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光景转瞬即逝,杜流云仍旧沉浸在杜灵儿失踪的悲剧之中无法自拔,越发歇斯底里地陷入一种被迫害的妄想之中。
白季冬的斩首之日在即,她决议亲自前往法场监斩杀。
这一日,孟扶摇高高兴兴地同杜莜一起用膳,萧明没有被抓的消息,让她心情极好,这才有了坐山观虎斗的乐趣来。
关于白季冬即将被斩首之事,孟扶摇也已经早有耳闻。
这日,吃完早膳,又在外面练了一会儿功,再同长安下了一局棋,以惨败告终之后,死活都不愿意开始第二局,长安憋着笑,看着孟扶摇那无奈的模样。
孟扶摇便道:“下棋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看戏如何?”
“阿姊说的可是两虎相争的大戏?”长安眼中含笑,已经猜了个大概。
孟扶摇笑呵呵地道:“知我者,还是你这小坏蛋也。”
“看什么大戏?今日梨园又出了新本子吗?”杜莜从屋子里匆匆出来,但思路显然同他俩不在一条线上。
孟扶摇直笑道:“长老真是好耳力。”
“自然,我最爱看戏了,不如带我一个?”
三个人如约到了法场之外的一处茶楼上,孟扶摇要了一个靠窗的雅间,三个人品茶听戏。
今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是狸猫换太子的大戏,杜莜听着无聊,抱怨道:“不是说出了新本子吗?怎么还是这些老掉牙的桥段啊,我早就听腻了。”
孟扶摇笑道:“好戏还没有开场呢,长老且先等一等。”
“好吧,不过有一点,扶摇,你可别再叫我长老了,都把我叫老了,我也没有比你大很多岁吧。”
“那叫什么?”孟扶摇反问。
“可以叫我莜儿姐姐啊!”杜莜一脸理所当然。
孟扶摇的内心早已经是个饱经风霜的大人了,这一声姐姐叫不出口,思虑再三之后,喊了一声莜儿,才算是解了围。
这个时候,门外小二忽然惊慌地说了几句:“对不起,对不起……”一路道歉着,推开雅间的门,正是来给她们三个人送茶点的,透过门缝,孟扶摇眼尖地瞧见一片熟悉的一角,微微一笑。
小二走了进来,小心地把茶点放好了,正要退下,孟扶摇问道:“小哥,刚才你为何同那人道歉?”
“我……我……”小哥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实在是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公子,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便不小心撞上了,实在是抱歉。不过几位放心,我没把茶点给撒了,您可以放心食用。”
孟扶摇微微一笑,打趣儿道:“当真有这般好看的公子?”
“当真,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公子,虽说邺城之中的白家白络城公子也是极品的好看,但与那位公子相比,仍旧是逊色很多。若是两位姑娘见了,必定会芳心暗许的。”
芳心暗许?孟扶摇心中思绪万千,只是微微笑了笑,不再说话。
倒是杜莜起了兴致,一脸好奇地打听道:“真的吗?是谁家的公子,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了。”
孟扶摇拉住她的手腕道:“莜儿,咱们矜持一些,可别叫人看扁了才好。”随后又对那小二说道:“你先去忙吧,我们有事再叫你。”
小二收拾盘子走了出去,杜莜便伸手要来打孟扶摇,嘟着嘴道:“你叫我莜儿,我总有一种我姑母再叫我的感觉。扶摇,讲真话,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孟扶摇受了她那轻轻的一拍,笑着道:“原本我是从我家长安叫,你比我大一辈,叫你长老,但你说显老,那我只能按照平辈叫你,那自然是叫你名字,这算是什么便宜?好了,大戏都要开始了,莜儿何必纠结这些小事情?”
杜莜觉得好像也有一些道理,便懵懂说道:“大戏?大戏在哪里?”
孟扶摇含笑看着窗外,此时,一辆囚车正被押送而来。
那囚犯穿着白色的囚衣,头发凌乱,若非是孟扶摇提前得到了消息,怕是也认不出来这便是白季冬。
押送的全是朝云宗的人,孟扶摇粗粗看过去,大多数人的修为都有筑基以上,再加上现场有杜流云亲自监斩,可见今日的法场必定是铁板一块,只等着那猎物自动落网了。
白星奕此刻便在隔壁的雅间里面喝茶,想来,待会儿会是一场好戏开场。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姑母说,今日要亲自监斩这白家的余孽,想来刚才过去的就是那个被抓的白家余孽了。”杜莜这才后知后觉地道:“原来扶摇妹妹说的好戏就是这个啊,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孟扶摇淡笑:“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带莜儿来听戏才是今日的目的,不过这里的水准太差了,不如我们换一家?”
“那还是不用了,我刚刚走得挺累的。”杜莜一脸不情愿,目光盯着外面,又说道:“虽说杀人是不大好看,但我对隔壁的那位美人儿还是好奇地紧,不如我们过去瞧瞧?”
孟扶摇有些无语,心里也是敲锣打鼓的。
以白星奕的耳力,杜莜此时的这些蠢话怕是早就听在耳朵了,也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事实上,也正如孟扶摇所想的那样,此刻,隔壁的雅间之中,白星奕同白族长两人正悠闲的品着茶。
白震天也充当了这次的监斩官子一,没有过来观礼,屋中便只有两人,为了避免惹人注目,白孟春都没有带上。
白星奕悠闲地品着茶,似乎并不为今日的处境担忧,那看戏的态势,倒是比孟扶摇还要来得足一些。
一旁的白族长抿着唇,小声又恭敬地说道:“公子,您下次出门前,还是做些改变比较稳妥,您的容貌,太过于高调了。”
白族长说完,一脸的忐忑,白星奕似乎天生带有一种喜怒无常的特性,叫人摸不清脾性,即使是白族长,在这位神秘的家主面前,也显得十分地渺小。
“无妨!”白星奕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从这两个字之中也无从看出他的喜怒。
白族长尴尬地把话收了回去,又转了话题道:“公子,您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静观其变便好。”白星奕不咸不淡地说道。
白族长满脸无奈,又硬着头皮道:“无论如何,公子您还是不要露面地好,季冬的位置虽然重要,但也不是非他不可,我们……”
“戏台子搭好了,我们这些看客,能不说话,便把嘴巴闭上吧。”白星奕一句话把白族长的唠唠叨叨全都给堵了回去。
白族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极了。
孟扶摇的耳力不够,也实在不敢在白星奕的面前班门弄斧,索性便不听这个墙角,自在地看着远处的广场上面。
正午的日头已经高挂在半空之中,随着一阵欢呼之声,杜流云在众人的簇拥之中,缓缓地走向了高台之上的主位。
那里早已经架好了阴凉的亭角,将软和的贵妃榻稳妥地放置,只等着杜流云安稳地坐上去。
杜流云坐在那位置上,有很多人对她恭敬朝拜。
只有那穿着白衣囚服的白季冬,一点儿也没有下跪的意思,只是斜视着杜流云,发出一声冷笑。
“大胆!竟然对陛下不敬!”
白季冬依旧冷笑,“对她尊敬,我今日得死在这里,对她不敬,我今日也得死在这里,对我而言,又有何区别?杜流云,你们杜家对我们白家族人所犯之恶行,罄竹难书,就算是我死了,也会有千千万的人站起来反抗于你。”
“哼,白家族长便在此处,你大可问问他,朕到底有没有对你们白家犯下恶行。”杜流云指着白震天说道。
白震天斜了那白季冬一眼,严肃地说道:“我们白家能有今日,多仰仗着杜家的提携,何来恶行之说?”
“哈哈哈哈,想不到,千年时光,竟让你们都变成了杜家的哈巴狗,只知道向主人摇尾乞怜。白震天,你可真叫人觉得悲哀。”白季冬疯狂地嘲笑着。
白震天冷着脸说道:“不必同他废话,午时已到,还是行刑吧。”
杜流云主持此事,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见太阳逐渐升到头顶正中间,法场中央的日晷也慢慢地指向了正中间的午时处,杜流云发了一根写着斩立决字样的竹签,那签子落地,刽子手便做好了准备,眼看着那大刀便要落下。
电光火石之际,有一白色身影,奇袭而至,一掌击毙了那行刑的刽子手,抓起白季冬便要离开。
杜流云等的便是这一刻,早前布置好的天罗地网,这个时候一一登场。
白震天一马当先,朝那白衣人冲了过去,双方交手,来了几个回合,那白衣人不敌,拉着白季冬转身便走,白震天带人追赶。
茶楼之中,杜莜见变故发生,便要冲出去帮忙。
孟扶摇知道她阵法厉害,怕是要去困住劫法场的人,想要拦着,但根本就拦不住,杜莜早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孟扶摇一脸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能紧跟而上,长安自然也跟着孟扶摇一起行动。
此时此刻,他们隔壁的雅间还是安安静静的,白星奕悠闲地品着茶,白族长担忧地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子,就差出去找找,到底是谁不顾着他的命令,非要来劫法场的,同时,他也在暗自揣度着白星奕的想法。
孟扶摇跟着杜莜来到法场之中,只见那杜莜凌空跳起,往那白衣人逃走的方向丢了一个法器,迅速起了一个阵法,又在东南西北的方位各自设下法器,四个法器,以她为中心连成一处,便有那封锁的奇效。
长安同孟扶摇解释道:“这是困龙阵的变式,虽然效果比不上以前传下来的困龙阵,但是胜在成阵很快,那白衣人多半是逃脱不了的。”
有杜莜的阵法,加上白震天的追击,那人大概率是跑不了的。
孟扶摇猜不到今日来劫法场的到底是谁,反正不是神鬼莫测的白星奕,剩下的白家人,修为应该都不会太高,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
正想着,忽然瞧见杜莜表情十分痛苦,似乎遇到了什么劲敌。
孟扶摇不解地看向长安,长安解释道:“困龙阵的变式,因为成阵快,所以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便是会被别的阵修修改影响,长老可能是遇到阵修高手了,正用对法器的控制,企图修改阵法,长老这是在同人斗法呢,而且看上去是要斗输了的样子。”
孟扶摇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打趣长安道:“知道你家长老有危险,你不去帮忙?”
长安道:“阿姊并不希望我帮忙,阿姊的想法便代表着我的想法。”
孟扶摇偷偷笑着,她家长安可真是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真是把周围的人都看得透透的。
杜莜在空中布阵,不但没有困住白衣人,反而是把白震天给控制住了,杜流云眼看着人便要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当即腾空而起,一掌对着杜莜下去。
杜莜身为布阵者,被一掌下去,顿时口吐鲜血,坠落在地。
孟扶摇一惊,急忙去接住了杜莜,怀中的人显然已经昏迷不醒。
孟扶摇看着杜流云的方向,恨得牙痒,低声道:“这便是你急不可耐冲出来要帮助的人,莜儿,你一番赤子之心,换来的不过是这无情一掌罢了。”
“布阵者撤下,那暗中之人便不能再操纵阵法,来帮助那白衣人了,女帝这一招釜底抽薪也算是大义灭亲了。”
孟扶摇仍旧冲杜流云的方向望过去,她已经追上了那劫法场之人,一掌过去,那人受了一些小伤,同时也揭掉了蒙面的白布,顿时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庞出来。
杜流云一惊,眸中的怒火更甚,顿时又出了全力一掌,正要朝那人重重地打下去,说是迟,那时快,一个人影忽而从巷子里跳了出来,长开双臂,挡在了那人面前。
杜流云看清了拦路之人,又是吓得一惊,连忙要撤回施法,但那一掌与那人挨得太近太近了,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