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阮敬的原因,突然看到和阮敬长相有三分相似的男人的时候,她下意识做的便是拿起包来挡着自己的脸。
她的腿跟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动不了,只站在原地。
阮明辉因为找工作碰瓷,心情不是很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在台阶上抽烟。
他很少抽烟,如今这样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而且赵宋元马上就要生了,他拿不出钱来,让他更是绝望。
烟味很呛,呛的他边抽边咳嗽。
咳嗽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女人停在他的面前,他连忙将手中的烟扔到地上,抬起脚踩了一下,然后捡了起来。
女人在他面前待了许久,迟迟没走。
阮明辉以为是赵宋元突然出来了,可抬眸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拿包捂着脸,却露出了带着伤的唇瓣,红的厉害。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穿的衣服。
穿的不是很吓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那方面让面前的人害怕他,但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有特意打扮过,想着出门应聘一个好工作,可却连连碰壁。
面试的时候好好的,可面试官听到他姓阮以后,那脸立马拉夸了下来,然后派人将他哄了出去,并说不想在看到他。
可能是连连碰壁的原因,他觉得自己浑身散着丧气,也因为这身丧气,见到他的人都躲的他远远的。
阮明辉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家饭店。
“饭点了,这个姑娘应该是来吃饭的。”阮明辉心想:“一个人来这里,看到一个男人坐在门口抽烟,害怕是应该的。”
阮明辉没有扔掉刚刚踩灭的烟头,丧气的直气身,没有跟面前的李子说话,而是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坐过的台阶。
这个台阶,被他坐脏了。
阮明辉很低地笑了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蛋这个地步的,但本该不应该是这个地步的。
他应该好好的做一个教师,不应该为了钱出来做这些事情,最起码不会让家里人吃不上饭。
阮明辉没在留在饭店门前,离开的时候留给李子一段话,“姑娘,我刚坐过的地方脏了,你绕进去吧。进去的时候跟老板说一声,如果他觉得晦气,就出来扫一下。我就不在这里给他添晦气了?”
说完,阮明辉便离开了她的视线当中。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股儒雅的气质,除了看起来丧了点,好像没什么毛病。
穿着也是带着一股书生气。
李子盯着他离开的那条路愣了会儿神,随后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饭店。
她不是来吃饭的。
刚刚只不过是看到一个和阮敬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这才恐惧的停下了脚步。
一般人看到害怕的人的时候都是拔腿快跑,可她不一样,她害怕的时候就会走不动路。
她看到他就会腿软,一点当时对他的喜欢都看不到,对他的只有恐惧。
明明阮敬已经被他的父亲弄进监狱里了,可她却总是能看到他。
她和阮敬还没有离婚,是张春兰一直在跟她求情,让她不要离婚。
当时的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心软了。
心软过后的她又开始后悔,如果阮敬出来后找她算账怎么办,她打不过他。
她得想办法离开这个镇子。
可迷茫的时候却看到了阮明辉,他的长相要比阮敬精致许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她不知道阮明辉为什么跟她说那些话,虽然他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人,但他说的话,她还是帮忙照办了。
饭店好像刚开门没多久,屋内没有什么人,只有老板正坐在柜台边上,清理东西。
听到有人进来了,这才抬了下头。
一眼便看到了李子。
这个饭店的老板认识李子,看到她的时候很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去给李子倒了一杯热水。
李子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把她刚刚在门外遇到的人,还有事情都告诉了老板。
可老板听到她的话的时候却十分的震惊,还问她,你怎么会不认识他。
李子纳闷,“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那是阮敬的哥哥。”老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喝一口,外面就来了人。
是准备上班的服务员。
老板和服务员说了些事情,然后转头问李子:“你嫁到阮家那么久了,都没有见过阮明辉吗?”
李子摇摇头:“没有,只是在邻居那里听过,他们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老板点头:“确实挺好的,人也不错,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老板说了一半,忽然就不说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吊着李子的好奇心,“他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刚刚阮明辉虽然坐在她家的饭店门前抽烟,但是依稀可以看的出来,阮明辉是一个家教不错的人,不是阮敬那般的残暴。
阮敬的名字里虽然有个“敬”字,但他这个人却丝毫跟“敬”字不沾边。甚至与“敬”背道而驰。
老板忽然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过了许久才问:“你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子摇摇头。
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阮明辉,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
再加上张春兰还有阮敬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阮明辉的名字,她也只是偶尔从邻居那里听到过两次,又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阮敬的父亲常年在外,根本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老板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把该说的话都告诉了李子。
阮明辉是阮老爷子和前妻生的孩子,前妻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死了,孩子也刚出生没几天就去世了。
家里的张春兰是续弦,阮敬也是后来生的。
张春兰嫁人之前在村子里就是有名的刁姑娘,现在不是姑娘了,是村子里有名的刁妇,刁婆子。
张春兰那个刁婆子总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根本不做什么人事。
阮明辉平日里在家里过的比自家的狗都差,甚至有些时候都会饿个两三天,有时候还拎着棍子打他。
没有阮敬的时候还好,有了阮敬之后,张春兰那个家伙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只要孩子一哭,她就会拎起棍子来打阮明辉。
只有阮老爷子在家的时候,阮明辉才能过的好一点,也正是因为阮老爷子在家,孩子才能上桌吃两天饭。
可两天之后那孩子就又过回了猪狗不如的生活。
阮老爷子也是被她瞒的死死的。
若不是偶然之间有听到了一些邻居家的闲话,他特意晚了一天去上班的地方,都不敢想象那个平日里在他面前温温的张春兰,竟然是一个彻底的泼妇。
因为这件事,阮老爷子和张春兰吵了一架,也因为这件事,阮老爷子将阮明辉送到了他外婆家里。
每个月阮老爷子都会给阮明辉打一些生活费,请两个老人帮忙照顾孩子。
后来两位老人相继去世,阮明辉才重新被送回了家中。
那个时候的阮明辉已经上高考完了,高考之前阮明辉一直住校,外公外婆就他母亲一个女儿,女儿生孩子难产走了,外甥在那里过的又不幸福。
两位老人活的没什么期待,若不是阮老爷子突然把孩子给他们送了回来,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家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栋房子,还有两万块钱的存款。
那些钱两位老人都留给了阮明辉,而那两万块钱是留给阮明辉上学用的。
阮明辉被送回去的时候,阮敬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三四岁。
阮敬小学没上到三年级便辍学了,这些年一直在家里玩,偶尔还会出去调戏调戏小姑娘。
张春兰对于阮敬这些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觉得那是孩子的天性,放浪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在家里看到阮明辉的那一天,阮敬只是很邪性的笑了声。
阮明辉离开家的时候阮敬刚一周岁多一点,对阮明辉这个哥哥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反而更多的是憎恶。
尤其是阮老爷子因为他不爱学习而打骂他的时候。
“呦,你就是我爹那个死了的媳妇给我生的哥哥?”阮敬一把扔掉手里的木棍,及其没有礼貌的往前靠近,盯着他穿的一声白色的衣服看了会儿,挺邪性的笑了声,“也没什么好的嘛。”
要人样没人样。
丧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爹死了呢。
阮敬不喜欢这个哥哥,尤其是知道阮明辉会跟他争夺家产的时候。
阮明辉懒得搭理他,只是回头望了一眼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
他在这个家里没有屋子,就算被送回来也是住猪圈的命。在乎他的人都走了,他在这里还有什么用的。
被送回来的阮明辉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呆,他扫了这个院子一圈,转身走进西屋,从里面拿了一个木头制的东西,便要转身离开。
看到阮明辉这一系列动作的阮敬并没有拦他。
那个西屋他偷着进去过一次,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却因为进过下单屋子而被阮老爷子给打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一切也不过因为他进过那个屋子而已。
现在看到阮明辉进了那个屋子,阮敬的内心只是窃喜。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阮明辉,但他知道,阮明辉一定没有被阮老爷子打过。
他想,若是阮老爷子知道他进了那个屋子,然后又从里面偷了他一样东西,他是不是该打死他啊。
想到这儿,他忽然笑出声。
打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应该是什么感觉?应该很爽吧?
想想就很痛快。
阮明辉离开的时候阮敬并没有去拦他,而是拿起刚刚扔在地上的棍子,朝着自己的裸露的胳膊打去。
晚上。
阮老爷子回家,没有看到阮明辉,反而看到浑身是伤的阮敬,还有一直坐在一旁抹泪的张春兰。
张春兰一边抹泪一边给阮敬的身上上药,嘴里骂骂咧咧:“等下次让我碰上那个小子,我他妈一定打死他。”
“别了,妈。”阮敬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疼的叫了声,继续说:“那毕竟是爹最喜欢的儿子,你这么说,爹他会不高兴的。”
张春兰听到儿子替阮明辉说话,这气更是上头,给阮敬上药的手重了一下,阮敬叫的更大声了些,“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才是你爹最疼的儿子,你跟一个没娘的比什么比?”
阮敬“磁”了声,才说:“就算是没有娘,那也是我哥不是。”
阮老爷子听到张春兰说阮明辉的坏话,忽然握起拳头,猛的锤到了墙上,扯着嗓子骂道:“张春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总是往孩子的伤口上戳?”
正在往阮敬伤口上戳药的张春兰闻声忽然抬头,她一只手拿着药罐子,另一只手拿着棉签,也忽然提高了音量骂道:“我儿子受伤了,我不往我儿子伤口上戳药,我戳你啊?”
“别他妈给我打岔,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阮老爷子拧着眉头,几乎下一瞬间就能气的吐血,过了一会儿继续骂道:“小辉呢?我怎么回家没有看到他?”
“我怎么知道?”
张春兰一脸奇怪的看他,当时是他执意让人把阮明辉送回来,现在孩子没回来,跟她要什么人?
那又不是她亲儿子,她没有理由时刻盯着他。
“我又没看到他。”张春兰懒得和阮老爷子因为阮明辉的事情跟他吵架,这么多年,他们两个因为阮明辉的事情吵过不少次架了。
本来今天心情好好的,结果回家后,这一件两件事儿都令她十分的闹心。
“你明知道小辉今天回来,你为什么不留在家里等他?”
“我凭什么等他?”张春兰问。
“你是他妈!”阮老爷子对她吼道,“你是我娶回来照顾小辉,给他母爱的妈!”
“我不是他亲妈!”张春兰忽然起身,将手中的药罐子摔到地上,双眸瞪着面前的男人,另一只手指着正坐在床上的阮敬说:“你看看你儿子身上的伤,都是你那个孝子干的。”
“你不关心这个在家里的儿子,却总关心那个住在外面的孩子。你天天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看他,他回来看过你吗?还不是我和阮敬一直在家里陪着你?”
“你大儿子打了你小儿子,你就一点都看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