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花?”楚婉装傻充愣,挣开了江奕的手。
江奕拾起那朵淡雅的玉兰,垂眸看了一眼,“花灯节上女子往往赠人用的是绢花,而男子——是真花。”
江奕掐住那朵玉兰,指尖捻过娇嫩的花瓣,轻笑着看向楚婉,“婉婉,你同我说说,是谁赠你的花?”
楚婉风轻云淡地从江奕手中夺过那支被摧残的不成样的玉兰,“路边看见捡的。”
“原是这样么?”江奕嘴角微扬,“既是捡的,也不知有多脏,倒不如我去摘朵新鲜的送给婉婉。”
“婉婉觉得呢?”
楚婉皱了皱眉,江奕这口气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楚婉将玉兰摔还给江奕,语气有几分不耐道:“随你。”
她还犯不着为了支花同江奕置气。
江奕接过玉兰,轻哂一声,“玩笑话而已,婉婉送我的花,便是捡的我也不会丢。”
楚婉扫了他一眼,看着他将花收好,带着自己走到一处花市。
微风一过,各色花种的馥郁芳香夹杂在一处,倒是神清气爽。
江奕折了一支粉白芍药,付过钱后转身递给楚婉。
楚婉没有接,而是挑了挑眉,“为何不是牡丹?”
芍药花瓣微微摇曳了几下,江奕笑了笑,“牡丹虽是国色,可我还是觉得芍药更衬婉婉。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
说着,江奕抬头凝神盯着楚婉,眼神微饧,“婉婉不喜欢么?”
楚婉被他瞧的面颊有些发红,旋即接过芍药,错开视线。
江奕见她接了芍药,不免发笑问道:“婉婉可知今夜接了男子送的花有何深意?”
楚婉瞥了人一眼,“有什么深意,总不可能是将自己许给了对方。”
江奕闻声低低笑出声,“倒也八九不离十。”
楚婉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住了。
正前方一道火墙冲天而起,黑烟滚滚直冲天际。
“走水了!”花市顿时乱做一团,人们竞相奔逃,一排排喜庆的花灯被撞到在地,满地狼藉。
楚婉眼疾手快地拉住一个摔倒在地的男童,将人护在怀中。
火光映照在所有人的眼底,浓浓的恐惧取代了节日的欢乐。
“快走。”江奕揽过楚婉,小心翼翼地护着楚婉和她怀中抱着的孩童快步离开此地。
一路上,火舌舔舐楼房的脆响仿佛在楚婉耳侧,灼热的气息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临到了安全的地方,楚婉还是有些发怔,她呆呆地仰头看着起火的地方,猛地想起楚慕怀离开的方向。
“阿兄还在那。”楚婉放下男童,就要朝起火的地方跑去。
“婉婉,你冷静些,慕怀他不会有事的。”江奕拉住楚婉,皱眉说道,“再者你眼下过去了,又能帮上什么?”
楚婉甩开了江奕,后退几步定睛看他,“那我也要亲眼看见他,确认他的安全。”
见楚婉执意如此,江奕轻吁了口气,牵过小男孩的手塞进她的手中,“那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找慕怀。”
楚婉可没有忘记江奕那拿不出手的功夫,当下就不欲答应。
江奕看出她心中所想,无奈勾唇,“再如何我也是男子,你在这等我就是,我定会将慕怀带来见你。”
“那——那你当心。”透过那张瓷白的狐狸面具,江奕瞧见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澄澈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剪影。
目送江奕离去后,楚婉牵过吓傻了的男孩,让他坐在自己身旁,“你是一个人出来的么?”
男孩呆呆地转过脑袋看她,好半会才点了点头。
楚婉皱了皱眉,这倒麻烦了。
那孩子身上穿着的衣衫布料瞧着便华贵,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孩子,她还得费一番心思替他找到家人。
“那你叫什么?”楚婉低头问道。
男孩咬着下唇没有言语,楚婉又反反复复问了几个问题,他除了摇头和点头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可会说话?”楚婉迟疑了一会,问道。
男孩顿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这也证实了楚婉心中的猜测,他确实不会说话。
楚婉叹了口气,无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罢了,我总归会帮你找到你家人的。”
楚婉牵着小男孩在河堤旁等了近半个时辰,眼见着京兆伊都到了,可江奕仍没个消息。
就在楚婉心急如焚的时候,远远的跑来一个人。
楚婉定睛细瞧,发现正是楚慕怀,而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阿兄!”楚婉连忙站起身,对着楚慕怀招了招手。
楚慕怀瞧见楚婉的那一刹那眼睛都亮了,连忙背着人朝楚婉跑来。
“婉儿,快回府,江奕他受伤了。”楚慕怀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什么?”楚婉微微瞪眼,她这才看清楚慕怀背着的人是昏迷不醒的江奕。
强忍着满腹的疑虑,楚婉抱起男孩,一同回了楚府。
楚慕怀事先命人去请了大夫,等几人到楚府的时候,便有数位大夫在偏房候着了。
到了亮堂的地方,楚婉才得以看清江奕外衫上的血迹,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看的她心慌不已。
那一瞬间,楚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婉掩在衣袖下的手在发颤,她竭力地攥住自己双手,抬头看向楚慕怀。
楚慕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有些干涩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一瞬有一支箭朝我们射来。”
楚婉回过头看向静静躺在榻上的江奕,忽而哑着声问了一句,“他会死吗?”
楚慕怀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有些焦躁不安道:“应当不会,但是或许会伤到内里。”
“我——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他帮忙拿那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楚婉捕捉到楚慕怀话里的字眼,蹙眉问道。
楚慕怀张着嘴楞在原地,半晌懊恼地坐了下来,“这件事我原不该和你说的。”
“我夜里遇见了我那同僚,就是同他去那栋楼里取徐家卷宗的,谁知半路竟有人纵火烧楼。”
“徐家?御林军左使的徐家?”楚婉像是想到了什么,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
“正是那个徐家。”楚慕怀一面说着,一面担忧地朝榻上的江奕投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