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抵达京都第一人民医院，杜培正在花坛边抽烟。
林巫赶紧上前询问：“杜培，那个b级任务失败，参与的人受伤多吗？”
“呼……”杜培踩灭烟头，凝重道：“进山清剿的十人只有两人活下来，目前都还未清醒。”
“五天前他们失去联系，今天上午被附近居民找到时，五人逃出，在送医途中死亡三人。死亡八人的魂灯已灭。”
林巫垂下眼眸，能参与b级任务的都是有些实力的玄术师，竟然只有两人存活。没记错的话，张元嘉也是接了这个任务，还在动态里分享过此任务。
于是关心问：“张元嘉情况怎么样？”
杜培坐在长椅上扶住脑袋，“张元嘉这小子命大，身受重伤还没醒，好歹小命保住了。师叔，我们先上去。”
两人边低声探讨[剿灭秋雨山行尸]任务，边往重症监护室走去。
张元嘉浑身裹着纱布，若非杜培指出，林巫差点找不着人。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屋内，屋内却并不明朗。
林巫手指点在重症监护室玻璃上，飘飘荡荡的灵气绕着张元嘉幽转一圈回到手心。
林巫闭目分析片刻，凝重问：“杜培，你发现没，元嘉身上好像有巫术的痕迹。”
杜培手掌攥成拳头，[清剿山中行尸]的任务描述里根本没有“巫术”相关的提示。要么是下单任务的人不知道“巫术”存在，要么就是刻意隐瞒“巫术”。
重症监护室的走廊上只有杜培来回踱步的声音。
张元嘉入门的时候他已经十七八岁了，师父那时候正处于瓶颈期。因此张元嘉多是杜培和师祖一水道长带大的。
杜培眼里，张元嘉不止是师弟，更像是半个儿子的存在。
如今看到“儿子”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自己却无能为力，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我准备亲自带人前去探查秋雨山。”杜培抽出一支烟，想起这里是医院，又用力塞回去，“小师叔，能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元嘉吗？”
林巫理解拍拍杜培肩膀，“你前去时候注意安全。张元嘉是我师侄，我肯定会照顾的。他身上的巫术，等他身体好点我再解开，现在他灵魂承受不住。”
“张元嘉灵魂受伤？”杜培猛地抓住林巫肩膀，“师叔，您给个准话，元嘉、元嘉他能醒过来不？”
啪！
林巫怀中兔子耳朵抽开杜培胳膊，黑红的阴气在空中凝结。
[半死不活的那个死不了，只是灵魂消耗太多，虚了。]
杜培坐回长椅松了口气，下一瞬又愁起来。灵魂消耗太多补回来就好了，这句话说得轻巧，实际上养魂的东西少之又少，养回灵魂谈何容易。
两人在外面坐了大半个小时，杜培的手机不停发出消息提示。
“师叔，拜托了。”
林巫不甚在意笑了笑：“我失踪时候应台观也照顾我家那么多，元嘉我肯定给你守好了。”
傍晚下午六点，昏迷整整十二个小时的张元嘉还没清醒，除了还在跳动的心脏，血压时高时低，跟过山车似的。
……
晚上十点。
陈子瑜今日完成一个项目，这是他第一个自己主持的项目，习惯性地点开微信置顶的联系人，啪嗒啪嗒发送消息。
［陈子瑜］：嘉嘉，今天我好厉害！快夸我！快夸我！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陈子瑜半晌才回过神，他的嘉嘉已经大半个月没理他了。
又想起自己网恋被骗，世界上根本没有软乎乎叫他师父父的嘉嘉，只有个开变声器骗他钱财的张元嘉！
陈子瑜悲从中来，划着办公椅到落地窗前面对夜景独自伤感，朋友圈又多一条伤春悲秋。
“大少，”陈银端着小蛋糕推门进来，“恭喜您第一个项目取得成功，这是主人和我亲手做的蛋糕……大少这是怎么了？”
陈子瑜已经习惯小爹的称呼，转头抱住陈银瘦腰，埋进笔挺西装委屈道：“小爹，我被骗感情了！我的初恋没了！”
陈银知道陈子瑜前段时间精神萎靡，也派人去查过。然而事情还没查出来，就遇上了应台观的阻拦。
“咳！陈子瑜！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唧唧！自己不找老婆，抱我的干嘛！”
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陈宏将儿子从陈银身上剥下去，呵斥完陈子瑜，又回头教训陈银：“你看看你，成天惯着他，多大人了还哭哭啼啼，当年你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开始闯江湖了。”
陈银从善如流点头认错。
陈子瑜见面前秀恩爱的两人，再次悲伤涌起，忧愁看向窗外。
“啧！出息！”陈宏霸气坐在沙发上，熟练将手搭在脚边跪着的陈银的头上，“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成天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你妹还矫情。给你爹说说，出了事爹给你兜着。”
陈子瑜感动地看向父亲，果然还是俩爹疼自己，难得和父亲谈心的陈子瑜，将自己网恋被骗的整个经过全部倒出来。
“噗！”陈宏拉起地上的陈银，将脑袋埋进陈银怀中。
陈子瑜面无表情看着父亲颤动的肩膀，和闷闷的笑声，他就不该对父亲有所期待，还不如找小爹靠谱。
愤然吃完庆功的蛋糕，他敢保证，小爹说这蛋糕是他们夫夫俩一起做的，他大爹最多帮小爹系个围裙。
有父爱，但不多。
“咳咳！不笑了。”陈宏努力做出严肃样子，“陈子瑜，为父对你太失望了！但凡你拿出为父当年的半分魄力，现在肯定已经抱得美人归！”
陈子瑜听他爹炫耀过当初强取豪夺小爹的故事，其实也不算是强取豪夺，毕竟他小爹也乐在其中。
但过来人，多少有点可取之处，陈子瑜虚心请教：“请爸指点。”
陈宏清清嗓子说：“你不过就是想要那个小徒弟‘嘉嘉’嘛。”
“对。”
陈宏手一拍，那好办，“等他回来，你找个机会把那什么张元嘉约出来，随便弄点药迷倒，几场小手术的事情，你要什么样子的‘嘉嘉’没有。”
“他若是不从，咱们陈家也不是吃素的，你小爹以前性子也烈得很，多熬熬，总会成绕指柔。你说是吧，我的银银。”
跪在地上的陈银立起身，抬头亲吻主人的下巴，“是，主人说得对。”
沙发旁边的氛围越来越奇怪，陈子瑜重重放下盘子，“爸，这是我的办公室！”你们注意点！
沙发上两人的黏黏糊糊的动作停下，陈宏眉头微皱看向大儿，“你怎么还在？”
“我走行了吧！”陈子瑜愤愤摔上门。
一支烟还没抽完，办公室门打开，衣冠不整的两人急匆匆往董事长办公室过去。
陈子瑜冲回自己的狗窝，除了有点凌乱的沙发，没有异样的气味简直要喜极而泣。
他就不该对家里两个不正常的抱有指导的希望！还不如找他林哥，林哥至少还给他分析，不会张口就来非法操作。
深夜，23：30。
陈子瑜点开林巫的微信聊天页面。
[陈子瑜]：哥，急救！
[陈子瑜]：那个……你在特警局，能帮我查查张元嘉现在出任务回来了吗？我想找他聊聊。
[陈子瑜]：哥，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我不会对他下黑手。
[林巫]：下黑手？你这想法很危险啊。你想好之后是继续，还是就此算了？
陈子瑜望着窗外沉默半晌，给林巫打去电话。
林巫走到天台接起电话，那边陈子瑜的声音特别疲惫，这几天看来也是备受煎熬。
“林哥，我想先和张元嘉聊聊，就让我这么放弃我不甘心。至少要让我知道，他为什么骗我。”
林巫目光看向病房，沉思片刻道：“等他任务回来，我问问他。到时候给你们牵线搭桥。”
陈子瑜过了好半天，小心翼翼问：“林哥，嘉嘉以前出差都是三五天，这次半个月了。任务是不是很难？”
林巫顿了下，“这次任务是有点棘手，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吧。”不管怎么说，张元嘉受伤的消息得先瞒住，就算给陈子瑜说，也该经过伤者的同意吧。
天台上，林巫和陈子瑜聊了近半个小时，之后回到重症监护室外继续等人。
医生说，一天之内没有苏醒，病人的情况便危险了。
林巫不知第几次看手机，忽然重症监护室的警报声响起。
值班的医生护士有条不紊抢救病人。
“张元嘉的家属！过来签字！”护士走出手术室，衣角带着抢救时沾染上的血迹。
林巫赶紧上前，“我是病人的师叔，我能负责！你们只管抢救，不差钱！”
护士签完字急匆匆关上手术室大门，林巫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仪器滴滴的声响，还有医生一句句短促有力的交流。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通知陈子瑜。
万一张元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陈子瑜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岂不是太过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