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东临沪江,北靠叶山,这座城市还坐落在燕山脚下,有山有水的地方,人儿也是格外的温柔。
周霏若进卧室换了身深色系运动装,披肩发被她随意用皮筋扎了起来。
慕云琛发现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深色系了,特别是黑色。她那秀气的眉目间藏有一分英气,深色的衣服更显神秘。她手指勾着顶鸭舌帽,那黑色帽子在她手上转了一圈后停下,她抬手把帽子戴好,然后说:“走吧。”
慕云琛牵起她的手,然后打开了房门。
敞篷跑车在路上飞驰疾驰,风把俩人额前的头发都吹乱了。周霏若自在地用右手撑在车门上支着头。
慕云琛看了她一眼:“车又是从季染那开的?”
周霏若勾着一边嘴角:“嗯。他的就是我的。”
慕云琛挑了下眉,然后说:“我的也是你的。”
听到他的甜言蜜语,周霏若眉眼弯弯地笑了。看到她的笑容,那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慕云琛看了眼后视镜,凑空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很快,只一秒,就缩回了手。
天气刚好,阳光不烈,是个适合爬山的好天气。
跑车在停车场停下,慕云琛单肩背着背包,左手牵着周霏若的右手往入口处走去。叶山这两年被政府开发,成了B市的一大特征,那又长又陡的山梯,一眼望不到尽头,山麓蔓延,伟岸葱绿。
周霏若一步两个台阶的往上爬,慕云琛拉着她的手,轻声提醒着:“小心点。”
周霏若抬头看向站在上一个台阶的男人,金色的阳光躲在他身后,阳光下的他,周身镀着一层金色的光圈,乌黑的短发随意垂着,轮廓朦胧着。
周霏若眯着眼睛,男人朦胧的轮廓是如此熟悉,好像梦里的那个男人。
慕云琛勾起嘴角:“发什么呆呢。”
周霏若歪着头:“慕云琛,我梦到过你。”
慕云琛没想到会听到这话,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是吗,没想到我有幸能够进入到我家女孩的梦境。”
周霏若吸了口气,算了,他不会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的,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梦里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她迈步上台阶,边爬边想,是不是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会把梦里梦到的男人误认为是他呢;那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越想越烦躁!
太阳渐渐升高,越过了山头,阳光刺眼,鸭舌帽的帽檐在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片阴影,正好遮住了她的双眸。
慕云琛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打开,递到她嘴边:“休息会,时间还长。”周霏若就着他喂水的姿势喝了几大口。慕云琛伸手替她擦了擦水润润的嘴唇:“还喝吗?”
“不了。”
慕云琛收回手,然后仰头把水瓶里的水喝完了,那性感的喉结滚动着,周霏若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这个男人从上到下无不一处散发着迷人魅力。
在这个深秋的时节,山梯两旁的灌木还是绿色的,透散着生机。周霏若被他牵着,省力了不少。
“你怎么想起来爬山了?”周霏若问。
前面一阶台阶只能放下半个脚掌,慕云琛扶着她的胳膊:“想和你一起做一件难忘的事。”
周霏若低笑了声:“爬山算是难忘的事?”
慕云琛扭头看向她:“不算吗?”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周霏若想了一秒回答:“算,必须算!”
历经一个半小时,俩人终于爬到了山顶,此时已接近正午,高山耸立,那群山之下是万丈山崖,阳光明媚,远处的山麓却被白雾笼罩着,缥缈若无。
周霏若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右腿抬起踩在旁边的小石块上,一米远处的栅栏前站着慕云琛,他眺望着远处的山脉,姿态挺拔。一袭浅色衣,翩翩公子世无双。
周霏若拿起手机,对着男人的背影,“咔嚓”一声,景色定格。
“你在想什么?”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问。
慕云琛扭头看向她:“在想你上次的问题。”
“嗯?”
“若若。”
“嗯。”
“我相信有前世。”
周霏若抬起了头,那双桃花眼氤氲着,慕云琛望着她,四目相对,无声似有声。
后来啊,他们知道了,哪有什么前世,有的只是他们花光了今世的所有运气才使得他们再次相遇。
俗话说,登山容易下山难,周霏若感觉自己的体质不算差。难道是最近没锻炼的原因,自己这双腿简直就是不听使唤,有点酸又有点疼。
慕云琛看着她皱着那一张小脸,好笑着:“我背你。”
“不,我自己可以!”
慕云琛只好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借此轻松点。
到了山脚下,已经傍晚,西边云霞火红一边,映在山上,漂亮的过分。
回去的路上,周霏若埋怨:“哪有人约会爬山的。”
慕云琛想起早晨自己说去爬山时,女孩欢喜的答应的表情,他好笑到:“若若缺乏锻炼啊。”
周霏若瞪了他一眼。慕云琛察觉到,然后笑出了声:“好啦,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了,我想回家洗澡,想睡觉。”
“不饿吗?”
“不饿,我们回去吧。”周霏若轻声细语地说着。
慕云琛嘴角上弯:“好,我们回家。”
跑车在小区停车场停下,慕云琛和她一起下了车,周霏若挑眉看向他:“你不回去?”
慕云琛搂着她的腰:“先上去给你下碗面,然后我就回家。”
电梯里,他们和邻居江毅相碰。周霏若对着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仔细想想,好像有一个星期没遇到过他了。
江毅西装革履,眼睛上不知何时架上了副眼镜,银色的眼镜框下是他令人琢磨不透的眼神。不似苏昀时的温文尔雅,他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江毅微笑着:“好久不见了周小姐。”
周霏若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话:“是呀,江医生这是刚下班?”
江毅还是那副标准的微笑:“刚出差回来。”
“哦。”
听到俩人的对话,慕云琛搂着她腰的力度紧了几分。察觉到他的动作,周霏若抬着眉梢看向他,慕云琛回视着,俩人都没说话,过了几秒,那紧的力度又松了下来。
“叮”
楼层到了。
周霏若一进家门就跑到了卧室去洗澡,慕云琛看向她的背影宠溺地摇了摇头然后进了厨房。
洗完澡后,一身轻松,周霏若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就出了卧室。慕云琛看到那顺着发梢滴进她衣领处的水滴,眯了下眼。
“吹风机呢?”他问。
一分钟后,周霏若趴在沙发上,慕云琛拉着把椅子坐在她身旁替她吹着头发。
热风温度刚刚好,男人的手指穿插在乌黑的柔发间,像是在抚摸着一只猫咪,周霏若闭着眼睛甚是享受。
五分钟后,吹风机发出的声响停止。慕云琛把插销拔掉:“去吃面吧,一会该凉了。”
周霏若睁开了眼睛,虽然之前说不饿,但是耐不住从餐桌飘来的香味。
白亮的灯光下,坐着一男一女,俩人对坐着低头吃着面,一室柔情。
慕云琛洗过碗出厨房,这时窝在沙发上的女孩已经睡着,慕云琛嘴角上扬,然后弯腰抱起她进了卧室。
“嗯~”
刚被放到床上的周霏若就睁开了双眸。
慕云琛眉目温柔:“弄醒你了?”边说边替她盖好被子。
周霏若摇了摇头:“你要走了吗?”
“对呀,你接着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嗯。”说着,女孩握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慕云琛微笑着,女孩的睡颜格外的柔美,真的如同江烨家那只加菲猫晒着太阳睡懒觉的样子。
慕云琛低头在睡着的女孩的唇上印上了自己的印记。
“晚安。”
慕云琛离开了卧室,那卧室床头留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晚上周霏若又梦到了那个呵斥小女孩的中年妇女,这次她看清楚了妇女的容貌,她和暖光福利院的院长妈妈长得好像啊。
梦里的她拿着把戒尺,敲打着小女孩的手心,大声说着:“谁让你欺负别人的!”
小女孩倔强着回答:“我没有!”
“还嘴硬!”说着妇女又朝那白皙的小手的手心打了一下。
“啪~”很响的一声。
小女孩的手红辣辣的疼,但是脸上不见丝毫的痛苦。
妇女把手中的戒尺扔到地上:“晚上不准吃饭!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小女孩握着被打的那只手的手腕,转身跑开了。只见她跑到了一处围墙的角落里,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那粉嘟嘟的嘴巴凑到被打的手心处,轻轻吹了吹,又轻轻吹了吹,这个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到她身前,也蹲了下来,然后学着她的动作把自己的嘴巴也凑上前,轻轻吹了口气,但是他没吹好,连带着唾液也吹到了小女孩的手心上。
女孩疼的吸了口气。
小男孩似是知道了自己做错了,然后那短短的胳膊从小小的裤兜里掏出了颗糖,那颗糖是青色透明包装纸包着的,下一秒只见他肉嘟嘟的小胖手使劲地撕扯着包装袋,但是无论他怎么使劲,糖纸就是撕不开,男孩嘟着嘴巴,快哭了。
小女孩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被他的动作整的不耐烦,语气也是少有的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笨蛋,用牙咬开。”
听到她的声音,小男孩抬头看着她,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然后他又低下头,这次他把糖纸放到了嘴巴里,三四秒后,包装袋被咬开了。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用小胖手把里面的绿色糖果拿了出来,然后递到了小女孩嘴巴处:“啊~”他学着福利院的阿姨哄着他吃饭的样子哄着小女孩。
“乖,乖的,吃,糖,就不,疼了。”他说话断断续续的。
小女孩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氤氲着雾气。然后她张嘴把那颗放在小肉手手心的糖吃了。
糖果放到嘴巴里,凉丝丝的。
后来,小女孩长大了,她知道了,原来那颗糖是薄荷糖。
再后来,小女孩离开了福利院,和小男孩分开了,自此她爱上了吃薄荷糖,因为吃那颗糖时,她真的没感觉到手心的疼。
多年后,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再次来到了福利院,这次她离开时,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把当年那个给自己薄荷糖的小男孩也带走了。
没错,小女孩是周霏若,小男孩就是季染。
自此,俩人以姐弟相称。
周霏若把季染送进了学校读书,自己则创办了魅速俱乐部,挣的钱够姐弟俩人花费。后来季染高中毕业,大学填报志愿时,专业那一项填的是汽车工程。
季染十六岁高中毕业,用三年修完了大学四年的学分,得到了提亲毕业的批准,20岁接管魅速俱乐部,用他的方式,把魅速俱乐部打造成了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赛车俱乐部。
半夜,周霏若从梦中醒来,看到床头那盏亮着的灯,心里安稳许多。她把卧室的灯全部打开,然后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深夜,月明星稀,道路上廖无人烟,窗外静悄悄的,楼下的路灯散发着冷白色的光。
周霏若披了件开衫,端着水杯站在阳台上,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自己的过去了。水杯里的水散发着热气,周霏若抬头看向黑幕中那仅有的几颗明亮星星,它们尽着自己最大努力散发着最大的光芒。
谢琨曾说季染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当时周霏若反驳。没人比她更清楚,他有没有吃过苦,但是说实话,他小时候吃得苦远远不及自己。
周霏若捧着水杯,热水的温度透过陶瓷传递到指腹,一时温暖了手心,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温暖到人心。
慕云琛回到沁园洗了个澡,然后和李荣寒打了视频电话。
“医生今天检查说了什么?”洗过澡的他,没擦头发,那水滴顺着乌黑的短发滴落在他的脸上,再然后顺着那分明的轮廓滑进了黑色睡袍里,那胸脯袒露着,好一幅妖艳出浴图。
李荣寒还躺在床上:“放心吧,好好静养,我很快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嗯,听医生的嘱托,把身体务必给我养好了。”
“知道的。”
挂断电话,慕云琛拿了根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烟还是没点燃,只是在他手里转着。
当初知道李荣寒出事,慕云琛的心猛地一颤,他害怕自己的兄弟命丧异国,他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