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轩看着走进来两手空空的白冰莹,心中突然一阵莫名的失落,难道今天没有熬汤?白冰莹冷冷的看着李云轩,摊开双手:“今天是不是很失望?”李云轩没有理会白冰莹,他为自己的失落而感到一阵心痛,堂堂王者归来的总坛主,怎么可以就这样屈服在一个女子手中?李云轩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对白冰莹的那碗汤有那么大的期待,但他肯定的是,白冰莹在汤里做过手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得而知,活该自己有此一劫,李云轩一直想不通,什么原因让白冰莹对自己恨之入骨?难道是大叔的蛊毒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还是大叔已经身遭不测?他本来一直不相信白冰莹的话,到现在,他才慢慢的琢磨起她的每一句话。
李云轩闭上眼,不敢让自己想的太深,他坚定的相信他的大叔一直好好的待在王府,即便心头深深的负罪感,李云轩还是祈求上天能够仁慈一点,那个终南山上仰天长啸、从不相信苍天能拯救世人的李云轩,内心无尽的疲惫,似乎觉得人世间的一切争夺,所有仇恨,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就算仇人秦慕阳站在身边,他都没有勇气去与之对抗,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在今天看来简直可笑的复仇,在李云轩的心里,只来来回回的念着他的小月,他的大叔,还有他王者的兄弟们:不知道小贝把小月照顾的怎么样?大叔,你究竟身在何处?
消沉的意志让李云轩不想说话,不肯思考,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惧怕,耳朵里似乎有个小小的蚊子在不停的飞来飞去,发出“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他甚至连摆摆头甩去这个讨人厌的声音的力气都没有,随着“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李云轩感觉到蚊虫萦绕的声音也慢慢的连成一片,最后变成巨大的轰鸣。
白冰莹一直冷眼看着李云轩,她身旁恭敬而立的白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白叔。”白冰莹突然开口道:“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白叔收回目光,转向白冰莹:“小姐,别着急,他现在已经有感觉了,只不过他在慢慢地体会这种美妙的感觉而已。”
李云轩抬起头,当他看到眼前二人的时候,一种更深的恐惧感将他包围。十八年前,白冰龙就害得大叔漂泊江湖,如今,白冰莹又来如此对自己,这兄妹两个真是蛇蝎心肠,但李云轩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只有深深的疲累,从身体到灵魂的无尽疲累。
李云轩好想就此睡去,但耳中不断的轰鸣又让他心烦意乱,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撕裂,然后冲出体外。
恐惧一次又一次的袭来,他不明白这种恐惧来自何方,他又一次想到了大叔,也想到了冷月,欧阳贝能骗冷月多久?久不见自己归来,冷月会不会旧疾复发?这种无形的恐惧将他笼罩,他感觉到自己就要窒息了,好想好想睡一觉,眼睛酸涩的就要流出泪了,白冰莹依旧站在眼前,但在李云轩的眼里,眼前的白冰莹扭曲着一张脸,眼睛被无限的放大,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嘴唇好像噬过血之后的鲜红,脸色苍白的如同死人,李云轩睁大眼睛看着白冰莹,这就是之前那个我见犹怜的单纯小女孩吗?可恨自己还怜惜她,李云轩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低声咒骂一句:“你这个妖女。。。。。。”
白冰莹一动不动的站着,她似乎被惊呆了,在她眼中,李云轩的身体一会儿变得赤红如火,一会儿又变得湛蓝如水,而李云轩的额上青筋凸现,好像在承受着莫大的折磨。
此时的李云轩,的确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一点内力也使不上,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捆绑着,他任由烈焰烧灼,任由寒冰冷冻,最要命的是,他感觉到血液就要冲破身体而喷发,那种强大压力下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无数的利爪在他周身抓挠,痛痒的感觉顺着每一根毛孔钻进骨头,他拼命挣扎,却也只是无畏的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徒劳,眼泪顺着李云轩的脸颊不停的滑落。
白冰莹彻底呆住了,喃喃自语:“他哭了?。。。。。。”
白叔瞥了一下嘴角,对白冰莹附耳:“他现在很痛苦,这种感觉,犹如万蚁噬心,万针刺心,万嘴吮心,万虫断筋,万刃裂肤,难以忍受,痛不欲生。。。。。。”
“够了!”白冰莹打断了白叔的话:“你跟我出来。”
站在王者堂大殿的项问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能够有惊无险,也算是他二人的造化,小贝这次是动了真情了。”双儿低声道:“可是项帮主,这样下去的话,欧阳坛主会死的。”项问天长叹一声:“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就算付出了生命。”他想起了冷月身受重伤躺在火龙玉床上的时候,欧阳贝要李云轩去接近清颜,让清颜自愿付出生命去救冷月,那毕竟是要拿自己的性命才能破解的蛊毒,他百思不得其解,清颜为什么会傻到牺牲自己去救冷月,可自从经历了小蝶被南宫敖带走之后,他就一切都想通了。
清颜虽然爱着李云轩,将这一段无果的爱情看得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但她最终还是看透了爱情,能拥有短暂的相依,比起三个人永无休止的折磨,要开心快乐很多,选择放手,去成全李云轩与冷月的爱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刻的爱呢?
项问天转向双儿:“双儿,去请白虎坛主方久云到王者堂。”
双儿点点头退出房间,项问天脸上凝现一抹忧虑,朝大殿一隅唤道:“如影,你出来吧。”闪身在项问天面前的是一身黑衣打扮的少年,跳动的烛火照在少年英俊的脸庞上,清晰可见左边脸颊一条丑陋的疤痕,与少年清朗俊秀的面庞极不相配,项问天走近如影,伸手抚上如影脸颊的疤痕,轻声道:“还疼吗?”
如影身子一颤,低下头回道:“多谢项帮主记挂,如影早就不疼了。”
项问天拿开手,眼中一丝痛楚:“如影,云轩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如影恭敬而立,丝毫不乱礼法,用明显沙哑的嗓音回道:“云坛主五日前,在张王府门口和一女子离去,如影紧随其后,看到他们进了昆都城郊的‘凝春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如影也曾想过去园内一探,无奈园内戒备很严,机关重重,就算以如影的身手,只怕也是有进无出。”
“哦?这么厉害?”项问天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你可知道大叔现在身在何处?”
“大叔现在张王府,并且一切安好。”如影皱眉道:“只不过如影觉得有些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项问天负手在房中慢慢踱着。如影看了眼项问天:“如影趁着夜色,几次潜入王府,独行大叔表面看起来是一切都好,每日晨起暮眠没什么意外,可如影总觉得太过平静了,平静的,不像是一个世俗之人过的日子。”
项问天停住了脚步,眼中的伤痛似乎更甚:“大叔中了无忧蛊,不得有任何的七情六欲,也不能动用丝毫内力,而且这种蛊毒是无解的,虽然当日笛子姑娘说凌寒烟的蛊毒没有炼制成功,不会对大叔造成致命的伤害,可是,笛子后来当众没有说出来的话,她却对我和大叔说了,这种蛊毒,会让人慢慢的遗忘。。。。。。遗忘所有的一切。。。。。。”
项问天越说越痛苦,他遵守着对大叔的承诺,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李云轩与冷月,可现在,他不能眼看着他的大叔就这样生活在孤独寂寞中,这一次昆都,他是去定了,不单单要救李云轩,更要救大叔。
项问天收敛情绪,走到如影身边:“如影,这些年辛苦你了。”如影轻轻摇头:“能够活着,如影已经很知足了。”项问天拍拍如影的肩膀:“等手刃仇人之后,你就不用这样躲在黑暗中了。”如影抬起头,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项问天放开手笑道:“这样笑起来多好看,冷月和小贝现在毒障林,他们身边有暖暖护着,我也放心很多,你下去准备准备,我想等他们回来后,一同去往昆都。”
“项帮主是准备亲自去昆都救人?”如影惊道:“那帮会交由谁打理?”
项问天没有回答如影的问题,而是背过身,拿起桌案上的长剑:“谁若为难我兄弟,便是与我为敌,云轩也曾不顾生死陪我杀出长寿宫,不远千里奔赴南宫世家,我项问天不是无情之人,岂能不明白云轩的一片苦心?求证秦暮阳讹传流言,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助我救小蝶,才是他同我一起去南宫世家的真正目的,可谓用心良苦。如今云轩多半身陷险境,试问我怎么可能安心待在长安?”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如影身形轻轻一晃,便消失不见,项问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孩子,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走进门的正是白虎坛坛主方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