,把路都堵死了。”邓志超一边探着脖子往前看,一边说道。
柳影路此时正在翻修,原本的双向车道变成了单行线,现在后车陆续上来,把回去的路也给堵死了。
虎头奔就被卡在了这里,进退不得。
“下去看看什么情况。”许文东吩咐道。
“哎,好咧。”邓志超推开车门,往前小跑了一段,很快消失不见。
没一会儿,邓志超回来了,脸上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表情。
“前边一个骑摩托的把一辆丰田皇冠给蹭了,现在骑摩托那对儿小情侣被对方扣下了,让赔钱呢。”邓志超说道。
“我看了,蹭的略微有点严重,这种进口车,没个大几千估计修不下来。”
“而且皇冠那群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应该都是道上混的。十几个人围着那对儿小年轻,那小子都被吓的要抹眼泪了。”
许文东一听,估计一时半会儿都走不了,就拍拍邓志超的肩膀道:“超哥,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和飞哥走路回去。”
亢飞嘿嘿一笑,拍拍一脸懵逼的邓志超肩膀,推开车门和许文东一起离开。
越走近,越能听到前边吵吵闹闹的,夹杂着打耳光的声音。
一个二十七八,四方大脸,剪了个饭铲头的男人正坐在那对小年轻身前,手里捏着根点着的香烟。
那对小情侣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许文东和亢飞路过时,几个小弟正对着青年拳打脚踢。
一旁的女孩想上去拉架,却被人一把推倒,额头磕在马路牙子上,鲜血直流。
这一幕看得许文东微微皱眉,但事不关己,自己没必要当这个圣母,出这个头。
但要说生活往往比小说更加戏剧呢,那抱头蜷缩在递上的青年刚巧不巧地看到了经过的许文东,当即就是一愣。
虽然不敢确定,但这会儿是不是的都得喊一声试试了。
“大哥!救我!”青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
许文东和亢飞的脚步当即一停,饭铲头和他的一群小弟也都把目光投向许文东和亢飞,几个机灵的已经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没办法,就他俩天不怕地不怕地从这儿走,地上那小子只能是叫他俩中的一个。
亢飞闪身上前护住许文东,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邓志超也赶紧一拉车门,快速跑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响起嗡嗡的声音,指指点点地说这人又要倒霉了,饭铲头这群人一看就不好惹云云。
饭铲头坐在小板凳上没有动,而是笑着问道:“怎么,你们认识地上这小子?”
有亢飞和邓志超在身边,就身前这十来个歪瓜裂枣的,根本没被许文东放在眼里。
他走到饭铲头旁边,俯下身子看向那个满脸是血的青年,问道:“你叫我?”
这下青年再没有怀疑,确认眼前这人就是许文东,就是自己大哥!
“大哥,是我啊,我是许文超啊!”许文超膝行上前,抱住许文东的大腿,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文超?”许文东皱眉道:“把头发搂起来,我看看。”
许文超的长发混杂着鲜血和汗水,一绺绺的贴在脸上,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长相。
“大哥,你看看,你仔细看看,真是我啊大哥!我真是文超啊!”许文超把头发全拢到两边大叫道。
“还真是你。”许文东站起身。
这是许文东的堂弟,东爸的亲弟弟,许文东亲老叔家的孩子,今年十七。
因为东爸当兵时,老太太偏心等一系列原因,东爸回来后,两家越走越远。
东爸带着一家五口东妈的娘家三宝乡住,老叔则带着老婆孩子和奶奶在老屯群众乡住。
两家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除了逢年过节时,东爸自己过去送点东西外,平时绝无走动。
许文超长大后和自己只见过几次面,就这都能认出自己,也是绝了!
他不知道的是,许文超纯粹是被逼无奈,看着像就叫了一声。
就因为这声大哥,他今天没事了。
许文东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跑春城来了,还把人家车蹭了?”
一说这个许文超就悲从心来,抽噎着,断断续续地给许文东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叔家两个孩子,许文超是老大,和许文方不同,许文超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调皮捣蛋不说,那屁股在板凳上就坐不住三分钟。
好像板凳上有张嘴,要咬他一样。
许文超初中毕业时,许文东还在大狱里蹲着。
在家里混了两年,也吃不了下地那份苦,送去学开车也笨的不行。
没办法,老叔求爷爷告奶奶,给他在春城找了个摩托车修理铺学手艺。
别说,学习开车都贼笨的许文超,在摩托车修理上还挺有天分。
在修车厂干了大半年,深得师傅喜欢。
最近有一台送修的铃木王,许文超修好后跟师傅说出去试试车,实则是带着小女朋友莫雨出来兜风。
摩托车吭吭叫着,在莫雨工作的美发店前潇洒地甩了个尾后,稳稳停住。
在老板娘和几个姐妹的调笑下,莫雨害羞又幸福地跑出店门,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搂住许文超的腰。
在九二年的春城,骑着一辆铃木王去泡妹子,堪称无往不利!
此时春城的街道上,机动车很少,年轻人开车又没有深沉,喜欢追求速度,加上小女朋友在身后兴奋的大呼小叫,就更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虽然车不是自己的,但这却是这对贫穷的小情侣最开心的时光。
没想到乐极生悲,在柳影路正贴着皇冠和道路之间的缝隙超车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棵探出路边的树杈。
此时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树杈狠狠地抽在许文超脸上,虽然极力控制,但还是方向一歪,亲上了旁边近在咫尺的皇冠。
铃木王也被惯性带得直接飞了出去,莫雨的腿也因此受了伤。
许文超刚准备检查一下莫雨伤的重不重,停下来的皇冠和皇冠身后的两辆捷达上就下来十来个人,把他俩团团围住。
然后就是许文东看到的这一幕了,索赔不成,就一顿拳打脚踢。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哥!他们让我赔钱,我哪有那么多钱!”
许文超抱着许文东的大腿,提泪横流道:“大哥,你救救我,大哥!”
许文东心说你爸在老屯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甭管和自家兄弟之间有什么龌龊,在外面从来没差过事儿,任谁见了不竖个大拇指?
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草包玩意儿!
而且这么喊一嗓子,就没想过会把自己也拖下水?
如果今天自己是个普通人,没钱没势的,下场能比他好到哪去?
想到这里,许文东冷着脸站起身,看向饭铲头说道:“这不成器的确实是我弟弟,他蹭了你的车,我们应该赔偿。”
“你说个数吧,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