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弦悠长,琴律回扬,月华洒落叶影间,一片清冷如画。
黑海森狱。
御清绝赞赏道:“大雅无曲,音分细眇,始而起调,由急和缓,转而游衍,妙,在丝毫之际,气,在存太虚之中,既指缜密,音若茧抽,神会而不可及。哈,短短时间就能对伏羲神天响有此理解,你果真是琴界的奇才,你的未来无可限量。”
鸠神练收起四病船琴道:“这都是师尊的功劳,才让我脱胎换骨。”
御清绝问道:“现在还有个疑问,是关于伏羲刚劲的影响,你是不是觉得胸前气海之处产生什么异状?”
鸠神练回答道:“我体内地狱音谶与阎王三更响两股阴柔之力不断抗衡伏羲刚劲,气海之中魔元汇流,让我凝聚出了森狱元神兽。”
御清绝笑道:“哈,阎王陛下竟为你移植自身心脉,看来是我多虑了。”
玄嚣感激道:“万分感谢琴主恩情,日后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黑海森狱。”
御清绝客气道:“阎王陛下言重了。”
鸠神练提议道:“说起伏羲刚劲,我森狱有神医非非想,可接回师尊三禁指,以师尊的根基便可平衡伏羲刚劲,让师尊恢复昔日风采。”
御清绝婉拒道:“还是算了,天下并不需要十指健全的御清绝。”
鸠神练踌躇道:“可是我需要……”
(御清绝:……)
玄嚣说笑道:“接指一事暂且延后,若是真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打昏拖回森狱接指便是。”
御清绝告辞道:“阎王陛下说笑了,叨扰多时,我也该告辞了,请。”
玄嚣见御清绝离去道:“天谕,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鸠神练心旷神怡道:“从未这样好过。”
玄嚣拉起鸠神练的手道:“那就陪我前往金瓯天朝一行吧。”
……
雪严港。
浮游多时,破水而出,挫败犹不屈的身影,颠簸在凄凉的晚风中,照得一身残破昏黄,曾经的妖市一代霸主,如今残酷得看不见一抹昔日荣光。
战栗公冷笑道:“呵呵呵呵呵……”
激愤又压抑的冷笑,藏不住眼中仍绽发的恨意,心中死犹未休的仇念,正如狂风起澜,激涌而上。
突来冷风藏杀,众多黑衣死士杀出,战栗公无力凝元,转身奔逃。
荒野奔逃,战栗公身受重创,心口浊血一涌,频频顿步,追兵随后围上。
战栗公震退众多杀手道:“你们是什么人?”
煅云衣现身道:“森狱煅座,晴空火染·煅云衣,特来收命。”
战栗公自嘲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呵呵,想不到我战栗公竟要死于妇人之手。”
煅云衣命令道:“刻骨冥心,杀了他。”
刻骨冥心遵命道:“是,主母。”
众多刺武者呼啸杀来,战栗公魔爪异化勉力招架,却见刻骨冥心突发一掌,战局急转直下。
“蚀骨掌!”
意外一掌,战栗公再受重击,回天无力,濒死的眼前浮现出众多恩怨情仇。
煅云衣召出赤火烧云道:“我这便让你品尝死于女子手里的滋味。”
一剑封喉,转眼无常,尚不及看清此生恩仇,滴落的鲜血便冷讽一般,嘲笑尽断手足亲情的人生,禁声的篇章,从此添了冷然哑笑。
末夜相现身道:“恭喜二嫂初建大功,相信战栗公的尸体拥有龙氏血脉,一定会大有用处。”
煅云衣谦虚道:“全靠夜相运筹帷幄,云衣才能一击奏功,日后还要依靠夜相经常协助才是。”
末夜相善意道:“好说,同为玄灭一脉,互相协助本是分内之事,我们先将战栗公的尸身运回森狱吧。”
……
雨阶一夜灯。
蓝灯子问道:“西伊瓯,你说你愧对我们两人当初的约定,但你知道我为何会时常伫立在这座天灯树下吗?”
金瓯无缺疑惑道:“喔,你终于想告诉我了吗?”
蓝灯子讲述道:“关于天灯是一段漫长的故事,当年我在一处黉宫潜修学术,宫内学员不下千人却是我独占鳌头,当我的修行越往巅峰,身边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少了,后来才发现始终在我身边的竟然只剩下一个总是拿我当对手不断精进自己的同修。”
金瓯无缺感慨道:“从对手到朋友,人间的缘分确实是难以预料。”
蓝灯子继续讲述道:“是啊,他让我看见人的韧性,我虽然在修行上胜过他,却也由衷地佩服他,因此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成了莫逆之交,后来他想远游修学,出发前夕我们约定以天灯为信,山风为助,成为彼此问候的联系,现在在树上的那座天灯就是他最后传来的信息。”
金瓯无缺问道:“喔,他写了什么?”
蓝灯子回答道:“他写了吾很好,友且安六个字,不过从他的字迹来看,我却察觉出异状,后来经历一番查探我才明白,这是在他身染重病,缠绵病榻时最后勉强撑起病躯留给我的信息,从此我就离不开这棵树下,我沈湎在他最后留下信息的悲伤之中,只有故作洒脱,将感情深埋心底才能掩饰我内心的失友之痛,也是因为这样,当年你满腔热血为了赌注要将我带离这棵树下的时候,我才说我们的合作必须以金钱作为交易,因为我希望我们两人的合作就只限于金钱的交易,最好让你认为我只是为了钱而献策的人,而我也不会因此寄托任何的感情,如此一来,就算我们以后君臣相离,谁也不会再受到相同的伤害,因为我就只是为了钱而已。”
金瓯无缺确认道:“孤了解你的心意了,实不相瞒,一开始孤也真当你是如此市侩的人,但孤总觉得这绝对不是真正的你,因为眼里只有金钱的人绝不会出现这种忧愁的眼神,尤其是在这颗树下。”
蓝灯子淡然道:“后来我渐渐领悟了,原来人与人之间并不会只剩下单纯的金钱交易而已,人是一种遵循习惯的动物,而习惯就是一种感情,一路走来,辅佐你坐稳江山,这就是一种情分,其实西伊瓯已经完成你对我的约定了,我现在仰望天灯的心境早就不如当年那样沉重,一旦将人情看得透彻,就会了解缘起缘灭原来是这般淡然,这天灯的来处只会是一个在自己一生当中曾经很重要的人。”
金瓯无缺问道:“孤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孤自己也不知道。”
蓝灯子鼓励道:“西伊瓯你所面对的是整个天朝黎民,而蓝灯子只需要对你一个人负责,自然在相处之间更能了解其中的变化,我庆幸当初与你的赌注,还真是不枉走那一遭了,西伊瓯是个值得相信的人,也是值得人民托付未来的君主。”
金瓯无缺惭愧道:“唉,这孤好像有一点点了解了,但好像也不会这么伟大,但是孤说过的话定会尽全力做到,尤其是对天朝的期望。”
随遇走入雨阶一夜灯道:“西伊瓯真的值得信任吗?”
蓝灯子问道:“是随遇太子,不知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随遇质问道:“先前赤王遭遇面具杀手刺杀,珠左辅不为赤王行踪被泄露一事做一个解释吗?”
蓝灯子支吾道:“这……”
金瓯无缺袒护道:“这种大事岂是臣下所能决定,太子殿下何必为难蓝先生呢?”
蓝灯子感动道:“西伊瓯……”
金瓯无缺凛然道:“孤还不是个会推卸责任让手下抵罪的人。”
随遇问道:“那西伊瓯是承认了?”
金瓯无缺承认道:“孤确实与苦境正道有所接触。”
随遇警告道:“你可知我父王最恨的便是吃里扒外之人,随遇担心西伊瓯如此做会为天朝子民带来灭顶之灾啊。”
(金瓯无缺:……)
金瓯连贯走入雨阶一夜灯道:“我天朝上下受森狱大恩,叔父却一念之间行事偏差,委实不该,我知道言语道歉已实难弥补,金瓯连贯年幼无才,愿入森狱国子监留学,不知这个交代太子殿下可否满意。”
蓝灯子大惊道:“王储不可……”
金瓯连贯坚定道:“请蓝先生不必再言,这件事我心意已决。”
随遇满意道:“既然王储深明大义,那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四伯已将万易商堡的客人请来,我们先往大殿吧,请。”
……
金瓯大殿。
金瓯无缺众人走入大殿道:“好友来访,孤真是有失远迎啊。”
翠万一颔首道:“好友客气了,听闻六王联军大破妖市,翠万一在此恭贺了。”
龙戬致谢道:“这次十分感谢诸位出力协助,才能让妖市的政权顺利回归,真是辛苦诸位了。”
金瓯无缺提议道:“庆祝深海主宰收复妖市,我们也可以开始商业往来了,孤提议即刻免除我们十一方贸易所有的赋税,以后我们六王与怪贩妖市就是兄弟之邦,不分彼此。”
“权能天上多,归航九界光明路;救赎人间少,不畏三生黑暗途!”
此时玄嚣与鸠神练走入金瓯大殿。
随遇大喜道:“母后你成功突破了!”
(鬼方赤命:这女人的修为……)
玄嚣提议道:“既然诸位都不反对西伊瓯的建议,那朕觉得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在同盟的基础上建立万易钱庄,请钜翁以森狱莹铁、红冕赤辛、金瓯琉金、不工山紫晶、妖市蓝玉合铸成钱,名曰龙圆,以此为储备流通货币不但方便使用,也可实现翠堡主货通天下的理想。”
金瓯无缺见众人同意道:“哈,孤今天龙心大悦,让孤设宴为诸位庆功吧。”
龙戬宣布道:“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那就是真正的妖市之王就是你——赮毕钵罗,因为他就是我的兄长龙漪所生下的双生子之一,当初因为妖市孪生子诅咒的缘故,龙漪为了顾全祖训与骨肉,不得已才嘱咐我带着小皇子远离皇城,后来发生一连串的皇族变故,导致皇权落入他人之手,皇脉凋零四散,如今能夺回妖市,这就象征皇权的开天皇戒应该归还给你,由你继承皇位将妖市带往新的境界。”
赮毕钵罗拒绝道:“我拒绝继承皇位,我现在实在无意于权势,如果师父决意勉强,那赮儿只有得罪了。”
(鬼方赤命:我觉得我可以的。)
(玄嚣:不,龙戬觉得你不行。)
龙戬责问道:“但妖市不能一日无主,身为妖市皇脉,怎么能在此时此刻弃妖市于不顾呢?”
玄嚣圆场道:“你深海主宰深谋远虑,也有君王之才,何不由你深海主宰负责统治妖市,再册封赮毕钵罗为皇太侄负责从旁辅佐,叔侄合作共同治理妖市呢。”
赮毕钵罗跪下道:“师父,你曾经说过我额头上的青鸟要自由的飞翔才能够找到他的幸福,赮儿相信妖市在师父的统治之下才能迈向更美好的未来,请师父倾听赮儿为妖市人民的请愿,同意阎王的建议。”
龙戬扶起赮毕钵罗道:“唉,你起来吧,我答应你。”
(鬼方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