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ebeautiful.you'rebeautiful.
you'rebeautiful,it'strue.
theremustbeanangelwithasmileonherface,
whenshethoughtupthatishouldbewithyou.
butit'stimetofacethetruth,
iwillneverbewithyou.
尼罗河西岸,吉萨“四季酒店”,房间里只留了床头台灯暧昧的半明半暗,桌上的ipod音箱里,詹姆斯·布朗特在唱着他的新歌。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诗诗裸着身体,双手撑在窗沿,曾子健在她身后紧紧抱着她,两个人律动着,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望着同一个地方,远处月光下的大金字塔。
两个人平息下来。
诗诗扭过头,吻他,看到他走神的眼,问:“怎么啦?”
曾子健放开她,自顾自地向浴室走去:“唉,老是扑不到‘oscar’的ceo,我们尊敬的阿里先生。”
“oscar”是埃及的一个家族企业集团,其旗下的“oscar电信”一段时间以来的投资计划激进。“伟中”希望在埃及获得更加优势的市场格局,和“oscar电信”建立更加深厚的合作,但高层客户关系薄弱,进展不如预期。
曾子健想尽快和“oscar电信”的ceo阿里对上话,却苦于没有好的渠道和机会,好不容易见到了几次,没聊几句就被人打发走了。
他想办法结识了阿里的秘书,打听到阿里那段时间因为公务原因常在周日早上飞迪拜,周三下午回开罗。他索性每周也在周日早上买了机票从开罗飞迪拜,周三下午从迪拜回开罗,只为了能在机场偶遇阿里,创造深入交流的机会。
真遇着了两次,阿里却是几个人同行,行色匆匆,能够听他说句“hello”就很不错了。
这个星期阿里没有再去迪拜,曾子健带着诗诗去金字塔看了夕阳,在附近吃了顿中餐,晚上干脆就在吉萨“四季酒店”开了个房,享受周末。
诗诗跟着他走进了浴室,问:“有你们这么去扑客户的吗?守株待兔。”
“怎么没有?早些年公司刚进入一个国家时经常是这样的!那时候海外有几个客户知道‘伟中’是做什么的?我们新到一个国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房子住下来,第一年的市场目标就是认识人,守株待兔!守株待兔最久的地方守了三年才和客户高层搭上话,卖了三年才拿到第一单合同,合同金额八十美金。‘伟中’就是靠这样扎硬寨、打死仗打到今天的!我不是跟你讲过我刚来的时候在阿联酋客户的茶水间守了一个月饮水机的故事么?”
诗诗温柔地望着他,又想起了什么,说:“我们公司那个胖子经理蛮讨嫌的,老是色迷迷看我。”
曾子健心不在焉,只是在她额头吻了一下:“那你小心点。我明天到高尔夫球场扑阿里去。”
尼罗河中央的扎马利克岛是藏在繁华边缘的恬静闲适之地,在历史上深受西方殖民者喜爱,在当代是开罗的外国使馆区。一百多年前,英国人就在岛上创建了吉齐拉体育俱乐部,俱乐部里的高尔夫球场据说是埃及历史上第一座高尔夫球场。
曾子健从阿里的秘书那里打探到阿里会来打球,他一大早就在高尔夫球场转悠,却一直没有见到阿里的影子。
临近中午,他郁闷地坐下来要了杯芒果汁,望着开罗塔发呆。
开罗塔高187米,设计灵感来自于埃及人所尊崇的莲花。据说当年美国人给了纳赛尔政府600万美金,希望他停止支持阿尔及利亚抗击法国殖民主义的斗争,不料纳赛尔用这笔钱在美国大使馆对面建造了这座高塔,作为阿拉伯抵抗运动的象征。
曾子健望着开罗塔,心想:“这哪里像莲花?这不就是一根竖起的中指吗?纳赛尔真够狠的,收了人家钱还向人家竖中指。”
一个个头高大,头发用发胶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埃及人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曾子健瞟了一眼他,无意攀谈。
埃及人却热情地问他:“你从哪里来?日本?韩国?”
“中国。”
那人突然一下就激动了:“你是中国人,我要问你问题,为什么我买的中国皮包用了不到半年带子就断了?为什么我买的中国手表用了一年就不准了?为什么我买的中国插线板差一点把我的房子给烧掉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中国人制造一切”,这是那两年海外朋友听到他是中国人后常用的恭维话,但来自中国的劣质产品的确随处可见。
曾子健心想“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别一个标签打在十几亿人头上啊!”
他打量了一下那人,见他浑身上下均名牌,就说到:“你为什么要买中国皮包?既然你到这座球场来打球,你应该是买‘prada’什么的。”
“因为我喜欢中国!”
那人晃了晃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冲着曾子健一挤眼:“我曾经在中国买过一块‘劳力士’,和真的一模一样,真有意思!我好奇地买了一块,可是用了一年就坏了。”
曾子健无奈地望着他:“sorry,这些东西不能代表中国。你去过中国?”
“当然,我去过两次中国,去了一些很着名的城市,像北京、上海、广州、义乌、温州、东莞”,那人爽朗地笑着向曾子健伸出了手:“我喜欢中国人,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艾哈迈德,艾哈迈德·阿里,你的名字是?”
曾子健心里一动,如果一个埃及人叫“艾哈迈德·阿里·穆罕默德·艾哈迈德·赫达”,那么按照阿拉伯人取名字的习惯来看,“艾哈迈德”是他本人的名字,“阿里”是他父亲的名字,“穆罕默德”是他祖父的名字,“艾哈迈德”又是他曾祖父的名字,“赫达”是他们家族姓氏。
直觉让曾子健热情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我叫哈第姆,哈第姆·曾,很高兴认识你。你叫艾哈迈德·阿里?那么,阿里·穆罕默德是你的?”
“阿里·穆罕默德是我父亲。”
曾子健把椅子稍稍挪了挪,略朝向了小阿里:“所以你也在电信行业?”
“不,不,我刚从英国回来。我对历史、地理、文化更感兴趣,也许会去做旅游业。”
“真的吗?我妻子也在旅游业。”
“是吗?”
“当然,而且,她在开罗,在埃及的旅游业。”
曾子健从钱包里拿出张名片,递给了小阿里:“你父亲今天没有来打球吗?”
小阿里接过名片,仔细端详着,哈哈一笑:“伟中公司,所以你是在这里等我父亲吗?我听他提起过,说最近有个比他自己还要清楚他行程的伟中公司的中国人,一定就是你吧?他今天不来了,走吧,我带你打球去,我们再聊聊中国,聊聊旅游,但是不要聊你们电信的生意,我没兴趣。”
诗诗工作的那家“oasis”旅行社也在扎马利克岛上,她每天打车上下班。
星期天是埃及人每个星期的第一个工作日,钱旦忙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眼看到了下午三点多,他正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手机响了,诗诗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钱旦,你下楼来,我在你们办公室楼下。”
钱旦满怀疑惑下了楼。诗诗一见到他就迈前两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墙边,急急地说:“你陪我去‘oasis’找子健去。”
钱旦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去‘oasis’找子健?什么情况?”
“我们那个死胖子经理中午把我叫进他办公室,讲要给我配辆车,讲着讲着就摸我屁股,我气死了,冲回来跟子健讲了,子健就要去找他算帐,我讲算了,我不再去上班了就是了,他本来答应了,刚才我打电话给他,他讲他正在去扎马利克的路上,要帮我解决问题去。我怕他吃亏,你陪我去找他。”
钱旦没车,他和诗诗快步走到迪格拉广场,打了辆“黑猫警长”直奔扎马利克岛而去。
尼罗河的桥上有些塞车,两个人益发心急火燎。
好容易到了“oasis”楼下,诗诗带着钱旦冲了上去,办公室里面却一派祥和。两人站在门口刚一张望,前台的小姑娘跟了过来,冲诗诗一挤眼,抬手指了指会议室。
诗诗冲在前面,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又是一愣。
桌子的一边坐着那个胖子经理,另一边除了曾子健,还坐着旺哥。
永远不怕热的旺哥依然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却把穿着皮鞋的脚高高撂在桌沿。他俩旁边还坐着两个埃及人,那两人身材魁梧,气宇轩昂,都是额头正中黑一块,属于每天功课做足,磕头磕够的人。
看到冲进来的诗诗,胖子经理赶紧站起来,有些胆怯的样子,连声说着“对不起。”
曾子健见到诗诗,也站了起来,对着桌边的几个人说了句:“那好,我们走。”
他说完走过来抱了抱诗诗:“搞掂了,走吧”,又扭头对旺哥说:“差不多吃晚饭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
钱旦和诗诗云里雾里地跟着他下了楼。
旺哥在楼下和那两个埃及人告了别,对着曾子健他们说:“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日本小餐馆,就在扎马利克岛上,不远,你们跟着我吧!”
他开着车在前面带路,曾子健载着钱旦、诗诗跟在后面。
钱旦和诗诗仍然在云里雾里,诗诗开口说:“我怕你吃亏,赶紧拉着钱旦来了,你怎么想到找旺哥来帮忙了?”
曾子健淡然地说:“你拉着钱旦来就不会吃亏了?你以为我真一个人来打架?打架有什么用?做任何事情要以解决问题为目标。旺哥以前和我吹过牛,说他认识开罗黑道的人,我就打电话给他了。证明他没吹牛,那两个埃及人真是黑道上的,胖子被吓坏了。”
钱旦说:“旺哥怎么会认识这边黑道上的人?”
“旺哥脑子活,除了在‘f公司’干,自己在悄悄做自己私人的生意,从华强北进电子产品过来,从这边运大理石回去。他在自己的生意往来中认识了这边不少人。”
诗诗叹了口气,说:“要你解决什么问题?我不再来上班了就行了,真的把我吓死了,只怕你吃亏。”
曾子健说:“谁说不干啦?你又没做错事,明天继续来‘oasis’上班。胖子今天被我们吓住了,不会敢骚扰你了。他会给你配辆车,你上下班,出去跑景点、饭店时都可以用,我们没找他要一笔精神损失费算便宜他了。晚上回家我和你细聊。”
旺哥推荐的日本小餐馆藏在僻静林荫路边,铺面不大,里面雅致、安静。
四个人点了满桌寿司、刺身,要了清酒。
曾子健、旺哥、诗诗兴致勃勃,讲着他们如何找上门去,胖子经理如何害怕求饶,也聊到了旺哥自己悄悄做着的生意,讲着华强北的各种手机如何奇特、强大,埃及的米黄大理石如何在中国市场有竞争力等等。
钱旦没怎么说话,他把玩着日本人的小酒杯,偶尔端起来碰个杯,若有所思。
酒喝了一轮又一轮,他们清掉了十多壶才散场。
旺哥自己开车走了,曾子健的车载着诗诗和钱旦沿着尼罗河岸边的大道疾驰。
曾子健把车载音响开得很大,单曲循环着“youarebeautiful”。
他兴奋地说:“旦旦,推荐詹姆斯·布朗特的歌给你,这个歌手原来是个英国军人,参加过科索沃战争,号称上尉诗人,最近很火的。”
钱旦“嗯”了一声,望着车窗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曾子健扭头瞟了一眼钱旦:“旦旦,你今天一晚上都不怎么说话?看到旺哥觉得不爽?我们都是小打工的,公司是公司,私事是私事。”
钱旦脱口而出:“子健,我一直就蛮佩服你的。那时候在长沙,你专业比我强,想事情比我想得深、想得远,踢球比我踢得好,玩‘fifa’比我厉害,是我心里的偶像。今天我发现你比我原来以为的还要更厉害,是我所不能及的。”
曾子健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有些事情,你恐怕不是能力所不能及,是心里不愿意及吧?”
片刻,他又说到:“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伟中’嫌我们年纪大了,冲不动了,可能会赶我们走的?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去干什么?摆个地摊卖盗版碟?或者有追求一点,开个‘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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