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之下,波澜微起,如同一面镜,青色的涟漪永远在浮动,浮动着每一张善恶美丑的脸孔。
白轩公子忽然心一阵绞痛,他微蹙眉,鼻尖虚汗。水绾儿见状,连忙抚其身坐下,牵其手想为其诊脉,却一眼望见他手指尖的红印,仿佛要渗出血一般。
水绾儿大惊,“这不是我碧水寒潭的忘情绝爱草?”
白轩一怔,“忘情绝爱?这是你水潭主的毒?”
水绾儿道,“是啊。当年我娘被一个男人所害,把她刚炼制的忘情绝爱草自己服用了,最后惨死。我爹性情大变,将这个毒作为碧水潭的镇潭之毒。除了我爹,谁也不会用。”
白轩公子心下吃惊,没想到自己误中的毒,竟然来自碧水寒潭,也许他这多年积下的病根可以迎刃而解。
白轩公子不顾心上的伤痛,扶起刚刚醒来的郁姑娘。郁姑娘打量四周,已知必然落入碧水寒潭,她焦急地问白轩,
“公子…我们?”
“你回去。告诉花楼主,飞雪城有危险。让她谨慎。”
“那你怎么办?”
“只怕…这位绾儿姑娘是要留下我了。”
“公子要处理江湖事,你为何非要留他?”
“江湖与我何干?本姑娘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得到他!”
郁姑娘发怒,已经抽出身上的软剑,向水绾儿扑来。绾儿一声娇笑,手中唤起长绫,将剑缠住。白轩公子见状,知水绾儿一定不会放过他,连忙以掌相拦,截断长绫,将郁姑娘揽在怀中。
“绾儿姑娘若想白轩留下,还请放了郁姑娘。”
“这样的女子,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要的,是白轩公子。”
“公子,不行,你在这里会有危险。”
“去飞雪城,把我的话转告花楼主。”
说罢,白轩运功,在郁姑娘身后推了一下,郁姑娘借力道飞出一丈有余,她顺势抓住一棵伸出湖面的绿藤,沿着绿藤生长的方向,跳出湖面。
水绾儿走到白轩面前,连声娇笑,一只素手抬起,抚弄白轩的发髻,手背的金铃叮叮作响,清脆又蛊惑的声音,像极了水绾儿的笑声。
她的笑声是妖媚的,动作也是妖媚的,撩拨着面前这个倾世之颜。
白轩自然不为所动,退后几步,以礼相拜,
“白轩身上中的忘情绝爱草,是否可请姑娘赐教?”
“忘情绝爱草在碧水潭只有区区几株,而且从不为外人所用,不知公子如何中毒?”
水绾儿仿佛毫不在意此事,
“儿时无意中伤到的。”
“当年我娘用此毒对付那些欺负她的男人,最后不小心自己着了道。这个毒是世上最难解的毒,因为,一旦动情,就会心脉俱痛,我娘因此不能爱,我爹接受不了,亲手杀了那个男人和我娘。”
水绾儿娓娓道来,神色幽幽,一双丹凤眼中的瞳孔,若隐若现的,是哀伤和无奈。那双眸子仿佛夜幕中黯淡的星辰,原以为可以璀璨夺目,却被黑云遮住了光。
那双瞳孔里又有几分任意妄为的恨意,几分刁蛮霸道的强硬。她想念她的母亲,甚至对她的父亲,是带着恨的,于是,她对男人也是恨的。她勾引男人,只是拿男人当玩物,其实,内心存了几分为母亲报仇的心。
每次想到这,她的心也会不由自主地痛,她情不自禁地抚在白轩的怀中,头倚着他的肩膀,眸中竟含起了泪,
“忘情绝爱草本来是我娘一手炼制,用来保护自己。她是谷中最美的女子,常常引起男人觊觎,于是,她炼制此毒,对那些想要接近她的男子施以此毒,让所有男人对她退避三舍。每一个和她相好过的男子,只要背叛她,都会被种下忘情绝爱草,一辈子不得对别人动情。谁知,她竟然爱上一个男子,结果,为他中了此毒…”
她一边叙述,一边抽泣,美目中的泪水已经滑落出来,如同夜幕下空中遗落的露水,一边在地上的花草中玩耍,一边忧伤地期待即将来临的白昼。
“看来,此毒无解?”
“不错。此毒无解。除非…”
“除非怎样?”
“这天下若有一人能解此毒,只怕就是我了。”
水绾儿又是幽声叹息,同时摇了摇头,依旧抚在白轩的怀中,指尖在他的脸孔上轻滑,
“这么俊俏的脸,居然中了这样的毒。绾儿还想与公子共度良辰呢。”
“绾儿姑娘,白轩只是一介凡人,何德何能?若姑娘有解毒之法,还望相告。”
“没有。这个解毒之法用不得,只怕,世上没有能解毒的人了…”
“既然如此,白轩可否要此毒,自行研制解毒之法?”
绾儿巧目灵盼,又笑起来,古灵精怪的脸孔,掩不住笑意,
“这样吧,公子在这里陪我三天,绾儿就告诉你解毒之法。”
“这…”
绾儿不由白轩分说,便拦下他的话,神色立刻变得兴奋和跃跃欲试,
“就这样定了。这三天,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说罢,她妩媚地看着白轩,笑容里尽是得意,背着手走出冰室。
白轩公子低下头,环顾四周,再无奈地摇头,然后,走出冰室。
郁姑娘沿着水中藤蔓爬出水面,碧水寒潭的水是蓝色的,有些冰冷,但是在阳光下,竟然折射出一道彩虹。
她从寒潭中走出,擦拭衣袖,心下焦急,
“公子陷入碧水潭,飞雪城又有危机,我该怎么办?”
她愈想愈焦急,连忙向山下跑去,急着回飞雪城。刚到山下,迎面而来一名女子,身旁竟是那位剑盟盟主的大弟子无痕,而那名女子是顾姑娘。
顾姑娘见到郁姑娘,一脸惊喜,直迎过去握住她的手,
“岚舒,你怎么在这?!”
“我和公子陷入碧水潭,他说飞雪城有危险,让我去告知一下。”
“公子在碧水潭?那我得去救他!”
“碧水潭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只怕要小心为上…”
“你回飞雪城求救,我先去碧水潭!”
“走!”
…
说罢,二人离开,留下无痕拜见碧水潭潭主,拖延住时间,救白轩公子。
碧水潭的潭水映着彩虹,亦映着阴霾,水随风而动,水草亦随水而动。
风动了,湖动了,人心又如何动呢?