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悬空,夜凉如水。
月光清辉洒落,静谧安宁。
城中,还有不少地方在放烟花,烟花在空中炸响简直能传遍全城的声音,映衬得松竹苑越发幽静。
还没等魏傲天走到院门,敲门的人已经将院门推开了。
魏傲天脸色骤寒,谁这么没礼貌啊!当看清推门而入的人是谁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声音紧张而失声喊道:“李桂雄李少宗主!”
“你认识我?哦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魏归的儿子,江北城鼎鼎大名的净街虎,”进来的是一个气度不凡,星目俊朗的锦袍青年,用手指对着魏傲天点了点后笑道,“听说你最近在巴结顾玄,还真是啊,有前途。”
他说完后拍了拍魏傲天的肩膀,然后看了一眼亭子便向亭子走去。
亭中,顾玄仍然躺在摇椅上,当这个名叫李桂雄的所谓少宗主不等魏傲天开门就自行推门进来时,顾玄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姜霓也重新戴上的斗笠。
跟李桂雄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白发老人。
白发老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桂雄的身后,拎着一坛酒和一只烧鸡。
眼看李桂雄就要进入亭子,魏傲天突然加速跑上,问道:“李少宗主,你这是?”
李桂雄说道:“我今晚才到江北,刚才在聚仙酒楼喝酒时听了顾玄的事,有心结交,所以打听了这里便来了。”
他说话中,右手很不客气地将魏傲天拨开,抬脚就进入亭子,站在顾玄的面前,道:“中秋月圆,你我于此把酒言欢,传出去那肯定是一桩佳话。”
跟着李桂雄来的白发老人见亭中没有桌椅,将酒坛放在亭子栏沿上,一顺手提着烧鸡,将放置在外面的石桌石凳搬入亭中,将烧鸡和酒放到石桌上后便退出亭外。
李桂雄对顾玄说道:“顾少爷请起身坐好,与我一起喝酒。”
魏傲天嘴动了动,见顾玄已经起身,便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厨房的方向跑。
姜霓没有动,只是目光透过斗笠的薄纱看了一眼李桂雄,这家伙别不是来找死吧?
聚仙酒楼和雪花铁铺发生的事,她和姜天河都混在人群里。如果需要,姜天河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可是父女两人震惊地看到,顾玄展现出来的实力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大。特别是在雪花铁铺出现的那几个高手,除了白秀因为蒙脸再加上有意乔装的原因,姜天河不认识,其余的他都知道。正是知道,才知道那几个家伙有多恐怖,可是他们面对顾玄,却如蝼蚁一般被顾玄轻易击杀,由此更衬托出顾玄的强大。
姜天河离开雪花铁铺时就很肯定地跟姜霓说,不用管顾先生是什么修为,你都当他是先天武宗看待就行。
先天武宗,正是南楚最强大的层次,是南楚武者的天花板。
现在李桂雄这个玄天剑宗少宗主突然来访,言行举止透着倨傲与高高在上,一个不好惹恼了顾先生,呵呵,怕是你李桂雄的师父,玄天剑宗的宗主亲自到来都护不住你。
姜霓知道,玄天剑宗的宗主并不是先天武宗。
先天武宗之下,面对顾玄,皆是蝼蚁。
姜霓却不知道,顾玄刚刚才杀过一个陆地神仙。
姜霓不管是在桃花山,还是在聚仙酒楼和雪花铁铺前,可都是目睹了顾玄杀伐果断的风格。惹恼顾玄,可不管你是谁,照杀不误。
“李桂雄,别作死才好。”
姜霓身体向后靠着亭柱,闭上眼睛。
李桂雄突然看向姜霓,问顾玄,道:“顾少爷,请问这位是?”
顾玄说道:“我一个朋友,不需要管她。”
李桂雄笑了笑,便将目光收回。
顾玄一个只能坐在亭子栏沿上的朋友,想必在江北城也没什地位。再说了,对于他李桂雄来说,江北城也就城守大人才算有点身份地位,其余的人,都很普通,难以入眼。
今晚之所以亲自来访,好奇的成份更多点。在聚仙酒楼,那几人家伙喝了点酒后将顾玄吹得简直天下无敌,说顾玄一人独挑十名武道宗师,一招竟是将对方灭杀,简直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吹得太玄乎了,他决定来看看。
“此酒是我从家中带出来的,名叫灵杞酿,以灵泉水浸泡灵杞,再佐以七七四十九种灵药入酒,封坛十年,就是在我家里,也只有招待贵客时才会开一坛。”
李桂雄一边说一边将酒坛揭开。
顿时间,整个松竹苑弥漫着一股清洌的次灵杞香味。
魏傲天拿着两只大碗跑进亭子,放到石桌上。
李桂雄眉头皱了一下,对魏傲天说道:“你知道我这酒有多珍贵吗?你拿这种破碗?”
魏傲天说道:“没有杯子。”
他已经捧起酒坛斟了一碗酒。
酒水晶莹剔透,润稠中泛着琥珀色,映着月色,泛着点点灵光。
“李少宗主既然不喜欢用碗,那我就不斟了。”
魏傲天只斟一碗酒,完了后双手捧着酒碗递到顾玄面前。
顾玄看了一眼碗里的酒。
李桂雄瞪了一眼魏傲天,但他虽恼魏傲天敢不给他斟酒,但当着顾玄的面还是忍了下来,看着碗里的酒,神色间浮现起一抹自矜之色,道:“顾少爷,喝一口试试。”
他这神情,分明在脸上写得很清楚了。
快喝一口然后赶紧夸,我家的灵杞酒怎么夸都不过份,不夸证明你不懂酒。
顾玄却是显得平淡,道:“李少宗主今晚到来,绝非只是想跟我喝酒这么简单,不如先说来意,然后我再说说这酒如何?”
顾玄这一世,没喝过江北城以外的酒,必须承认,李桂雄提来的灵杞酒,仅闻其香就知道是好酒。虽不能跟他前世喝过的那些仙酿琼浆比,但确实是他这一世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的酒。
可是酒好与不好,有时候看你跟谁喝。
喝酒的人对了,淡如水的白酒也能让你喝出世间最美妙的味道。要是喝酒的人不对了,也许除了血腥,你喝不出任何的味道
李桂雄笑了笑,说道:“也淡不上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想问了顾少爷有没有兴趣前往玄天剑宗习剑。”
顾玄想都没想就摇头,道:“我不会再加入任何宗门。”
李桂雄星目寒光闪了闪,道:“话先不要说的这么绝对。我玄天剑宗在赤云郡可是第一宗门,是习剑者的武道圣地,可不是紫月剑宗可比。”
与桂雄一起来的那个白发老人站在亭外,突然开口说道:“只要你跟了我家少爷,等我家少爷以后执掌玄天剑宗后,你就是手握实权的长老,到时在江北城,就是城守陈镇川见到你都得恭敬地叫一声顾长老。”
白发老人说话的时候神色很平淡,语气也很缓和,可是魏傲天却是觉得这个老家伙有股让他极不舒服的压迫感。
顾玄淡然一笑,道:“原来李少宗主是想来招揽我,如此看来,玄天剑宗的下一任宗主人选,李少宗主并不是唯一。”
李桂雄眉头微皱,隐隐有些不悦之色了,道:“我虽然不是唯一,却是最有希望的一个。因为我那两个师兄,出身普通,远不能跟我李家可比。”
顾玄笑道:“玄天剑宗选宗主,不看实力和潜力,只看身份背景?”
“顾玄。”李桂雄突然一喝,道:“我宗如何选宗主,由不得你来多嘴。我今晚是带着诚意来的,如果你效忠于我,跟我回玄天剑宗,我定给你争取最好的资源……”
“我真没兴趣加入任何宗门。想必李少宗主已经招揽了不少优秀的人,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无所谓,招揽的事就莫要再提了。”顾玄摆手打断李桂雄的话,说道:“如果李少宗主来此只想与我喝酒,那就请端碗。如果只想来招揽,那就请便。”
李桂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愤怒,道:“顾玄,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却连考虑都不需要就拒绝,未免太不将我李桂雄当一回事了吧?”
白发老人接话说道:“顾玄,你该知道,不管我家少爷是玄天剑宗少宗主的身份,还是李家少族长的身份,看上你,那可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顾玄彻底意味索然,重新躺到摇椅上,说道:“既然不喝酒,那两位好走,不送。”
这是下逐客令了。
啪!
李桂雄一下子抓起那只空着的碗狠狠地砸碎在地上,厉声道:“顾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轰!
亭中骤掀狂风。
李桂雄倒飞,直摔到院门口的位置。
顾玄负手站在了亭子入口,眼神冷淡地看着与李桂雄一起来的白发老人。
白发老人杀气涌动,武道宗师的威势刻意摧动,眼神冷厉,高高在上的姿态道:“年轻人,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顾玄唇角微翘,终究还是没忍住笑起来,眼神如看着一个蠢物一般看着老人,道:“你在赤云郡武道宗师中排名第几?”
白发老人怔了一下,道:“第十一。怎么,瞧不起我?真是年轻人无知不畏啊,能被列入武道宗师榜的,哪一个是你能敌……”
轰!
姜霓,魏傲天和还趴在院门口处的李桂雄只觉得眼前一花,。
松竹苑仿佛震动了一下,前一刻还高高在上,刻意催动武道宗师威势的老人,此时像条死狗般瘫在地上,七窍淌血,头颅被顾玄踩着,面颊和地面紧紧贴着,一动不动。
顾玄淡然说道:“说真的,我确实很瞧不起你。”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姜霓和魏傲天看着顾玄,眼中全是崇拜,眼中冒的每个小星星都只有一个意思。
顾先生,永远滴神。
李桂雄则是脸色变了。
赤云郡排名第十一的武道宗师,连还手都没机会就被打成这样子,这个顾玄的实力,还真是强大啊,聚仙酒楼那几个家伙就算喝了酒,竟然都不是夸大吹嘘。
“看在酒和烧鸡的份上,我不杀你。”顾玄将脚从老人的头上移开,重新入亭坐好,这才端起碗里的酒喝了一口,轻轻点头,道:“酒确实是好酒,希望人不要太蠢。”
“顾玄!”李桂雄站了起来,双眼紧握,眼中满是怒火,额头青筋爆绽,气得差点暴走。
老人摇摇晃晃着起来,却是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少爷,我们该走了。”
直到现在,他仍是想不明白顾玄如何出的手,太深不可测,也许只有族长或者宗主方有能力对付顾玄,如果少爷还要闹下去,只会招来更大的羞辱。
“顾玄,今晚之辱我记下了。”
李桂雄也知道当下是不可能讨回面子了,丢下一句场面话后大步出院,与白衣老人很快就消失不见。
如水月色,朦胧清冷。
魏傲天跑到院门口,探头出去看了看,确定那两个家伙走远后才将门关上,走回到亭子这边来,边走边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是你师父来,都不够我家先生看。”
顾玄对着魏傲天和姜霓招了招手,道:“烧鸡和酒确实不错,来,一起喝点。”
“哈哈,有口福了。”魏傲天搓着手进来。
姜霓迟疑了一下,揭开斗笠,也大大方方地坐过来,只是她的眼眸中难以掩藏她对父亲这一次返回赤云军的担忧。也正是这份担忧,她喝了碗酒就不喝了,跟顾玄说五天后南河城有船直达赤云郡城,然后再从赤云郡城转船前往皇城。
从江北城到皇城,走水路已经是最快的途径。
“好,到时我们提前一天出发前往南河城。”顾玄应下。
姜霓离开。
顾玄和魏傲天将烧鸡吃完后,顾玄将岳天星那把虎鱼刀递给魏傲天,道:“好好练。”
“谢谢先生。”魏傲天接过刀,只感觉此刀寒气迫人,知道是一等一的好刀,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就一个月的时间,我真能打败姚云安?”
顾玄剑眉骤挑,道:“瞧不起我?”
魏傲天愣了一下,随后咧嘴大笑。
先生说行,肯定行。
他握着刀出亭,趁着酒意练起刀来。
刀法是顾玄教给他的刀法。
顾玄立马看出这家伙暗中下功夫了,才教不久的刀法,魏傲天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没什么时间练,可是此时演练起来,竟是没有多少生疏感。
当然,在他眼中,魏傲天施展此刀法仍是破绽百出。
他伸手提着酒坛,一边喝一边指点。
不仅指点刀招,还指点刀意。
魏傲天连着演练三遍刀法后,顾玄让他演练龙形拳,顾玄连这个也教给了魏傲天。不仅魏傲天,就是父母和妹妹,顾玄赠的其中也有龙形拳。
龙形拳是武道最好的筑基拳术,武道基础筑得越好,未来的路就走的越远。
要么不教,要教就教最好的。
他指点龙形拳的时候要求更高,指点的更细。
魏傲天愿意低头叫他一声玄哥,这份能屈能伸,顾玄是很欣赏的,觉得魏傲天如果真能沉下心来,武道之路会走的很远。当然,魏傲天虽然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可是顾玄现在却是发现,这个家伙其实天赋不差,只是以前心思不在武道之上罢了。
“你慢慢练,不用急,就按我说的练就好了。我出去一趟。”
顾玄见魏傲天已经掌握龙形拳的拳意了后将酒坛里的灵杞酒装入养魂葫里。
他决定,以后就用养魂葫来装酒。
养魂葫其实也是一个空间灵器,只需要以秘术隔出一个空间给姜昱就行,其他的空间用来装酒,不同的酒装在不同的空间,这样,既可以装很多酒,也可以装很多种的酒。
将养魂葫系在腰间。
剑鞘连同落星陨铁,还有玉戒和无名灵剑都一并丢给了戊天鼎。
戊天鼎可是拍着胸口夸下了海口,将落星陨铁给它,它能帮顾玄所有灵器的提升一个等级。
顾玄出城。
出城后,他突然展开身法,朝北而去。
夜深,月圆,荒野苍凉。
天快亮时,顾玄看到了前面策马飞奔的姜天河和王猛等人。
他没有追上去,只是保持着距离,跟着他们到达赤云军营。
收了落星陨铁这么大的好处,顾玄觉得可以做多点。
答应了送郡主入宫见皇帝,这个肯定是要做的。
在这之前,明知道姜天河有危险,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是不介意再拉姜天河一把。不然的话,在桃林山救姜天河,岂不是白救了。
“呜!”
当姜天河和王猛等人出现时,赤云军营地里就响起了低沉的军号,然后就是军鼓擂动。
军营里,一名身穿青色儒服的中年人率领一众将领出迎,横列队于营门前,除了那中年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利刀出鞘,杀气腾腾,直冲云霄。
那儒服中年人远远就哈哈笑道:“姜侯爷来访我赤云军,许某未能远迎,还请姜侯爷恕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