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轩忙一个闪身,扶住那女子,女子站直身躯,盈盈道过一声谢,便又向前走去,李云轩看着女子背影,虽然年过三十,可素净的脸庞依旧清新动人,尤其那一双清澈的眼眸,微微透露着幽怨哀伤的情愫,李云轩内心纳闷:这园内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不知与秦慕阳是什么关系?
待那女子愈走愈远,李云轩隐去身形悄悄跟了上去,只见那女子在竹林间匆匆而行,对地形应该相当的熟悉,李云轩紧跟那翠绿的衣衫,不敢有点滴分神,不肖片刻,他看到那绿色衣衫站在*亭下久久不动,李云轩不敢贸然上前,只静静等着她下一步行动,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那女子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除了风抚衣衫飘飘,没有任何动静。
李云轩疑惑间上前观望,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女子,只见翠绿色的衣裙挂在一个人形木桩上,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李云轩暗皱眉头:金蝉脱壳?不知那女子究竟何人,怎么会在这添紫园内走动?
抬头看看天色将晚,李云轩不得不离开添紫园了,他转身顺着来时路一路走回,行至假山后面时,便听闻秦慕阳的声音传来,李云轩立刻潜身在假山后。
与秦慕阳一同相伴走过的中年男子,他虽然看上去已过不惑之年,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脸上刻画下什么痕迹,饱满的天庭,红润的双颊,尤其那一双眼,更是精光四射,一眼看去,便知他功力深厚不可小觑,只是这中年男子一头雪白的长发,与他的容颜并不相称。
李云轩正疑惑间,秦慕阳对中年男子道:“早就听闻廖帮主您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廖帮主?”李云轩震惊的回头再看中年男子:“难道是聚龙之巅的帮主廖非凡?”李云轩正疑惑间,中年男子转身对秦慕阳道:“仙风道骨不敢当。只是这头白发叫我难堪的紧,若不是这头发白得快,这不知就里的人还以为我正当壮年呢,谁会想到是个百十岁的老头子啊!”
李云轩轻轻点头释然:“都说聚龙之巅的帮主廖非凡年过百岁,容貌却依旧如同中年,看来果真如此。”
秦慕阳呵呵笑道:“廖帮主说笑了,您这一头白发,飘飘如仙,不似这世间凡人,岂是我等*凡胎可比的?走。我们到府中叙话。”
“请!”
“请!”
二人走后,李云轩从假山后走出,他回头看了看*亭的方向,心下暗道:“这里面肯定另有蹊跷,待我改日再前来探明。”
昆都张王府门前。
冷月看向王府大门:“今日府中怎么了?何以如此热闹。张灯结彩的难道是有人要成亲?”双儿道:“大叔要娶红云姑娘?那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收到请帖?”冷月笑道:“别瞎猜测了,我们进去吧。”
行至门前,冷月正欲抬头问迎宾的小童,却陡然发现站在眼前的是小九,冷月诧异道:“小九?你不是。。。。。。”
小九看向冷月,这个红纱遮面的女子怎么会唤出自己的名字?正在小九茫然的时候,冷月附耳低语道:“我是冷月。”
“小姐?”小九不无疑惑的看向冷月:“你怎么这样一身打扮?”冷月眼中闪过一丝凄凉:“路上风沙大了些。今日王府有人要成婚吗?还有你。。。。。。”
“嘘!”小九竖起食指在唇边:“小姐有什么话要问,千万别在此处,走,我们进去说。”
小九领着冷月和双儿向独行的房间走去,一路上皆是来贺喜的人,丫鬟侍从们无一不是忙而不乱的进进出出。端盘子的,扯喜曼的,好不热闹的一番景象,冷月与双儿随小九一路走过,倒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大家都各司其职,整个王府大院,沉浸在浓浓的喜庆气氛中,偌大府中大院,摆了上百桌美味佳肴,宾朋或相互致敬,或举杯畅饮,一片欢乐祥和。
双儿禁不住问道:“今日谁要成亲那?”
小九转过身道:“是有人要成亲,但不是今日,婚期定在后天,小王爷高兴,就大摆宴席三日,这不来来往往的均是昆都城内的达官贵人,也是我们家小王爷平日里宅心仁厚,仗义疏财,瞧见那边没有?”小九指着靠墙一排的宴席:“那一排专门安排给了素不相识,又得小王爷恩惠的穷苦人。”
双儿喜道:“这是大叔要成亲?”
小九笑道:“这位姑娘误会了,不是小王爷要成亲,是王者归来的项帮主,要和小蝶姑娘成亲。”
“问天哥哥?”冷月诧异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昆都?”
小九转向冷月笑道:“前几日。”说罢转身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们走吧,这便到了,小姐自行问项帮主便是。”
跨进张王府正厅的大门,冷月一眼就看到了高坐上位的独行,独行正与项问天、白冰龙聊得甚欢,见到冷月进来,脸上露出震惊并宠溺的笑:“小月?”
冷月低下头不敢看独行,独行自座位上快步走下,双手轻放在冷月肩头:“来了便好,来了便好,师父想你了。”
冷月依旧低着头,声音哽咽:“师父,小月也想你了。”
独行一把揽过冷月:“不哭,问天都已经告诉我了,想来脸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师父请最好的御医帮你医治。”
冷月不断抽泣的肩膀颤抖不已:“师父,我的伤医不好了,以后,小月就不回长安了,只有师父不嫌弃小月丑陋的面孔,我。。。。。。”冷月的抽泣已经变成了低声哭泣:“师父。。。。。。我该怎么办?”
独行痛心的抚着冷月长发,突然,他的手一抖,目光停留在冷月那一缕白发上,独行身子一僵,在心中暗道:好个小夜,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要如此伤害我徒弟?
冷月抬起头看着独行:“师父。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独行看向自己的肩膀,被冷月的泪水印湿了一大片,他宠溺的笑道:“没事,我愿意。”
牵过冷月的手坐在自己身边。独行向在座的众人道:“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到小夜,让他把解药交出来。”
白冰龙道:“大哥,在前几日得到冷月姑娘的事情后,我便已安排人开始找小夜了,只是至今都尚无消息传回。”独行皱眉道:“王府也命人去找了,这么大范围的寻一个人,也并非易事,倘若小夜有意躲避,会更加难上加难。”
项问天转向冷月:“大叔撤回了寻找不帅和暖暖的人。着重找小夜,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的,小月,你就安心的在王府住下,一有消息。我们便会全力追查。”
冷月含泪点头:“谢谢你们。。。。。。谢谢。。。。。。”
独行摆手道:“何须言谢,你且放宽心在师父家里住着,小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师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后天问天跟小蝶成亲,你也跟着开心开心,小夜所做的一切。师父会让他加倍偿还。”
“嗯。”冷月拉起独行的衣袖:“小月知道师父最疼小月了,不管我是什么样子,师父的宠爱都不会改变。”冷月说的心酸,在座的众位听的心痛,冷月脸上浮现一丝牵强的笑:“不要为我担心了,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娇贵的。只是。。。。。。”冷月转向项问天问道:“问天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跟小蝶成亲呢?”
项问天道:“小月你还不知道,小夜趁着我和小蝶不备的时候,给我们下了风香蛊,还在蛊毒上做了手脚,以至于我们同时还中了他的毒药----后宫春。”
“后宫春?”
“嗯。”项问天点头道:“这是一种毒性剧烈的春药。笛子姑娘说这种毒药只有一种办法能解,那就是我和小蝶成亲,这样不但解了后宫春的毒,风香蛊也会随之消散,只是我与小蝶都没有父母高堂,成亲这等大事,必然要隆重些,我要尽我所能给小蝶最好的。”项问天看向独行,继续说道:“大叔对我恩重如山,我早就想着把大叔奉为高堂,时至今日,我才有这个机会,在我和小蝶成亲后,便会留在昆都,尽心孝敬大叔。”
冷月笑道:“还有我。”
并州李府。
李云轩一直惦记着在添紫园中见到的那名绿衣女子,为了找到秦慕阳勾结官府的证据,李云轩常在秦府走动,可这添紫园,他还是只能远远的在门口看上几眼,即便如此,还是怕秦慕阳心生疑虑,为免打草惊蛇,李云轩假意恭维秦慕阳,这让他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可更让李云轩觉得难以理解的是,自他回到家中后,秦诗梦便没有同他讲过一句话,李云轩暗自思忖:难道是秦慕阳又威胁她了?怎么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见到自己如同见到仇人一般。
李云轩踱至正端坐梳妆台前的秦诗梦身旁:“诗梦,今日怎么如此闷闷不乐?”秦诗梦也不理会李云轩,自顾默默无声的看着铜镜中那张精致的面孔,李云轩无奈叹息道:“有什么委屈可以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秦诗梦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李云轩,幽幽道:“云轩,我并不恨你。”
“恨我?”李云轩尴尬苦笑:“你。。。。。。何来恨我一说?”
秦诗梦不再看李云轩,而是起身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转身道:“只是过了今日,你我再无任何瓜葛,他日相见之时,也请你不要向我提过分的要求。”
李云轩一头雾水的看着秦诗梦离开,心道:“这是抽的哪根筋?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今晚出行,还要向她再三解释。”
冷月用汤匙舀起一勺药汁,送至小蝶唇边:“这才乖嘛,来,姐姐喂你。”小蝶皱着眉头咽下,抬眼道:“这样喝好苦,小月姐,把药给我,看我如何一口气喝下它。”冷月凝笑着将手中的药碗递于小蝶,眼看着小蝶将碗里的药汁一饮而尽。掏出丝帕替小蝶擦去嘴角的药汁:“过了今天,便不用再吃这种药,今日你大婚,姐姐帮你将头发梳的漂亮些。”
小蝶如墨的秀发披散在大红色的喜服上。冷月站在小蝶身后,轻手抚过,那一缕缕青丝,柔柔地,顺从地在冷月手中被一梳到底,再一层层被盘起。
安静地做着这一切,冷月宁心静气,小心翼翼,她生怕一不小心扯痛了小蝶,但自己内心的痛。却在一点一滴的蔓延,直至浸湿了双眸,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滑落,将心底的那个人拼命掩藏:“云轩哥。这一生与你红烛无缘,白头无望,我在来世等着你。”
“小月姐。”双儿抱着小蝶的发饰走进房中:“小蝶姑娘,大叔命人给你送来了头饰。”冷月接过双儿手中的木盘,掀开红色的盖巾,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灿灿的赤金色,冷月抿嘴笑道:“小蝶。你好幸福哦。”小蝶嘟起嘴巴:“这肯定很重的。。。。。。”冷月将木盘放至小蝶面前的梳妆台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也只今天这一天,妹妹就忍忍吧。”
双儿看着木盘中赤金打造的头饰,笑道:“大叔当小蝶是亲闺女一样的,只这头饰就用了这么多黄金,皇宫里的那些贵妃娘娘们都望尘莫及呢。更别说陪嫁的嫁妆了,我刚刚去项帮主那边看了一眼,足足十个大木箱,每一个都是金丝楠木制作,镶金嵌银。那气派,在这昆都城里一路走过,不知道要羡煞多少路人呢。”
冷月将金饰一根一根别在小蝶头上,小蝶自铜镜中看着自己略施粉黛的脸庞,轻点的朱唇,慢描的翠眉,那刚刚被冷月插在发髻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在眉前额角摇动着,衬得她俏脸更加的妩媚,被高高盘起的长发,再也不会披散于双肩,这便是成亲了,一抹羞涩挂于脸颊,小蝶轻声道:“小月姐,我怕。。。。。。”
冷月双手轻轻按住小蝶的肩膀:“小蝶不怕,从今后你就是问天哥哥的妻子了,我也该改口叫你嫂嫂,放轻松些,问天哥哥那么爱你,你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小蝶看着铜镜中冷月苍白的脸庞,心里吃痛:“小月姐,我也希望你和云轩哥哥能够幸福,你们爱的那么辛苦,老天爷一定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小月姐。。。。。。”
冷月拍拍小蝶的肩:“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些,吉时就快到了,一会儿我和双儿扶着你,不要慌,也不能乱,走不动了便捏我的手,我会停下来让你休息的。”小蝶含泪点头:“谢谢你小月姐。”冷月轻笑着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云轩哥。”冷月在心里默默祈祷:“愿你平安,愿你幸福,但愿这一生,你都能开心。”双儿牵起冷月的手:“小月姐,你又在想云轩哥哥了?”冷月笑着摇头:“我们小蝶该拜堂去了,双儿,你可要小心些,别出什么岔子。”双儿笑道:“放心啦小月姐。”
二人搀扶起小蝶,慢慢走出房间,向王府正厅而去,好在独行考虑小蝶有伤在身,安排小蝶住得并不远,尽管这样,小蝶走至正厅门口的时候,也已虚弱的不能再往前走,王府大院中的数百名宾客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小蝶。
冷月悄声问道:“小蝶,要不我们歇歇?”小蝶虚弱道:“大家是不是都在看着我啊?还是走吧。”
冷月给了双儿一个眼色,二人搀着小蝶正欲往前走,突然人群中一个男声大喊道:“项帮主出来抱着新娘子进去呗!”
顿时人群一阵骚动。
“是啊,项帮主,出来抱新娘子啊!”
“项帮主,今日大婚,就不要再摆帮主的架子了。”
“项问天,你今天啊,就不是什么帮主了。”
“是啊,只是个新郎官。”
“也让我们看看王者归来帮主柔情的一面那!”
项问天一脸的难堪,自小,他便高居帮主之位,尽管小小年纪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在人前示弱过,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冷傲,也造就了他孤傲的外表,就算内心如火一般燃烧着,也是冷静的面对一切,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是二十年来从未有所改变的,独自撑起王者归来这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一流帮会,不是仅仅靠侠骨柔情就能做到的,更多的时候,需要的是狠戾、决绝、冷漠、无情。
项问天自问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过柔情的一面,即便是他对小蝶的爱刻骨铭心、生死不离,他也尽量不会让外人看出来。
如今当着数百号人,要他放下这么多年来形象,他实在不能说服自己。抬眼看向独行,独行正笑看着项问天。
“难道。。。。。。”项问天心中一紧:“大叔也和他们一般想法么?”暗自低头思索片刻,项问天转身看向门外,小蝶在冷月和双儿的搀扶下,静静的立在门外,那一袭红装将小蝶衬托的更加亭亭玉立,微风拂过,盖在小蝶头上的红盖头随风轻晃,项问天依稀能看到小蝶娇羞却苍白的面孔,尽管施了粉黛,但还是难掩无力的憔悴。
项问天心中吃痛,小蝶能够对自己一往情深,已是难能可贵,她为了能配上王者归来身居帮主之位的问天哥哥,历尽苦难远赴楼兰地宫,当她苦苦哀求楼兰世尊收她为徒时,是怎样的心情?当她苦练剑法,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配得上她的问天哥哥时,又是怎样的心境?项问天不敢再往下想了,小蝶所历经的一切,都意在留于自己身边,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个这般痴情的女子?
项问天不再犹豫,这帮主的身份又怎样?这高高在上的冷傲又怎样?这世人眼中果决狠戾的项问天又怎样?如果不能给小蝶幸福,他要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