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南帝的仙人身影推天门而入,洪洗象倒是想去阻拦对方,但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见朱雀要落在山崖,武当小师叔祖厉喝一声,一道烟气从他袖中打出,落在天火之前,然而烟气看着像是杯水车薪,只能阻挡其降落的速度,并不能击溃,洪洗象焦急,正欲以身去挡,却有一个身影比他还要更快。
血衣在风火中翩翩而动,随着她接近朱雀,身上衣物不见焚烧,反而上面的血污都被天火洗净,一袭白色武士衫在火中犹为刺眼。
“六珠菩萨,不可!”洪洗象大声喊道,起身就要去迎面天火。
不料他却被白衣观音挥下一道佛光束住了双脚,一身直逼王仙芝的境界竟是一时之间挣脱不开。
白衣观音在天火之中摇头,说道:“洪掌教,不必了,以你现在的眼力,应该早已看出我将一身的气运放在了他身上。”
“家师说过,我这一生如果遇到机缘,紧紧抓住的话,成人间佛,成天上佛都不是问题,如果遇不到也不去抓,这辈子只会在大金刚境上再难走出,现在看来,他真的是我的机缘,可我更愿意说是缘分。”
朱雀将白衣观音裹住,那身白衣依旧没有被焚,只是随着佳人在火中渐渐虚化。
洪洗象呆愣地看着火中女子,问道:“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洪掌教应该最是清楚。”白衣观音看着叶启,先是宛然一笑,语气又是落寞说道:“他现在被两道仙人元神锁住了识海,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可惜,听不到我说话了。洪掌教,请代为转告,他是我的缘分,是真的。”
朱雀之中,白衣隐退,随着一声响彻世间的凤鸣,天门山上再见不到火光。
……
王小屏从灰烬中找到了师父,将师父背在背上,洪洗象抓住那颗绕在叶启身边不愿落下的舍利子递给王小屏。
山上俱静,天地因为刚刚身份极为显赫的仙人降临,也变得无声。
王小屏走在山前,看着天上,双眼如同被血丝占据,有一日,应该杀掉天上所有仙人。
洪洗象走在他身边,沉声说道:“总该有了结的一天。”
“情字苦,最苦不过是白衣。”
……
……
若说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应该就是北莽发生的几件事,凉王世子大黄庭得遇机缘,与棋剑乐府剑气近打了一个平手,不过这位世子爷纨绔名声太大,几乎没有人相信,之所以是大事,也就是江湖人图个乐呵。
第二件事就有些不得了,邓太阿与成圣之后的曹官子一战,结果为胜,自此步入剑仙境界。
还有一事,或者说是多件事,让听闻之人无不大吃一惊,叶剑仙北上,先杀提兵山山主第五貉与更漏子洪敬岩,后在道德宗上,杀掉北莽军神拓跋菩萨,北莽女帝大怒,二十万铁骑出动欲要杀人,结果被武当掌教与剑痴王小屏拼死救出,若不是北凉王次子徐龙象率领五万龙象军前去增援,说不定那三人都要交代在北莽。
江湖人爱听江湖事,关于叶剑仙这些事,人们关注的重点还是在江湖第二的拓跋菩萨身死一事上,叶剑仙杀其而身不死,岂不在说,与王老怪一样恐怖了?
赵右松才不管这些传闻,在沉眠的师父身前哭了一个时辰,就发疯似的练剑,他练剑是想要保护娘亲,顺便再在江湖扬名,可因为师父太厉害,他还有一点没有与人说过,就是等师父老了的那天,他也要拿剑保护师父。
黄瓜与白菜近来不在山上乱吼乱叫了,每天守在叶启所在的竹屋里,除了许织娘与赵右松,最多加上王小屏,武当山上前来探望叶启的人都会被它们拒之门外,就连洪洗象都不行。
在两只幼夔的眼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份量和故去的母亲是一样的。
幽潭前,洪洗象看着潭水怔怔出神,末了,他郁气难消说道:“我武当亏欠他太多。”
徐脂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他是你我之间的大恩人,对武当也是,对于北凉更是。”
“我送大师兄的时候,大师兄说过,武当全然可信他,我好奇去问为什么,大师兄说,他这一生从来没有看错过人,因为他看到了叶道友与武当的缘分,一面就能生缘?我洪洗象不怎么信,但在看到六珠菩萨身死后,忽然明白,当你多看几眼某人时,其实那就是缘分,叶道友看武当何尝才看过几眼。”
徐脂虎很是认真点头,笑道:“你说过,成了天上佛的六珠菩萨说,那两个仙人的元神对于叶先生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洪洗象轻握徐脂虎柔荑,面色柔和一笑,说道:“叶道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醒不过来?我多虑了。”
王小屏御剑飞来,背后背着鼓囊的包裹,皆是他在两月间游遍大江南北寻来治疗识海的奇珍宝药,他淡淡看了一眼潭边两人,就快步匆匆地走向竹屋,这时,竹屋内传来了两只幼夔喜悦的咿呀声,潭外三人相视,然后一笑。
“小王师兄,这药是白寻了,哎呀,疼死了……”洪洗象调侃说着,不料被身边红衣女子拽着耳朵又痛呼起来。
“武当掌教,就要有掌教的样子。”
王小屏摇头一笑,将手中包裹放在石桌上,在门外静静等着师父出来。
……
叶启按着在自己怀中乱舔乱蹭的两只幼夔,只是两小不依不饶,就只好将它们拎在地上又瞪了一眼,两小这才安静了下来。
忽然,屋内佛光大亮,一颗晶莹剔透的舍利子飞在了他的眼前。
叶启看着舍利,仿佛看到了在火中站立的一袭白衣,他终于笑了,笑的很是落寞。
“原来这种情节,也会落到我叶启身上。不过你放心,你我还会有缘。”
(其实北莽一行,杀第五貉、洪敬岩、拓跋菩萨在其次,为的就是今日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